10.雨
一连好几天林晓云没事就上山捡柴火，李氏一开始看到了并没有多问，只当是她不用吩咐她干活就自己去知道做事情。
而不是没事就去偷懒这让李氏挺高兴的，但一连几天都瞧见她在那捡柴火不由就好奇起来。
这天上午她利用空闲时间从山上捡了一些柴火回来，刚堆放在柴房屋后面返回院子里，就被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李氏叫住。
李氏问她：“三丫，你没事捡那么多柴火作甚？柴房里不是有很多吗？”
“啊？”她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忙回答：“到了冬天下雪柴火就不好捡了也不好烧，我就想着趁着还没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多捡一些柴火。”
李氏点了点头：“也行，那你去捡吧，一会你去地里弄些菜回来。”
“哦~！”她应了一声，就去厨房找了个空碗，拿起灶台专门温水的瓦罐倒了一碗凉白开，喝着凉白开心里却想着滚烫的开水，除了烧火做饭那会儿能喝到热水，基本上大部分时候都是凉白开。
她还算是讲究卫生注意身体健康，其他人就没那么讲究了，渴了直接在水缸里舀一碗凉水下肚，虽然是井水比河水干净，但也有很多细菌和微生物，更别说微量对人体有害的矿物质，长期饮用对身体是不好的。
有一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林有福就见她喝凉白开，还好奇的问她：“小妹，我发现你喝水就只喝烧开过的水，这烧开的水和井里打上来没有烧开的水，喝起来有什么不同吗？”
她当时就去端了一碗烧开的凉白开和一碗打上来的井水，让林有福品尝，林有才也挺好奇两人就都尝了一下，林有福砸了咂嘴说：“这都一个味啊！”
林有才当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她，问：“小妹这两碗水你能喝出来有什么不同吗？”
她指着那碗白开水说：“烧开的水喝起来要比没有烧开的水更甜一些，而且嘛......。”
林有福好奇：“而且什么？”
林有才有些急切：“小妹你倒是快说呀。”
她见两人着急的模样就笑道：“而且嘛，这烧开的水喝了对身体好，尤其是对肠胃好，有利于消化。”
随后压低声音指了指那一碗井里打上来的凉水说道：“你们知道吗？”
林有福皱起眉看她那贼兮兮的样，就让他想起了和他一块儿做工的张耀光，平时和他说一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私密事就是这个模样，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她问：“怎么了？”
林有才也好奇的盯着她，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稍稍变得有些沙哑：“你们可知这没有烧开的水中，有着肉眼看不见长相怪异的虫子，当你把这一碗凉水喝下肚的时候啊。
那些看不见的虫子就在你们的肚子里安家落户繁衍下去，慢慢的你们肚子里的虫子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从你们的身体里爬出来~！”
林有福听的脸色越来越白，林有才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不至于被吓到，但是再看那一碗刚刚他们喝过的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就忍不住心里发怵，忙把脸瞥向另一边。
林有福哭丧着脸看着她：“小妹，你这样一说我都不敢喝凉水了。”
林有才也眉头紧皱，但还是问：“小妹，你说的这些不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吧？”
林有福点点头：“就是，不会是你故意编的故事吓唬我们吧？”
她挑了挑眉问：“不信？”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不信！”
她耸了耸肩，撇嘴：“那你们就别信好了，反正我又不喝凉水。”
也是从那次询问她为什么不喝凉水后，林有福和林有才虽然不至于完全不喝凉水，但一瞧见她在喝凉白开的时候，都不自觉地也跟着喝凉白开。
到后面喝凉白开养成了习惯，反而是就算再麻烦也要喝凉白开，要么就是直接渴着也不喝凉水了。
李氏和林洪倒是没有什么顾虑依旧喝着凉水，只是觉得两个儿子喝个水也开始讲究起来了。
喝完水林晓云就拿了个空盆子，去到自己家的田地里，林有才这会儿正用两个大桶在挑粪水浇菜，她老远就闻到了粪水的恶臭，难受的皱起脸拿着空盆站在原地不想过去。
林有才远远瞧见她站着不动，不由好笑，对着她喊：“小妹，你不是来弄菜吗？站在那不过来干嘛？赶紧的吧，这都快中午了。”
她微微仰头，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后叹了口气，深深吸了一口还算是新鲜的空气，皱着眉放缓呼吸不情愿的走了过去，越是走的近了，那股粪水的恶臭扑面而来，有些熏得她脑袋疼。
她捂住鼻子，皱眉看着林有才：“大哥，这么臭你都不觉得难受吗？”
林有才放下舀水的舀子，转头看她笑道：“这有什么，你大哥我天天都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早就习以为常了，倒是你又不是没接触过这些，怎么就变得这么娇气起来？”
她捂着鼻子，视线朝被浇过粪水的菜地一看，差点吐出来，强压着恶心怒道：“你就不能多弄些水勾兑吗？那样不就没那么臭了，再说粪水这东西多脏啊，你直接就那么浇在菜上，这菜还能吃吗？”
林有才不以为意：“过几天下个雨就好了，菜拿回家去多洗几遍没事的，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我也没看到谁家吃出毛病来。”
她翻了个白眼，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人说那么多屁用没有，也不搭理他，直接转身去一块菜地里直接去扯青菜，将青菜外部的叶子直接掰掉扔在了地里。
林有才一看忙阻止：“哎，等等小妹，那些都能吃的，你扔掉干嘛？”
她撇撇嘴：“老菜帮子不好吃。”
她撇了一眼被林有才粪水浇过的菜，说：“也不干净，怕吃了闹肚子。”
林有才有些生气：“怎么说话呢，你要是把这话和母亲说，看她不骂你，就算你不拿去吃，拿去喂鸡也行，扔在地里做什么。”，说着就走过来捡起地上被丢下的菜叶子。
她叹气，也懒得和他争辩什么，就任由他将刚刚她扔掉的菜叶子捡起来放在盆里，随后就帮着他一块儿弄菜，扯了七八棵，菜盆子已经被装满了，林晓云赶忙制止林有才再继续扯菜。
“够了，再多我就拿不了了。”她看了看天“时候也不早了，大哥我先回去了，你一会早点回来吃饭。”
林有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点头：“那是自然，你快些回去吧，母亲这会儿估计还等你帮着烧火。”
“哦，那我走了！”林晓云吸了口气，一用力将地上装满菜有些重的盆子抱了起来，随后有些吃力地喘了几口气就朝着家的方向走，等她回到家李氏已经在烧火做饭了。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乘着李氏没瞅见她的空挡把她择好的菜拿出来放在院子的地上，端着盆子里不要的菜帮子往屋后养鸡的围栏那跑，将那些青菜胡乱的扯碎后扔到里面，很快那几只鸡就跑来抢食。
她端着盆子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巧李氏从厨房探出头来，瞧见她就有些生气：“我就说我好像听到动静啊，还说怎么就没看到人，你又跑哪去了？来，快过来烧火。”。
她将盆子放下老老实实地去厨房帮李氏做饭的时候烧柴火。
中午的饭很简单，不过李氏腌的菜吃起来正是时候，她中午的时候多吃了一些饭，李氏瞧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还问她：“我腌菜好吃啊？”
她忙点点头微笑着回答：“好吃，你看我都多吃了一小碗饭。”
李氏就差给她一个白眼，转而将腌菜多夹了一些给林洪说道：“你多吃点。”
到了下午本来是想去山上捡柴火的，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她看着阴沉的天，这是她来了半个多月，才遇到的阴雨天。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期待，可能是雨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吧，下午的气温闷热了许多，就连在地里干活的林有才也早早回了家。
李氏坐在屋檐下缝补衣服，林洪在另一旁编着竹篓，她则是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的水盆前，洗着上午弄回来的青菜，林有才一回来李氏就打招呼道：“大娃回来啦，怎么回的这么早？”
林有才把农具放好，抹了把脸说：“我看天是要下雨，地里太热了，这会儿蚊虫也都冒了出来，要是下雨的话地也不用我浇了，就回来歇着。”
林洪笑道：“你要歇着便回屋歇着吧，晚上饭好了我叫你。”
林有才咧嘴笑了起来：“那行，等我把手洗一下就回屋躺会去。”
她把菜洗了一遍，林有才走过来弯腰就在他洗菜的盆里舀水洗手。
她趁机压低声音小声说：“大哥，你给我打一桶水来洗菜。”
林有才抬头看李氏和林洪都忙着做自己的活，就点了点头，直起身就去水井旁用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佯装着洗了一下手之后转头对她挤了挤眼，就回屋去了。
她将洗菜水倒掉后将林有才打上来的一桶水倒入盆中，李氏听到响动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缝补衣服，她则是将洗好的菜倒入水盆里再次清洗一遍。
还没到晚饭的时候雨就下了起来，李氏趁着雨还不太大，让她去给林有福送伞，她是不太情愿的毕竟下雨天地面泥泞湿滑，到处都是雨水泥水的。
但她也不好当面和李氏对着来，想去叫醒林有才，可是李氏就一直坐在屋檐下没走，她也只好不情愿的拿着一把老旧的有着缝补痕迹的雨伞出门了。
林有福学徒的地方离家有点远，相当于快要出村子了，她穿着林洪给她做的草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有些已经被雨水泡的发胀的泥地上走着。
虽然裤腿已经往上收了，不至于被地面的泥水和下落的雨水打湿。
但是她走起路来，脚后跟总是会带起不少泥水，不仅落在了身后的裤腿上更是落在了背后的衣服上，抬头看着雨伞下不停滴水的地方，在看看半个打湿的肩膀，她不由叹气。
等她走到林有福学徒的地方，那边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忙完了，林有福的师傅姓杨大家都叫他老杨，他家的屋子非常大。
准确地说是有个非常宽敞的后院，专门用来放置木料的，前面两间屋子是用来休息和接待的，后面四间屋子是老杨一家人生活用的房子。
老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县城做买卖，小儿子则是在家接手老杨的木工手艺，平日里就是整天忙着做定制的一些观赏的摆件，老杨则是收了几个徒弟做着家具雕花的活。
这个活比较费时间且需要人手，老杨的儿子又不想做老杨这种又费力气又不赚钱的活，没办法老杨就只能收徒半给他打白工，半给徒弟一些工钱，算是省了不少人手费也解决了人手短缺的问题。
她站在离老杨家有些距离的地方往里瞅，呆在前屋的人认出她来，就对着后院喊林有福，林有福听到叫喊，很快就从后院跑到了前屋，看到她后犹豫了一下，就冒着雨朝她跑去。
一跑到面前林有福就要抢过雨伞：“你怎么来了？”
但是雨伞没有抢过去，她瞪着他：“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母亲。”
林有福了然点点头，又用力扯了扯雨伞，但还是没有扯动，他低头盯着她握着雨伞的手：“你松开！”
她仰着头盯着林有福一字一顿：“我拿来的！”
林有福一听就来气：“好啊，你不给我是吧，那我就去找师傅借伞去。”，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跑。
“等等！”林晓云叫住他“你来打伞可以，但是我要站雨淋不着的地方。”
林有福没好气：“我自己去借一把伞来岂不是更好？”
她想了一下问：“你师傅家里有几把雨伞？”
林有福想了一会儿说：“三把！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屋前还没走的几个人说：“你看看站在屋前还没走的有几个人？你师傅家的雨伞够分吗？”
一说到这林有福得意笑道：“他们可不一定能借到雨伞，我可以，我这就去借伞。”
她一把抓住林有福的衣袖把他扯过来说：“我劝你还是别去好。”
林有福不解：“为什么啊？”
她道：“你不知道别人都借不到雨伞的情况下，你能借到，你那些师兄弟们可不得心里不痛快？
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忍不了你就要针对你了，说些酸话，干活的时候使点绊子让你活干不好挨骂，你说有没有可能？”
林有福皱眉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随后伸手去扯雨伞，一开始没扯动，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最终林有福叹气：“好吧，好吧，听你的。”
他们兄妹两个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才走，在老杨家前屋等待家人来送雨伞的人，不由有些羡慕起来，其中一个说：“没想到有福和他妹子关系挺好的，我还当他和我家那两个妹妹一样的情况相处不来呢。”
另一个也说：“我看有福他妹子和我之前瞧见过的模样不同。”
一旁的一听这话嬉笑：“啥不同啊？说来听听！”
那人想了一下：“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之前我瞧他妹子有些缩手缩脚的不大气，这会儿看起来好像刚才还和有福争执了起来，要是以往的话我觉得他妹子不敢和他争执。”
听了这话的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个说：“你别说还真不太一样，他妹子我也见过几次，平日里挺邋遢的，大多时候都低着头，看到人也是缩头缩脑的。
今个瞧见的就不一样，虽说没有收拾得特别好，但是看起来也比以往看着顺眼多了。
走起路来都是抬着头的，看到人也不躲了，之前站在门外我们瞧她的时候，她也大大方方的让你瞧，哎，还真不一样了。”
头先说话的那个人说：“别的不说就有福和他妹子能这么相处，我就挺羡慕了，我家那两个妹子瞧着我，那是嘴上不说心里不喜。
平日里都是能不搭理我就不搭理我，倒是和小弟关系特别好，哎，兄弟姐妹年纪相差太大都是不亲的。”
一旁的大笑：“哈哈哈，多大的人了，看到人家兄妹关系好也能羡慕，我说你平时回去的时候给你家那两妹子和弟弟，买点小孩子吃的东西多哄哄，你家两妹子也能对你有个笑脸。”
那人苦着一张脸：“我那点工钱都交给我娘了，哪来的闲钱呦，我自己想买个什么都没钱。”
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雨中走来的人说：“哎呀，我姐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不和你们聊了。”
“哎，你小子......。”
夜晚雨越下越大，林晓云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渐渐变得恼火，在漆黑的环境中。
她躺在潮湿的稻草上一边听着屋外雨水拍打物体的声音，一边听着身边滴答滴答的雨水，透过屋顶缝隙滴落在身边的盆子，或者瓦罐破碗中的声音。
无奈叹气：“这雨什么时候停啊，好烦，这滴滴答答我怎么睡得着啊。”
然而到了后半夜，林晓云已经睡死过去，就连一部分雨水直接滴在她身上她都没有感觉，依旧睡得十分香甜，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条海豚，正在海里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