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寒听了顾青荷所说,瞪大眼睛说道:“青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青荷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你不能因为徐忆君,就,就……”
顾青荷脸一红,说道:“原来我在你心中是一个心胸这么狭窄的人。”
“不是,只是我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我只是这样猜想而已,如果是我错了,那就最好。哥哥,多一个心眼不好吗?不为别的,你也要为紫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好不好?”
“我平时也没见你多长了个心眼,如果有,你也不至于现在这副模样。”
顾青荷低下头不说话。
梅傲寒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无恙就行。”
“嗯,我没事,此次回去,你要多加小心,我在这世上就你和紫姐姐两个亲人啦。”
她虽说得欢快,声音中难免有一丝落寞。
梅傲寒道:“青荷,如果他们两个你都不喜欢,就回家。”
多少年了,这是顾青荷第一次听到‘家’这个字,她愣了半晌,眼睛一红,声音有一丝哽咽,“家?那是我家?”
“你姓梅,梅花山庄不是你家是谁家?”
顾青荷的眼泪夺眶而出,“好,那是我家。”
梅傲寒心中一酸,他二人同经历过生幽泉之苦,这些年又一直在外奔波,兄妹两虽聚少离多,却是自幼的感情,自然深厚。
他说道:“梅花山庄后面种了千株梅花,你见过了吗?”
“我见过了,我还在那里待了一日一夜呢,淡淡著烟浓著月,深深笼水浅笼沙,真美!”
“娘也喜欢这两首诗。你想回去就回去,那千株梅花,还等着人折腾他们呢。”
顾青荷心中一暖,点点头。
“对了,”梅傲寒又道,“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梅家有一本铸剑谱?”
顾青荷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看来这本书真的不见了。”
顾青荷见他神色黯然,说道:“这本书重要吗?”
梅傲寒道:“当然重要,梅花有三庄,梅花雨在我身上,你也见过;梅花诺乃是事关紫微剑的秘密,你也知道,另一庄就是梅花匠,指的就是我梅家铸造兵器的手艺天下无双。当年嘻哈二老屠杀我梅花山庄是,梅花匠一夜消失。 这铸剑谱里记载的就是我梅家独步天下的兵器铸造术,有了它我一定能重振梅花山庄。”
“会不会被嘻哈二老藏了起来?”
“我曾问过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
“他二人只对梅花诺感兴趣,或许真的不知道铸剑谱在哪里。”
“如果真是遗失,就太可惜了。”
顾青荷见梅傲寒神色失望,想了想,说道:“据说三大神剑和紫微剑皆由梅家先祖铸成,你说这铸剑谱里面有没有关于紫微剑的记载?”
“你是何意?”
“如果有关于紫微剑的记载,或许找到紫微剑,就能找到铸剑谱。”
梅傲寒恍然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不过紫微剑如今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毫无头绪。三大神剑,也只有重明剑和白泽剑现世,扶桑剑下落不明,东方先生和沧澜真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更何况你我。”
“扶桑剑就在元修逸手上。”顾青荷将她在云阶月宫所听到的话跟梅傲寒说了一遍。
“难怪他见白泽剑现世便处心积虑地要重明剑,原来扶桑剑就在他手上,这人真是深藏不露。这件事我们要告诉少主,让他早作应对。”
“嗯。”
梅傲寒又道:“不过当务之急是你赶快去蝴蝶谷,将伤治好。”
“好,那你也快回梅花山庄,一切小心。”
梅傲寒向元修明等人辞行后,连夜出发赶去梅花山庄。
江流川生起了一堆火,徐忆君出去打了几只野兔回来,顾青荷和元修明远远地坐在两边,几人不约而同都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江流川打破沉默,问道:“公子,生幽泉发生了什么事?”
元修明便将与顾青荷在紫宸苑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接着道:“我猜想叛徒还在暗处,便和梅傲寒一起回到生幽泉,准备清理门户。”
江流川道:“当时你已经怀疑海泰年啦?”
元修明道:“我只是怀疑,并不肯定,毕竟他是和我们一路走过来的长老,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他顿了顿,又道,“谁知道当我来到生幽泉时,却发现他竟以我名义将生幽泉所有长老和部众召集了起来。我当时很惊讶,好在我和梅兄回来之事除了江伯父,无人知晓,我便和梅兄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却不料议事厅忽然被堵住了,四面八方传来浓浓的毒烟,我立刻警觉起来,和梅傲寒趁乱逃了出来。他们对我们穷追不舍,就在这时,徐兄出现了,他救了我们,接着你们便出现了。”
江流川道:“想不到海泰年藏得这么深。”
元修明脸色铁青,“当年父亲离奇死亡,外界一直相传父亲失足掉进水中,现在看来,再明显不过了,流川,他就是被人害死的,而其中一人便是海泰年。”
“不错。当年徐老爷子保护前太子,遭人暗杀,又见追杀他的人有海泰年,误以为他是奉先帝之命前去杀他的,以致他心恢意冷,其实当时先帝已落入元宏珗之手。”
元修明道:“只怕当时父亲一百零三惊羽卫,大多都死在他的手中。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背叛了惊羽卫,可是为什么溪云山庄之事,他又似乎毫不知情呢?难道这中间还有他人?”
江流川道:“只要我们知道海泰年当年和谁合作,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元修明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紧着牙一言不发。
徐忆君本以为顾青荷和元修明在一起,却见她并没有,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无从问起。
忽听顾青荷道:“元公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徐忆君身体一僵,不过也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元修明站起身来,和顾青荷双双走了出去。
江流川道:“忆君,你和青荷到底怎么啦?我见她一直郁郁不快,而且……”
徐忆君道:“没什么。”
“你又怎会和白云心在一起?你不是说带青荷回东流剑阁,请东方老先生为你们主婚的吗?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徐忆君心中酸楚难当,说道:“你是要喝我的喜酒了,不过,是我和白云心的。”
“你说什么?”江流川大吃一惊,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你先坐下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忽然要娶白云心?”江流川慢慢坐了下来。
“我负白云心这么多,她又为我生下一子,我娶她不是应该的吗?”
“那顾青荷怎么办?她如此对你,你,你却两次重伤她的心,徐忆君,你良心何安?”
徐忆君顿时脸色苍白,“我,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省得我夹在她中间为难,她与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快乐过。”
“徐忆君,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忆君一声苦笑,说道:“江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就是元修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她心中没有你,又怎会和你在一起?”
徐忆君垂着头,说道:“她对我,只是内疚罢了,多年前是如此,多年后还是如此。”
江流川还未说话,徐忆君又道:“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她那双明澈轻快的眼睛啦?”
“你想说什么?”
“我见过,就在那晚,在紫宸苑,她望着元修明,昏暗的灯光下,我仍能看到她的眼神,轻亮明快,焕发着光。以前我不懂,总觉得她与我在一起缺了点什么。现在我懂了, 她不是缺了点什么,而是多了点什么。
“江兄,多了一层哀伤,就像蒙了一层轻纱,她的脸,她的眼,就连笑容好像都蒙上了一层哀伤,只有元修明才能为她揭开这层纱。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无论怎么样,她心中始终只有他,而我就是挡在他二人中间的屏障,她不快乐的根源竟是我。”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说,这是不是荒唐透顶,可笑至极。”
江流川沉默了,顾青荷和元修明过去在一起时的神情又在他脑中出现,远远的望过去,二人身上都笼着快乐。顾青荷那双明澈轻快的眸子,自赤龙山石林崖之后, 他也没有再见过了。
他说道:“也许她心中还有元修明,可对你,她绝不仅仅是愧疚。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难道不清楚吗?若她心中没有你,就是再内疚,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白云心,这已是一种喜欢。”
徐忆君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顾青荷和元修明走到离洞口有一段距离之后,顾青荷说道:“元公子,你可知道是谁将盼儿姐姐藏在秘道中的吗?”
元修明听她语气颇怪,皱了皱眉头,说道:“是流川?”
顾青荷点点头,“他还不知道盼儿姐姐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将盼儿姐姐藏在秘道中,她必无恙。”
“我知道了。”元修明顿了顿,又道,“那日我心太乱了,未及细想,现在想来杀杨盼儿的不是元修逸,如果是他,我又怎么会见到活着的杨盼儿? ”
顾青荷道:“不错,可能是你们打开密道之后……”
她见元修明脸色忽地一变,面色痛苦,忙道:“定是海泰年,海泰年见她还活着,不想她泄露那晚的秘密,趁你不备,命人杀她灭口。”
元修明强忍着泪水,说道:“青荷,密道是我打开的,是我害了她。”
“你别这样说,元修逸虽不知密道,海泰年想必是知道的。”
元修明看着顾青荷,缓缓道:“不,他不知道!”
“啊!”顾青荷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了。
元修明脸色煞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着牙,拳头上指节红白分明。
“你不要这样,与你无关,海泰年早已预谋了今日之事,密道之事纵使你不提,他也一定能发现,只是这件事……”她望着元修明,眼神担忧。
元修明道:“你是说这件事不能告诉流川?”
“是啊,暂时不能说,否则他该多伤心啊,他对盼儿姐姐情深意重,二人又相知相交多年,我实在是难以想像他知道后,唉,说不定会立刻发狂。”
“是啊,他对盼儿姑娘确实情深意重。”
顾青荷又道:“我跟他说的是盼儿姐姐不见了,你也先这样跟他说,好不好?等他的毒解了,过一段时间,你再慢慢告诉他。”
“好,你有心了。”
“没什么,我只恨没有早去一步,哪怕一步也好。海泰年!”她恨恨道。
元修明道:“我也没想到他城府如此之深,连江伯伯都没看出来。”
他见顾青荷不语,又道,“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我们进去吧,明日还要赶路。”
元修明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和徐忆君……?”
顾青荷轻轻挣开,“我现在不想提他,我很累!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说这些,好吗?”
元修明见她神色憔悴不堪,说道:“好,辛苦你啦。”
顾青荷轻轻摇了摇头,向洞口走去。
次日,众人前往蝴蝶谷。
为了照顾江流川和顾青荷,大家走得很慢,顾青荷始终冷冷淡淡,一言不发。
元修明和徐忆君想帮她却都碍于对方,又碍于顾青荷的态度,都默默跟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一路上倒是江流川对她照顾颇多。
一行人刚刚进入蝴蝶谷,发现谷中花草被尽被踩踏毁坏,脸上齐齐变色,连忙奔向草庐。
还未走近,又听到一阵哭声,众人加快脚步,见是药童继芳坐在花田中哭。
徐忆君忙奔过去,问道:“小师弟,你怎么啦?”
继芳一见是徐忆君,转过身去不理他。
徐忆君大急道:“哭什么?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药童哭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没看到吗?花田全毁啦。”
“我看到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来了好多人,不由分说就将这里的花田全毁啦。”
徐忆君大惊失色:“师弟,你好好说,药机前辈呢?你先别哭啦。”
药童也颇是不耐烦,“现在是我的花田全毁啦,我为何不能哭?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他带人毁了我的花田。”
他指着不远处的草庐,只见廊檐下,有一人顶着日头正跪着。
众人忙走上前一看,那人竟是元修政。
元修政跪在地上,垂头丧气,见是他们来了,立刻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