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台后果然把美国的政局推往了如共同党所愿的方向,他以美国优先的姿态推行政策,务求从国家层面把美国推回以实实在在的经济建设为主的发展路向,这会催生出两个政策倾向,一是以半鼓励半强制的方式推动制造业回流,从而弥补产业空心化对美国中产阶层的利益损害,二是撤回那些带着道德光环而向世界各地投放的资源,包括军事支援和旨在维护国际秩序的各种协议,好让美国解除束缚,能大刀阔斧地把那些属于自己的资源投放回让自身繁荣的领域上。如此一来,精理阵营与跨国公司勾结下在全球化体系中笼络的既得利益必定受到强烈动摇,另一方面,美国优先的政策又使得美国的国际威望受损,这会通过其他国家实实在在的对美政策调整而形成外部压力反馈回美国国内,于是精理阵营便借此为由发起疯狂反击。他们一来开动媒体机器对特朗普政府的声望甚至整个保爱阵营的名誉发出狂轰滥炸,试图在社会层面禁绝这些人的影响力,二来在行政上对当政的特朗普政府百般刁难,务求打沉保爱阵营受特朗普的个人魅力感染而涌起的进击势头。
在共同党的局势推演中,有两个状况会阻断他们对美国政治阶层的渗透路径。其一是保爱阵营的全面胜利,虽然保爱阵营获得了一届总统任期的当政机会,但在美国政治的整体构成当中精理阵营依然占据着优势力量,一旦他们真的把整体政治派系的优劣状态扭转,那受共同党控制的潜在政治势力将难以获得浮上水面的机会,因为保爱阵营的政治动机相对于精理阵营是比较单纯的,他们对于政治事务的操弄主要是为了让权力回归到服务美国民众个人利益的本份上。虽然对于个人利益的追求是他们的原始动机,但驱使他们凝结成一股政治势力的却是以个人利益为基础的国家发展理念,这种理念某程度上会成为一种带有宗教规条意味的集体原则,无形地阻隔着异己份子的进入。事实上,在保守主义者的行列当中,很多人的确是保留着传统宗教信仰的。
第二个共同党不愿看到的状况同样来自于保爱阵营的造化。面对他们在执政权上的逆袭,精理阵营的全力反击是必然事件,由于精理阵营依然掌握着整体政治构成的优势力量,他们在反击策略上的操作空间其实相当宽裕,如无意外他们将会同时在打击和拉拢两条战线上使出浑身解数。这种软硬兼施的攻势很容易会触发保爱阵营的务实特质而造成他们内部分裂,面对精理派以一定的政策让步来收买人心,保爱派当中必定有一部分人以见好就收的心态作出回应,毕竟推动经济发展的因素除了好的政策外还需要和谐的社会氛围,修补美国社会的裂缝是那些真心希望美国繁荣昌盛的人的必然诉求。同时,保爱阵营中的顽固分子又会受到精理派的极尽打压,在势力被稀释的情况下,整个保爱阵营很容易在经历一届执政后马上又回归沉寂,美国的政治体系会重新被精理阵营牢牢把持,这样一来,驱使他们向第三方势力开放准入空间的心理势能便会消散殆尽。
共同党需要把创造渗透空间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所以他们当然不能任由保爱阵营当政这个有可能转瞬即逝的机会自行发展,他们必须对双方阵营对抗关系的演进作出主动干预,把它的路径锁定在双方互不退让的方向上,从而使得寻求稳固自身优势政治地位的精理阵营的可行策略缩减至“对外开放”这个唯一选项。
为共同党实现这一目标的正是他们的病毒计划。完整的病毒计划将分开具有轻微时间差的两部分来实行,分别是以中国地区为主的新势力疫区和美国疫区,共同党会采用同一个病毒样本先后向这两大地区散播,经过严格的实验室调控,这个病毒将精准地具备低致死率、高传播性的特征,因而一旦在城市人群中释放便会迅速造成全国性的传播。这种国家范围的突发事件需要强有力的中央权力来处理,因而中美两大地区的事态发展将会形成鲜明对比。
中国地区将会率先爆发疫情,这是第一部分的病毒计划,它的意义主要在于诱发新势力向美国的政治局势施加外部压力,所以在这个部分中,共同党只会以单点源头来散播病毒,当疫情蔓延开来,拥有西方民主政府不可比拟的资源调度权力的中国政府将迅速通过强力的干预措施把疫情按压在可控状态。随即共同党会在相关的舆论风气中为病毒的来源散播出隐约的美国名义,从而推动中国联同在新势力阵营中受到疫情波及的盟友国家集中性地向美国输出一波充满敌对意味的外交压力。
第二部分计划就是在美国地区的病毒散播,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疫情失控。这将会通过两大因素的共同作用来形成,一是共同党多点散播导致病毒的传播路径在疫情初期就已几乎不可追踪,二是高度自治的联邦制度必然导致的各州在防疫政策上的各自为政。而失控的疫情对于共同党梦寐以求的美国政治决裂状态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当疫情蔓延至全国范围,联邦政府将被迫加大对各州防疫政策的干预力度,这时美国将会进入国家层面的紧急防疫状态,精理阵营原本可用的针对保爱阵营的软性策略将因此被锁死。同时,新势力的敌对必将驱使特朗普政府在国际上实施更加孤立的强势政策,跨国公司从中受到的冲击将会转化为精理阵营的利益损伤,精理阵营会因此感受到迅速压制现任政府的迫切性。再加上疫情必然会带来的经济影响,和普遍左倾的主流媒体必然会对特朗普政府防疫不力这种舆论的煽风点火,又让精理阵营看到了打压保爱阵营的大好时机。多种因素结合下,会驱使精理阵营不自觉地对他们的政治对手采取一味打压的单一战略,他们甚至可以利用国会资源来故意阻挠有效的防疫政策,然后把防疫不力的责任安插在现任政府头上。
在社会层面,民众是不会基于理性思考而自行妥协的,他们只会根据客观状况作出情绪反应,面对疫情带来的困境,各方价值取向的追随者都会加重对对方的指责。这种境况大有逻辑依据,因此成为了共同党计划中的关键计算。理论上,不管对峙双方谁的观点是正确的,只需要其中一方主动作出让步,僵局状况就能解除,所以针对僵局的发生,任何一方都可以特指是因为对方不肯让步而导致的。因此,除非得到外部干预,否则僵局往往只会让不同立场方的敌对关系升级,这是必然规律。这个规律为保爱阵营的团结这一在他们应对对手的破坏性策略时必不可少的要素提供了最基础的保障。
另外,虽然疫情可能会让经济受损,但特朗普政府在经济上对中小企业友好的政策方向依然会笼络不少传统中产阶层人群的民心,这些人同样会被精理阵营趁着疫情对现任政府所发起的打压攻势引起反感,在这种民意势能的推动下,保爱阵营的民众基数将会持续增大,从而形成一股极为顽固的政治力量,推动着与精理阵营互相的对抗姿态不断升级,直至到达决裂边缘。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为了胜出与保爱阵营的政治较量,精致利己主义者一贯的那种只讲利益不顾立场、甚至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外国势力的行事风格必将捆绑着整个精理阵营,在壮大己方势力的战略诉求下,把美国这个共同党人梦寐以求的政治实体主动地向他们开放出可供渗透的空间。
对于共同党统治世界的终极理想来说,渗透美国这个计划的可乘之机在于,他们通过挑动美国内部政治的混乱局面,来为世界制造出一种因为美国自身的领导姿态缺失而引起的动荡局势,世人会经由这种动荡而意识到,在普罗大众视角中早已习以为常的安稳日子,其实一直都是基于美国对于国际秩序的统治而实现的。当世人通过美国的作态“退位”得以对那个回归各方争霸局面的未来世界作出一番预览,大家才重拾起当初之所以亲手把美国推上权力宝座的“初心”。于是,当全面渗透进美国政治体系的共同党人以他们拿手的弄权技法掌控了美国的政局走势后,他们统治世界的理想便会随着美国这个政治实体在国际社会千呼万唤的趋势下回归领导姿态而得以实现。
虽然共同党的路途会被一个他们过去曾忽略的因素形成羁绊,但差异党人认为共同党最终会取得成功的,因为共同党人的观念已经革新了,他们终于懂得了操弄信仰这种人类特有的情感诉求的正确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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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亚伦心想,【共同党整个渗透美国的计划完全是基于策略的。】他终于找到了阻碍着自己把共同党的计划代入到现实世界的视角中作理解的那个缺失因素,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心中产生的问题,权力是要通过手段来获得的,把苏联解体以后,共同党如何确保美国采取了正确手段来登上权力宝座?如今他明白了,在斯大林告密中提及的、对共同党针对美国的整个计划起着推动作用的秘密武器并非用来从军事上对付美国的,而是用来帮助美国实现统治的。当这一环补上了,共同党沿着自己的计划一路走到如今的历程终于成为了现实。对于它的真容,亚伦已经有了隐约的灵感,但他不由自主地花了些许力气阻挡着这个灵感在他意识中的涌现,因为与此同时他脑中还有一种预感,将那块隔绝共同党计划与现实世界彻底融合的拼图补上,反而会使现实世界显得更加魔幻。
“共同党的那件秘密武器是什么?”他还是选择以发问来终结自己的忐忑思绪。
康妮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早已通过串联起法兰所提及的关于那件武器的线索得出了一个猜想。共同党希望借助美国的力量对它进行研发、1957年伴侣号卫星的发射为此铺平了道路、它的雏形在1969年诞生、而它的成熟模型则与90年代同步到来。当法兰把共同党渗透美国的完整计划呈现出来,她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共同党之所以如此运筹帷幄地推进着渗透美国的进程,是因为在那件秘密武器的辅助下,他们已经成功地推动美国实现了对世界的事实统治。
看到法兰并没立刻回答亚伦的问题,她猜或许是因为这个答案的揭晓对于差异党人来说不免是一种挫败,因为它预示着差异党延续千万年的阻止共同党统治世界的使命终归要迎来失败的结局。但不,差异党使命的真实面貌依然未为她揭晓呢,一切都是梅耶的骗局,没错,当梅耶收到斯大林的告密后,他设计了一个骗局,差异党的使命被镶嵌进这个骗局里与共同党实现理想的进程同步演进,直到如今,共同党在理想征途上胜利在望的历史节点,竟也是梅耶的骗局的凯旋时刻。差异党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在康妮心中这是又一块缺失的拼图。想到这里,她忽然打消了对于法兰的挫败感的念头,或许他的沉默只是因为那个真实的答案太过震撼。这是无可厚非的,虽说共同党对自己的理想已经追求了长久的岁月,但统治这回事自古有之,但那件秘密武器却为统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方式,每一个明白它的诞生为人类文明进程所带来的意义的人,都会为此感到震撼。当然,前提是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康妮依然在等待着法兰的回答,但法兰的目光却落到了她的身上,或许他的沉默只是因为他知道,当他把新时代中共同党人的理念转变完整地呈现出来,那个答案已经自动在亚伦和康妮心中生成了,因为它是让共同党跨越漫长岁月终于得以在新世纪中实现统治世界的理想的唯一依据,也是象征新世纪作为人类历史崭新篇章的最佳因素。
于是,康妮把自己的猜想和可能已经存在于亚伦心中的答案向法兰求证,“是互联网吗?”
(第三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