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猴王威武，降龙伏虎
“老黑...，呃，那个孙奸，等会儿把这两百位兄弟分作四队，由你们四贱将各领一队。以一个半时辰为限，多备些木棍藤条，再砍些竹子劈成薄片，用竹片编几个背篓，能装东西就成。午时三刻，就在此地集合，随本王进山打猎”，猴王抬头看了眼天色，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遵命”，孙奸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雷厉风行地带着众猴领命而去。
“离出发还有些时间，这会儿正好去教教那些猴崽子们，到底该如何酿酒、熬糖”，猴王嘀咕了一句，倒背着双手朝着水帘洞走去。午时三刻整，水帘洞前的空地上，四贱将川渟岳峙般地并肩而立，身后二百余只猴子整齐地排成四路纵队，个个腆胸迭肚、趾高气昂，手里攥着石矛、石斧跟木棍，背篓里放着成捆的藤条。“纵列双排，开拔”，猴王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便率领众猴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南方向扬长而去。
讲道理，狩猎的专业门槛其实是相当高的，在茂密的山林中，如何发现和追踪猎物，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活儿，哪怕你就是手里端着把半自动步枪，那也得先找到猎物才行啊。经验丰富的猎人，可以凭借毛发、气味、足迹、粪便这些蛛丝马迹，追踪到合适的猎物。对猴王这个开挂的门外汉而言，一切反而简单了，无非就是找个制高点，发动望气术对着周围扫描一圈，遇着合适的猎物，直接带兄弟们一路追过去便是了，简单粗暴却又极其高效。此刻的猴王，正站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枝丫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往这边走”，猴王眼中闪过一抹白光，抬手指了个方向，一个筋斗翻下树枝，落地后迈步便走。四贱将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虽然心底都觉得，自家大王压根儿就不懂狩猎，这明显就是在瞎鸡儿指路，却都颇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管跟着猴王闷头赶路。
又行了两刻钟，猴王抓起一把草叶撒在空中，辨别了风向后，朝着旁边的树林绕了过去。望着猴王的背影，孙奸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带人跟了过去。走了大约两百步，猴王突然驻足，回头朝身后众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向前指了指，众猴顺着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前方竟是豁然开朗、林深见鹿。足有四十来只梅花鹿或躺或卧，正聚在林间的一处空地上小憩，此刻鹿群与猴群之间大约隔了三四百步，但碍于枝叶繁茂视线受阻，鹿群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猴王打了个手势，命众猴俯低身形藏在树后，又把四贱将招到身前，压低声音轻声嘱咐道，“咱们这边人太多，所以我特地选了个下风处，免得鹿群闻到咱们身上气味。你等就在这里埋伏，布个扇形的口袋阵，一会儿我自会想办法，把鹿群赶到这边来”。四贱将难掩各自脸上的兴奋，急忙点头称是，孙奸不自觉地握住了身后板斧，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王您放心，只要鹿群从此处过，到时候俺一斧头一个，定叫它们有来无回”。
“跟兄弟们交待下去，尽量抓活的，用藤条多绑些绊马索，下手的时候看准了，家伙式儿全往鹿腿上狠狠招呼”，猴王瞟了孙奸一眼，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把这些鹿带回水帘洞，再弄个兽栏养起来，以后还怕没肉吃嘛。眼光都放长远些，记住，只要不是食肉动物，都特么给我尽量抓活的，能干养殖特么不比出来打猎香嘛。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赶紧布置去吧”。
四贱将闻言皆是心悦诚服，齐齐拱手各自转身而去，猴王则是压低身形，顺着鹿群左侧，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半刻钟后，猴王已经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上风处，离着鹿群不到三百步的距离，手里攥着一把小石子，正躲在一堆灌木丛中仔细观察。鹿群边缘站着两只放哨的雄鹿，它们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抬头不住地四下张望，眼中满是警惕。
寂静的树林中，一颗黑色的石子突如流星闪电般疾射而出，沿途发出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一只放哨的雄鹿双耳微动，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咔”的一声，那石子便狠狠地砍在它左前腿上，腿骨应声而断，吃痛之下，那公鹿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便重重栽倒在地。正当此时，猴王又用力甩出一颗石子，然后从灌木丛中挺身跃起，朝着鹿群这边飞也似的拔足狂奔，电光火石间，另一只雄鹿也被石子砸中后臀，哀鸣一声挣了两挣，便翻倒在地。直到此刻，鹿群才如梦方醒，在恐惧与本能的驱使下，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下风处的密林逃去。
猴王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尾行在鹿群后面，手中动作不停，片刻之间，又有几只跑得慢的幼鹿，被石子砍翻在地。一只壮硕的雄鹿领着鹿群仓皇逃命，情急之下也是慌不择路，竟朝着四贱将埋伏的那片树林，直直闯了过去。那领头的雄鹿脚下四蹄生风，一马当先的窜进树林，才跑了两步，前蹄突然被一根藤条绊住，借着惯性，整个身体向前栽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与此同时，跟在雄鹿身后的几只鹿，也是纷纷马失前蹄，步了它的后尘。
那雄鹿见状已是双目赤红，仰头连声悲鸣不止，顾不得浑身伤痛，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特么老实点”，孙奸猛地从树后跳了出来，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狠狠扇在雄鹿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那雄鹿两眼一翻，竟直接晕死了过去。此时又窜出十几条黑影，举着石斧、石矛、木棍，各自选好了猎物，瞄准鹿腿，上去就是一顿玩命招呼。
眼见着前方突生变故，鹿群瞬间一分为二，果断抛下倒地的同伴，朝着两侧方向落荒而逃，怎奈何四贱将早早就布好了口袋阵，树林中遍布绊马索不说，还有二百多只虎视眈眈的猴子，手握着石矛、石斧、木棍，一门心思地等着去砍鹿腿呢，面对自投罗网的鹿群，真如瓮中捉鳖一般。也就是一晃神儿的功夫，剩余鹿群，要么被藤条绊倒，要么被砍断鹿腿，毫无悬念地悉数被擒。打扫战场之事暂且不提，此刻四贱将还有那二十名校尉，正前呼后拥地围在猴王身侧，兴高采烈地奉承不停。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论起打猎的本事来，咱们大王那才叫真正的行家里手呢，瞧瞧，瞧瞧，这回你们总信了吧”，孙奸挑着大拇指，眉飞色舞地吹拍了一句，“何止是打猎呀，就咱们大王 刚才那手扔石子的绝活儿，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百步穿杨呢”，孙厕急忙接过话头，满脸谄媚地夸道。孙拳也是不甘人后，满脸堆笑地逢迎道，“咱们大王这身功夫，别说是打鹿了，便是降龙伏虎，那也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啊”。那孙上香也想跟着吹拍几句，奈何笨嘴拙舌，绞尽脑汁憋了半天，直到听了孙拳的奉承话，竟是福至心灵，鬼使神差地喊出一句，“猴王威武，降龙伏虎”。
孙上香临时起意编了个口号，喊起来却是朗朗上口、颇为顺嘴，周围那二十个校尉立刻齐声高呼，“猴王威武，降龙伏虎”，就连远处那二百多只猴子，也跟着鼓噪了起来，“猴王威武，降龙伏虎”，“猴王威武，降龙伏虎”。讲道理，这拍马屁本就是个技术活儿，拍不到点子上也就罢了，偏偏孙上香这厮还用力过猛，整的猴王面颊绯红颇为尴尬，只得摆摆手，随口敷衍道，“诸位且住、且住，赶紧把那些鹿都拾掇好，趁天黑前，咱们争取再多抓些猎物，晚上宰几头鹿，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众猴闻言俱欢颜，高呼一声“万岁”，便各自去忙了。日落前，在猴王的带领下，众猴又抓了四头野猪、三头野驴，野鸡、野鸭各十余只，也算的上收获颇丰了。猴王在山间一条小溪边，寻了处空地，吩咐众猴扎营，又招手唤来孙奸嘱咐道，“多生几堆篝火，再去鹿群中挑几只老弱病残的宰了，给兄弟们弄点烤肉打打牙祭。把那些鹿皮、鹿茸、鹿鞭什么的收好了，以后都用得着”，孙奸闻言则是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提着板斧朝鹿群走去。
两刻钟后，猴王闲怡然自得地坐在一堆篝火前，时不时地抬头举目四望，眼中偶尔闪过一道白光，四贱将和那二十个校尉都围坐在猴王身旁，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的开怀模样。“大王，您尝尝这条鹿腿，这可是俺亲自给您烤的”，孙奸双手递上一条烤熟的鹿腿，满脸谄媚地说道。猴王笑着接过鹿腿，举在嘴边咬了一口，嚼了两嚼，随口点评道，“手艺还不错，比整日里啃那些香蕉、蕉芭拉强多了。只可惜没有佐料，也欠了几分火候”。
“大王，您说的这佐料是什么啊”，孙厕眼中满是好奇，“辣椒、孜然和盐巴，这花果山好像没有辣椒和孜然，不过所幸咱们靠着大海，想要弄点海盐，简直不要太简单。我跟你们说啊，以后烤肉的时候，随手撒上一小撮海盐粒，那滋味才叫香呢，啧啧啧”，说到此处，猴王不禁咂了咂嘴，眼中满是回忆，众猴也被他这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勾 引地食指大动，抱着手中的烤鹿肉狼吞虎咽，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猴王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虚望着前方看了片刻，轻声说道，“你们四个附耳过来”，四贱将急忙起身围在猴王身前，猴王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又抬手朝着前方林中一指，四贱齐齐看向猴王手指方向，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杀意。“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于本王而言，降龙伏虎确实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寡人也想亲眼看看诸位兄弟的手段。降龙的事暂且不提，眼下便有个伏虎的机会，不知有没有胆大的兄弟，愿意随四贱将一起，去林中试试身手的”，猴王眼中古井不波，轻描淡写地说道。众猴楞了片刻，下一瞬，那二十个校尉却是争先恐后地站起身，一同朝着猴王抱拳拱手，“大王，我愿去”，“大王，我也愿去”，“大王，俺也一样”。
“大王且在此地安坐，我等去去就来”，孙奸此时已是双手握着板斧，瓮声瓮气地说道，“本王要那张虎皮，你们下手时须得仔细些，速去速回”，猴王微微颔首。四贱将领着二十名校尉，人手拎着一根粗木棍，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冲入林中，猴王则是悠哉悠哉地坐在原地，举着鹿腿时不时地咬上一口。约莫过了顿饭功夫，山林中传来几声凄厉的虎啸，猴王挑眉抬眼望了过去，饶有兴致地点评道，“难怪都说老虎、棒子、鸡呢，这老虎确实是被棒子天克啊。
四贱将他们下手也是忒狠了些，二十几只猴围殴一只老虎，这一棒接一棒的跟打桩似的，怕是要把虎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没一会儿功夫，四个校尉抬着一具虎尸，一马当先的钻出树林，那大虫身长足有丈二，白睛吊额，一张虎皮包裹着一堆碎骨烂肉，死状颇为凄惨。四贱将领着其余校尉，雄赳赳气昂昂地紧随其后，人人脸上俱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猴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虎尸，起身走到孙奸面前，随手递上一把石刀，云淡风轻地吩咐道，“把这老虎拾掇拾掇，剥皮的时候仔细些，虎肉拿去烤了，给兄弟们加餐；虎骨捡出来以后留着泡酒；那虎鞭、虎宝可是大补之物，便赏你了，回了水帘洞，正好用得上”。
“谢大王”，孙奸闻言立刻两眼放光、喜上眉梢，双手接过那把石刀，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剥虎皮了。猴王四平八稳地坐回原位，其余贱将、校尉也是眉开眼笑地围坐在他身边。周围的猴子此刻早已起身，都聚拢在孙奸身旁，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那具虎尸，这可是只货真价实的老虎啊，如今猴王安坐原地，那大虫却被贱将和校尉们轻易宰了吃肉，若不是今夜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此等事莫说信了，众猴怕是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孙奸坐在虎尸前，忙不迭地剥皮抽筋、剜肉剔骨、剖心挖肺、割鞭取卵，只见一把石刀上下翻飞，混浊的血水淌了一地，那黑厮不顾满身血污，却是兀自两眼放光、嘴角挂笑，颇有几分如痴如醉、乐此不疲的感觉。
猴王眼中古井不波，一边神色自若地与众猴谈笑风生，一边近距离欣赏着，孙奸庖丁解牛般的行为艺术。正所谓君子远庖厨也，此刻连猴王自己都有几分诧异，这般血肉横飞、令人作呕的画面，自己看在眼里，怎会如此的无动于衷，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兴致缺缺、索然无味。
其实猴王心里清楚地狠，似自己这般，整日混迹于山林之间，朝夕与一群野兽为伍，行事风格被这群兽类同化，只是早晚罢了。何况猴王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准确的说，他不仅腹黑而且生性凉薄，小肚鸡肠不说，还特别喜欢斤斤计较，若不是因为上辈子无权无势也无钱，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呢。对一个注定要去大闹天宫的泼猴而言，讲什么法律道德、谈什么戒律清规、说什么公序良俗，全特么都是扯淡。其实连猴王自己也不清楚，若是有朝一日，真被勾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份凶性，自己又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呢。
猴王在篝火旁，百无聊赖地枯坐了两刻钟，见众猴都在兴致勃勃地烤虎肉，尤其是那孙奸，捧着根儿虎鞭，正在那里大嚼特嚼，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于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孙奸，你在这里替本王招呼好各位兄弟，本王有些乏了，先去睡了”，说罢便站起身，顺手抄起那张虎皮，走到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旁，将虎皮往上一铺，嘟囔了一句，“晚上安排好人手值夜”，便自顾自地躺了上去。
众猴见状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或狼吞虎咽、大块朵颐，或手舞足蹈、捧腹开怀，总之俱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明月当空，清风徐来，众猴吃着虎肉唱着歌，手拉着手地围着篝火上蹿下跳，丝毫没有察觉，方圆数里内的灵气，此刻已经形成一个无色无形的气团，将那猴王一层层地裹在中间。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猴王缓缓睁眼跳下青石，回身望着那张虎皮，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夜确实做了个梦，只可惜梦到的竟是武松打虎的场面，老虎自然是昨夜的那只死虎，且那武二郎，脸长得还偏偏跟孙奸有几分相似，实在是不堪回首。讲道理，这做梦就跟抽盲盒似的，内容方面，无非是色 情、暴力加恐怖，可惜只能随机任选其一，却是半点不由人啊。
猴王匆匆吃过早饭，便领着众猴继续出发，一整日走下来，是既无惊也无险，途中打死了两头黑熊、三头花豹还有七匹灰狼，抓了五头牦牛、七头野猪、十几只山羊外加二十来只傻狍子，鸡、鸭、鹅、鹭共计五十余只，还顺手捡了一大堆，野生的稻谷、麦穗、番薯、葱头、蒜头、山姜之类的玩意。第一次外出打猎，猴王原本计划着，怎么也得在山林中逛个三五天，才回水帘洞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连猴王自己也没料到，区区一天半的时间，收获便已是如此丰厚，甚至严重影响到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夜晚扎营，猴王招来四贱将商议一番，当即决定，明日一早便返回水帘洞，下次狩猎前 ，一是将卫队人数增至三百人，二是给所有人都配齐背篓。这一夜依旧是明月高悬，山风徐来，众猴继续围着篝火狼吞虎咽，手拉着手载歌载舞，彻夜狂欢，猴王也是早早就去一旁就寝安息，期待能够重温一场旖旎氤氲的春梦。
果然又是一夜无梦，次日清晨，猴王早早便率队踏上了归途，一路无话行至午后，队伍正中的猴王忽然轻咦一声，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身侧一处密林看了片刻，吩咐孙拳、孙上香继续带队赶路，自己则领着孙奸、孙厕还有四个校尉，钻入了那片密林。两刻钟后，猴王带人穿出密林，走上一处缓坡，抬手指了指坡下，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货勉强还算够分量，且看本王把它擒了”。
众猴寻着方向望去，只见坡下草地上，赫然卧着一只体型硕大无比的灰色犀牛，身长两仗有余，体重足有七八千斤，一身灰色厚皮包裹全身犹如铠甲，两只锋锐的犀角长在鼻头形似戈矛，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寒芒。望着眼前这头庞然大物，孙奸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心中暗自掂量了一番，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两把石斧，到底能不能破了这犀牛的防，但他百分之百能确定，那两只犀牛角绝对能要了自己的命。
猴王用望气术看地分外真切，十年之内，这头灰犀牛定可以炼化横骨口吐人言，再有个二、三十来年，说不定还能开启灵智，修炼成精了。眼见猴王迈步便要走，吓的孙奸一个激灵，急忙出言劝道，“大王且慢，我这就回去多叫些兄弟过来，一起擒了这畜生”，孙厕也是抱拳拱手，苦苦哀求道，“还请大王留步，切勿以身犯险啊”。“无妨，你们几个在这里看戏便是，若连这畜生都收拾不了，以后还说甚降龙伏虎啊”，猴王无所谓的摆摆手，紧了紧腰间草裙，满不在乎的迈开大步朝坡下走去，只留下孙奸、孙厕等人，兀自在风中凌乱。
那犀牛压根儿就没将几只猴子放在眼中，直到猴王走到自己身前百步时，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模样。猴王不徐不疾地又走了二十几步，方才驻足，一手叉腰一手朝着那犀牛竖了个中指，挑着眉毛高声吼道，“呔，那无毛灰皮的蠢畜生，见着你家美猴王爷爷，还不赶紧滚过来磕头接驾，若是动作慢了，小心爷爷我扒了你这龟孙儿的皮”。
那犀牛修炼数十载，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却能听得懂人话，自己本是想晒着午后的阳光，卧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这么一只讨人厌的泼猴，扰人清静不说，张嘴便是出口成脏，裆下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腾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猴王，眼中满是凶光。猴王不屑一顾地瞥了眼那灰犀牛，冷笑着调侃道，“孙贼，你丫瞅啥呢，有种的你就放马过来，没种的赶紧跪下磕三个响头，你猴王爷爷既往不咎”，说罢还朝犀牛，挑衅似的勾了勾小指。那灰犀牛见状，怒气值瞬间被拉满，气急败坏地打了两个响鼻，将犀牛角对准猴王，不管不顾地朝着猴王狂奔而来。
这犀牛虽有七八千斤重，全力奔跑之下，速度却是一点儿也不慢，犹如一颗出膛炮弹般，直直地朝着猴王撞了过来。看着那只迎面而来的灰犀牛，有那么一瞬间，冥冥之中猴王似乎心有所感，不由地想起了上辈子将自己撞飞的那辆灰色渣土车。“缘分呐”，猴王低声呢喃一句，也朝着犀牛冲了过去，在即将相撞的前一刻，左腿弯曲、右腿绷直，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一手抵住犀牛下颚，一手紧紧抓住犀牛角，双腿、双臂齐齐用力。
灰犀牛势大力沉的冲撞，落在猴王一双小手之中，竟犹如撞到铁板一般，“哐”的一声闷响，撞击力反震之下，那犀牛只觉得眼冒金星，偏偏犀牛角和下颚都被猴王死死㧽住，浑身力气好似泥牛入海，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走你”，猴王低吼一声，两膀发力，竟将那犀牛生生举了起来，腰身一扭，直接一个过肩摔，将它狠狠抡在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那犀牛被摔的是七荤八素、四脚朝天，只感觉头晕目眩、浑身酸疼，缓了片刻、挣了两挣，刚要起身，却见一只脚掌从天而降，狠狠地踏在它脖子上，将它重重地又踩了回去。猴王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犀牛，眼中满是戏谑，笑吟吟地问道，“若是能听懂我说话，你便眨眨眼，嗯”，说罢脚下暗暗用力，灰犀牛被踩地两眼一翻，差点直接背过气去，四肢不住地抽搐，强撑着半口气，使劲浑身解数，朝着猴王一个劲儿地猛眨眼。
“能听懂便好，我且问你，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啊”，猴王脸上笑容不变，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想活呢，本王现在还缺个坐骑，你以后跟着本王回了水帘洞，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决不亏待你；若是想死呢，本王现在就成全你，扒了你这身犀牛皮，正好给我身后这几个兄弟，人手做一套皮甲。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三息之内，若是想给本王当坐骑，你便点点头”。
猴王话音刚落，那犀牛想也不想，好似发疯一般，连连点头不停，眼中满是惶恐之色，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求饶似的轻哼。“嗯，乖。这样吧，以后本王便叫你小灰了”，猴王对着犀牛眨眨眼，拍拍它的额头，这才收回了那条腿。直到此刻，那小灰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长吁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无比乖巧地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猴王的手臂，清澈的双眸中只剩崇拜和温驯，紧接着四肢一弯，便低头卧倒在地。
“小灰，走着，咱们回家去咯”，猴王一片腿骑在犀牛背上，炫耀似的朝孙奸他们招了招手。孙奸等人俱是一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模样，先看看自家身材矮小的猴王，再看看他胯下的那位威武雄壮的小灰，此时此刻，众猴心中都再不做他想，只想发自肺腑、诚心诚意地喊上一句，“猴王威武，降龙伏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