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风南和蓝雀儿此时也同时明白过来,笑了起来。
“如此斯文。”
“果然败类。”
唯独张每玟和章敏,此时心中全是忧虑,已然乱了方寸,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这样说,仍旧是没有明白过来……
“孙大哥,你们为什么都这么骂陈大哥??他说的,到底是……”
孙大缸一脸的生无可恋道:“鞭炮。”
二女这才一下子也回过神儿来,陈一旦在旁边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章敏看看陈一旦,苦笑道:“他们不该这样骂你……”
“瞧瞧人家这家教修养……”
“斯文不存在,你就是纯败类……”
众人全都强忍着笑意,张每玟又道:“你怎么会,带着鞭炮??”
陈一旦看看远处岸边站着的鹤白翁,低声道:“原想着找个机会,夜里等那老杂毛睡着了,给他床上丢几个,嘿嘿……”
众人一听,全都忍俊不止……
公良雪竟一路划船进去,果然如他所料,那翻毛的怪物不能在水里憋气,应该是回了老巢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再次进到了天井,只不过,这次他没有下船,靠了岸,他在船上站定,摸出油纸包里的那半串鞭炮来,从上面拽下来一个,剩下的复又包好,放进了怀里。另一只手这才摸出了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几下,一手鞭炮,一手火折子,这才清了清嗓子,吼了起来……
“哎呀那个,
元庄四月初八会呐,
三里五乡排着队哎,
哎呀那个,
焦鱼儿香来黄酒醇呐,
一碗一碗喝不醉哎,
哎呀那个,
东到王寨西昙营呐,
草帽五文真不贵哎……”
这天井里,这一嗓子,那叫一个荡气回肠,余音绕梁……
狂躁地怒吼,自那幽深的洞中传出,公良雪竟将手中的爆竹悠然点着,往那洞门口处一甩,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双手抓紧了船帮……
“啪!!”
清脆的炸响声在悠悠回荡,洞口的怪物怒吼狂奔而出,水面的小船已然飘飞而去……
仍旧是跳水追赶,仍旧是如箭离弦,仍旧是在那洞口生生停住,眼神幽怨……
一出洞口,公良雪竟一伸手,众人停了下来,小船原地漂浮,他盯着那洞中阴影里周身躁动不安,眼神里满是杀气的怪物,疑惑再上心头……
那个洞口处,就像是有一条雷电编制的无形界线,令它不敢越雷池分毫……
“小爷,你刚刚在里面唱的小曲儿,叫什么名字??”陈一旦在岸上笑着问道。
“你听到了?”
“乖乖,那里面的回音,就像个大号的喇叭!我是觉得怪有意思的,嘿嘿。”
“有意思吧?老子亲自操刀,集词、曲、演唱者于一体,起个名字就叫,嗯……《四月初八到元庄会上吃焦鱼儿喝黄酒之怎么喝都不醉》……”
“啊??这名字,也有点儿,太长了吧……不好记啊……”
“废话,临时起的,都这样……要不,叫《焦鱼儿》吧……咦??这就走了?这禽兽,没耐性啊……”
众人离得远,自然看不到洞中的情况,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陈一旦道:“那看来,它还真是,不敢出这个洞口来……难不成,是它有灵性,看见这门野炮架在这儿,吓住了??”
孔飞眯着眼睛,轻声幽幽说道:“我看,倒像是,某种禁制……”
鹤白翁打了个激灵,看向了他,“你是说……画地为牢??!”
“我看,八成……”
杨楚也思索了一阵,看向二过道:“师兄,这算是……”
二过也挠挠脑袋,不解道:“我也有点儿蒙了呀……这个家伙,很明显,只要一到这个洞口,就不出来了!可是听那吼叫声,不是它不敢或者不愿出来,我倒觉得,是没办法出来……”
“没办法出来……师兄的意思是?”李君也有些疑惑了。
“也就是说,这里,也有……”
李君和杨楚对视一眼,便同时默不作声了……
“你走了,我可就来了哦??”公良雪竟无耻一笑,再次划动小船儿,朝着山洞水道而去……
于是,一幕幕无耻挑衅,开始一遍遍重演……
又来了四五遍以后,公良雪竟似乎已经颇有了一些心得,那怪来追,他也懒得看了,只往船里一躺,仍旧吼着他的《焦鱼儿》,一路飞驰而归……
那怪却似乎越战越勇,每一次都会暴怒狂追,但每一次却都仍旧止步于外洞口处……
陈一旦站在岸上,早一遍遍将那“流程”看熟,心里也早就心痒难耐,等公良雪竟再次出来时,他一把抓住绳子将小船儿拉到了岸边,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径自跳到了船上,嬉笑道:“小爷,带我一趟呗!这‘飞船’,看着都过瘾!嘿嘿。”
公良雪竟咧嘴笑了:“我都坐的无聊了……好吧好吧,就是你这一堆肉太砸船,生生都被压下去了几寸,嘿嘿……”
冶风南打趣道:“他这个头儿,可比我重的多了。”
陈一旦有些不服气,撇嘴道:“还能把船压翻咋的??主要是动脑子!肉多肉少有个鸟蛋的关系……”
“那倒是,来吧,船夫,带好你的电筒,开船!”
“好嘞——看咱这技术吧……”
陈一旦伸开大手抓起船桨划了起来,还别说,像模似样的。
二人进到水道,陈一旦是第一次进来,自然是看哪儿都稀奇,公良雪竟替他打着手电筒,上下左右的无聊晃动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那永远也问不完的问题……
按照“标准程序”,唱曲儿,点火,逃命,再次来了一遍。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于:陈一旦在乐曲方面的天赋,比之五音不全的公良雪竟,还要略逊一筹,对于公良雪竟这个听众来说,极具折磨;而就在鞭炮炸响,小船开动,怪物出洞的那一刹那,陈一旦便在一瞬间彻底疯狂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亲眼目睹到“龙”,他除了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公良雪竟的衣服不停的撕扯之外,已然激动地说不出来话了!!
公良雪竟一脸嫌弃的拿眼角撒了他一下,轻轻摇头叹息道:“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直到二人到了洞口外面的水面之上,陈一旦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岸上的孙大缸颤抖着说道:“龙,龙龙龙,真的龙……天,天呐,真是龙……”
孙大缸一听,忙道:“你快下来,轮到我去看看了!!”
陈一旦慌忙拿起船桨,舌头也立马变得利索起来,“想得美!我还没怎么看清楚呢……”
又来了一遍之后,陈一旦更是信心大增,说什么要让公良雪竟下船,说是俩人太重,船不快,要自己一个人感受一下,公良雪竟原本有些担心,但架不住他一再坚持,这才下了船,陈一旦便迫不及待地独自划船进去了……
再次回到天井里,再次手拿火折子鞭炮,再次唱响那自己都嫌弃的跑调小曲儿,可那洞里的怪物,却没有如约再次出现……
陈一旦眨眨眼,想了想,一抬脚,下了船,谁知道离那洞口还有三五米,陈一旦一抬头,却猛然愣住了……
从洞口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来……
那怪物阴冷可怖的马面上,毫无表情,只不过,那对红眼珠看起来,似乎更红了……
陈一旦略微一愣,旋即一脸的无所谓,炮捻子往火折子上一靠,火药被点燃,他伸手往它面前潇洒一丢……
“颤抖吧你……”
“啪!!!”
随着爆竹炸响,小船底部摩擦水面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陈一旦的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他回过头,脸上的绝望,已臻化境……
水面上,长长的水纹忽悠回荡,而那条小船,已倏然消失于幽深黑暗的水道洞口处……
小船如约而去。只不过,人,还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