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德一家三口在这一片沉闷的氛围中算是把早饭吃了。这显然，由于韩佳林在他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家的这顿早饭也是比村子里其他人家饭晚了许多。
上了年纪的韩国德牙口现在也不好，把含在嘴里的一小块饼子都能半天磨不烂，只能在那有一下没一下慢慢地咀嚼着。这时候突然听见院门响了起来，村子里的大能人张明亮就这么走了进来,慌得他韩国德赶紧将嘴里剩余的那点饼子囫囵着咽下肚，赶紧起身连鞋都忘了穿上，赤脚就下了炕，连忙扯拽着张明亮的胳膊，说什么也要让人家在家里吃个早饭，来里头坐！并吩咐还呆在一旁的老伴儿：“把刚才还没端上的那些饼子在放到锅里面再热一热！”哎呀明亮你咋不早来，“你早点来我也多准备一些？——那时候糊的饼子刚刚出锅，那热乎乎的正好下口！”显然，这是在为张明亮没有吃上他们家的饭有些惋惜。
只见张明亮冲韩国德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早饭。真的不吃了，韩国德还是有些不满，话语当中满是埋怨的口气：“明亮啊，你这会儿来老哥家里，你说碰上了，让你吃个便饭，这有啥不可以的啊？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过来和老哥好好唠一会儿，你说让我和你嫂子，这心里总觉得不怎么舒畅！”
张明亮听到也是哈哈笑着，像整个回到自己家里似的，丝毫显示出一点拘束拿捏的样子来。他也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说道：“这不是听说佳林大侄儿从县城回来了吗，所以想着我过来看一下咱孩子！哈呀，老哥啊你也别让我嫂子瞎忙乎了！你家跟我的家还不一样吗？咱别这样了，早些时我不是常来你家里串门？我啊，就爱听佳侄儿跟我谈论那咱们国家的大事情!还有那些外国的一些稀奇古怪事情！哈呀，你说咱佳林那肚子里的学问真不是兄弟我夸口，在咱们整个村里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嗨！你就说县城里的那些人们，怎就一个个都不挣眼睛？这么有材料有才华的人，不留着不用？叫咱孩子回村子里来劳动？这特么不是糟蹋人才吗！”叹了口气，倒像这是为韩佳林此时的情况而感到有些惋惜似的。
张明亮嘴里也不断为佳林鸣不平，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纸烟，拿出两颗先递给了韩国德父子俩人。这让韩国德双手慌忙接着，这烟可是好东西啊，他赶忙将纸烟拿到眼前瞅了一下，又将烟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这烟他可是抽不起的，然后送回到张明亮面前，“我的好兄弟呀，咱抽这个烟可不习惯啊，咱可没那个福分！我啊，还是咱那个旱烟有味！这个抽起来可足劲！我还是抽我的旱烟吧。”说完，随手就抄起自己丢在炕沿上的旱烟锅拿了过来，拿着烟布袋，往烟袋锅里装起烟丝来。他也并不是真不喜欢抽纸烟，只是自己觉得人家光临他家，自己又家里拿不出什么好烟来招待人家，这样就显得自己待客之道有些寒酸了，所以只能找个缘由胡乱掩饰一下，这样也不会显得咱做人不地道了。
原本韩佳林想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烟，可是他的烟在回家的路上就给乡亲们散光了，就连那烟盒，也不知自己丢在何处了。自己也是皱了下眉，还是将烟放在那里。
哎呀，张明亮用眼看了一下韩国德，自己如果看不出来，那还咋当他的大能人？于是顺着韩国德的话音，嚷道：“啥呀，你这样我可要批评老哥你了，你说你一辈子就只知道省钱！自己也舍不得乱花半分钱！这根纸烟他能值几分钱？你咋还在这上面抠抠邹邹的，到头来你还不是苦了自个！”说完，捡起丢在桌子上的那根纸烟，叼在嘴巴里，然后“擦”的一声火柴被点着，把嘴里的烟点着，用手把火柴上的火甩灭扔在地上，屋子里也飘起了烟雾。
因为张明亮这种大能人的突然造访，这间有些破败的房屋，一下子倒也显得有了几分生气。几个街上的妇女看见大能人走进了韩国德的院子里，都在那里说着什么，猜测这里会发生着些什么样的事情？连手里的针线活都放下了，在兜里拿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当然了，张明亮那可不是随便逛街溜达的，他可不是随意去了韩国德那几间破烂院里的。别看外表看起来有些悠闲、自然，真的只是来老哥这里唠个嗑吗？可他的言谈举止那都是经过一番思考的。因为他从亲戚那里得到了消息，此时，他当然不是为韩佳林现在的处境而犯愁；他只不过是从韩佳林的落难而觉察到了自己。他可听了自家儿子说韩佳林是在城里得罪了什么人，是有人向上级部门写纸条举报了他，这可让他一下坐不住了。
如今的部门也是越来越规范了，真是敢于动真格!就算佳林的叔叔的身份不低，按理来说应该也是他们的上级了吧，可就算这样部门还是敢于坚持原则，认真查了下来。就连让他一向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王胜听说他也未能幸免！现在的形势对他们这号人来说真是越来越不利了！一想起有人写纸条告状，他现在的脊背就觉得凉飕飕的！他是真的有些怕了，所以他马上想起了韩佳林。
想起了这个有文化且敢作敢为的年轻人，这让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后这小子又要和他搅和一起了，现在可不能得罪他呀！过去要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去工作，他就给韩佳林上了眼药，让王胜偷偷下了韩佳林的资格，谁知道韩佳林背地里要是不记恨他了？那他敢相信吗？好不容易盼的他离开了这个村子，觉得能松口气了，怎么突然间又让他回来了，这不是要搞我吗......
为了这件事张明亮也是惆怅得不行，只能抽烟了，一支接着一支抽了起来。他现在要思考一下寻一个应对韩佳林的方法。有了，他从炕席上直接坐了起来，眉头舒展开来露处笑容：现在韩佳林这阵子的倒霉倒得有些大了，别人谁还会理他？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吗！趁现在他遇到难处的时候，咱过去跟他坐坐唠唠家常，整几句开心的话儿，那么他家人还不得从心底感激自己对他儿子的关照吗？张明亮一拍大腿这个办法好，关键时刻自己的套路还是多，自己去承认一些过往的一点过失，一般人可是做不到的。
就在前阵子他的大媳妇李英相带着她的二妹李珍来找过他，也是为了打探一下得工作的事情，来求他想让他去公社给说个好话，给韩佳林安排一下工作，让他慢慢地适应一下村乡的艰苦生活。对了，他小子要是在公社有了工作，那就不用再灰头土脸去田地里受苦，这每个月除工分外，还能挣几块钱的现金补贴。公社虽然比不上他在县城那里的那份工作，可这在乡村里，也算是挺不错的营生了！让他一家人那还不打心眼里要感谢咱我一下？更不用说，过去和这小子结的那点小疙瘩了，那还不自然也就化解了。
张明亮坐在椅子上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就赶往韩佳林他家里。这一路上是边走边寻思：到底要怎么说呢？关于给他安排个小差事，要不先给他透个信，让他们一家心里先高兴高兴，完了过几天有工夫了，再去公社活动一下。只要这边没问题，自己再给赵书 记那边多走动一下，完全就没问题了！
对于张明突然造访这让惆怅中的韩佳林也是有些不好捉摸。一开始，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来取笑自己来给他幸灾乐祸，这是故意过来欣赏他的狼狈模样来了？他还真能做出这种事了，脑子想到顺德老爷子的话来，李珍曾拉着她姐姐李英去找过张明亮，求他可以给韩佳林安排一下，难道是为了这？想到这里，在凳子上也没有回音，心里头仍在琢磨：怎么说伸手也不打笑脸人嘛！人家既然是看望自己的，就说明张明亮眼里还是看得起他的！更何况现在自己眼下的处境，可不是太好，还有人能够登门来看望一下自己？想起这，也不能对人家冷脸吧，不能为了以前的一些不愉快的事，而给人家脸色，那显得自己太小气了，自己也不能总是凉着个脸，看人家张明亮来，也没有把以前的事情在意上，韩佳林站起身来倒了一碗开水，端到张明亮面前，说：“明亮叔，来您先喝口水，等待会儿饼子热了，您可要尝尝我妈手艺如何！”张明亮咧着嘴巴，看着韩佳林又坐回到了板凳上，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在韩国德面前晃了又晃，嘴里忍不住夸奖道：“你看，你看！老哥啊，我是真就羡慕你养的这么个儿子，佳林有文化，有干劲，懂礼数，还会说话......这在咱们前后村子里，那也是一个人才，不！那应该是在咱整个乡里里，像咱佳林这样的人机敏会来事的可不多见呀！”韩国德听到急忙摆手：“老弟啊你咋还夸上他哩？这孩子可不劲夸啊，说罢，随后是一声叹息。韩国德愣怔了一会，人家都夸自己的孩子了，咱也得夸一下人家的孩子啊“小新兄弟俩可不比佳林差！两兄弟办起事来多利索啊，真有你的一些风范了，笑着道:老二又有文化，他还会开拖拉机，三轮车啥的；他哥虽然和咱们都是庄稼人，可这孩子在庄稼地里的活儿，样样都能来两下嘛！”
“哎呦！”张明亮有些难受地摇了摇头，“就我家里的那两个货！哪里能更佳林做比较，他们出了会吃饭睡觉就是抽烟了！还能知道个啥？都不是整干的鸟，一个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他 妈的稀糨糊！”提起自己家儿子，这张明亮是真的有点动气，也不由得哀叹起来，“把他兄弟两个就是绑在一起，也抵不过佳林的脑子！”
话也说的有些功夫，佳林妈把刚才热好的饼子也端了上来，张明亮急忙摆手：“哎呀，我是嫂子啊你可真也实在！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了吗？我在家里是真吃过了饭......这不，听说咱佳林回来了，过来和他说会儿话，咱过来探望一下，咱别的本事那也没有，和侄子来唠唠嗑，陪着孩子说些心里话，这点事情咱还是办得到的！”
“明亮他叔啊！”佳林妈将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把热好盛饼子的盘子往张明亮那边又轻轻挪了挪，然后开口说道：“咱们村上上下下也有两百来户人家，除了他顺德爷爷，就数明亮他叔你最关心咱佳林了！佳林这孩子在城里这一跤摔得不轻！往后啊，你可要对侄儿在咱村子里，多少还得麻烦你的关照喽！”
“是这个理！明亮啊！”佳林妈一番言语这让呆坐一边的韩国德老汉不停的点着头。此时，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老伴儿今天怎么一下子变得话多了起来，说的也是很在理学？急忙接过老伴儿的话，“这往后你大侄儿你可多带一下，在咱村子里让他混的有点出息，怎么着还得让你操心！谁叫咱们是亲戚呢，打断了骨头那还连着筋呢！”
“啊这......那是当然......”听着韩国德老两口对自己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他，这让张明亮有些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了。表示对韩国德老两口刚才那一番话的赞同；自己现在可偷着乐呵呢：这两个没用的老家伙，到现在还不是把他儿子的期望寄托在自己的手里吗！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一件事，韩国德老两口没把他当外人看待，到现在还深深相信他！至于他们的孩子佳林，那就算他心高气傲，在有本事有文化，就算他仍然记恨着自己，有他两个爹妈在背地里规劝着，他还能火到哪里去，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来这里正事给忘了......”张明亮扬起巴掌，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两下，“老哥啊，这几天，我已经为咱们佳林四处打听过了，现在公社那边还缺一个好差事呢！这一次，我让别人他 妈的通通靠边站！这会只让咱佳林一个去！”张明亮有些得意地晃着脑袋，他手里夹着的纸烟冒着袅袅青烟，伴着这股烟他好像飘飞在云端。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朝坐在一旁板凳上的韩佳林张嘴说道：“佳林啊，上一回虽说下了你的工作，可是你也应该能够知道？那个决定公社领导们做出的，轮到我这呢，我作为咱村子里的当家人，其实多少也有点责任！也是脱得了干系呢？随便让他们撤换咱自己村子里的人？今天，我向老哥老嫂还有我大侄儿在这里赔它个不是！我张明亮他 妈的虽说咱官儿看起来不大，可每天要办的事情倒挺复杂！那家有事情都要处理，这事情办的多了，谁也难免会有一点闪失，对不对？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办几件错事呢......”
张明亮故作难过地闭起眼睛，然后冲自己的胸脯一拍，说：“这一回，只要那边还再增加岗位，谁来了都不好使，别人谁也没有份！我就让你去！咱公社书 记那边包在你叔我的身上！你的才华咱不能埋没了”张明亮自己显然说在了兴头上，他那脸面顿时就泛起了红光，感觉没自己搞不了的事。
这让老两口张着嘴巴都听的呆住了，半天，才从懵懂中醒悟了过来。佳林妈赶忙到桌子上，从盘子里抓起一块饼子就往张明亮手里塞，说什么都要人家尝尝她做的这饼子味道如何？并且还说到，不吃，就是看不起她这个当嫂子的！韩国德也想忍不住心里也是高兴，本想送点什么给张明亮，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人吧，让他就有些尴尬无比了。“哈呀！明亮兄弟啊，你这叫哥拿什么好感谢你的好意呢！真个的.....平时，我常对咱佳林说，说你明亮叔是不会撂下你不管的！你看看，是不是让我说对了吧！不管在啥时候，！”咱们两家还是离得近啊。
不过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事情，韩佳林倒是没显现出像他父母亲那么样的高兴劲来。客观地来说，也不是韩佳林不想再干以前这份工作；他已经算是过来人了，虽然比不上他在城里有些体面有那般荣耀，可总比起种地当农民来，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不但自己不用下地劳动，挣的那工分也不会比一个强劳力少，而且每个月他还有几块钱的现金补贴。最为重要的是：他可以条件允许时常接触和温习他热爱的专业。可这多次让他碰壁让他痛心了，犹豫了，以致渐渐觉醒了。他也清楚地认识到：凡事，都要靠堂堂正正靠本事吃饭，要凭能力工作。在这个社会上靠投机取巧走后门的空间是越来越小了，要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可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就算是呆在家里，要当一辈子农民，他也不去踩踏走门路，搞见不得人的歪路了！再说，自己真的会被安排以前的工作吗？！想以前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好的被随意下了，现在又要自己被轻而易举送去,那这人活得还有什么尊严？......他正低垂着头，也在想该如何说好，脸上也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可把他的父母急坏了，这种事毕竟是关系到他佳林以后的前途啊！这孩子怎么好像无动于衷？怎么着你也应该站起来向他叔明亮，道声谢啊！这让他的母亲有些忍耐不住了，悄悄来到他的身边，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这意思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暗示他要站起来向张明亮赔个笑脸，咱道声谢，可别让人家拿着热脸蹭咱那冷屁股......咱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啥也不懂？又不是不晓事理的人！
他的父亲韩国德也急得坐不住了。他在桌子上用眼神示意一边大声咳嗽着，他想唤起儿子的意识来。这看看自己孩子那边好像没啥信号似的，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这让他心里就有点冒火星了。忍不住抓起刚刚自己撂到一边的旱烟锅，在桌子上用劲敲了两下，然后用烟锅指向韩佳林，自己儿子的脑瓜，急迫地追问：“佳林，你怎么不做声？那你倒低想不想干那个工作了？”
“真是的，赶紧起来给你明亮叔表个态！你看看你叔为了你的这份工作有多么着急！要是换了别人，谁还会管你！”你以后被人指责那是你的原因，佳林的妈妈也是很恼怒地指着着儿子。
眼看着父母亲那忧心忡忡难受的模样，韩佳林不得不从凳子上慢慢站起来，冲张明亮微微点了点头，说：“明亮叔，我谢谢您的一片好意了！谢谢您能一大早过来关照我！尤其现在我处于这眼下这个境况，真个是难为您了！当然了，您过去不管对我好与不好？其实我的心里难道咱还不清楚吗？关于以前我那个岗位被下了那件事，我咋能全怪怨您了！人家单位和公社上边都还有领导呢，那是您一个村干部也决定不了人家的事，何况现在也已经过去了，我还记恨这事它干啥？您也不看我跟小新哥俩关系有多好！他经常开着拖拉机在城里帮过我不少忙呢！所以关于这次回来想重新给我安排这件事上，其实刚才我也考虑了一下，真不是我不想再去，也不是因为我从城里回来就瞧不起这份工作了。
我是想：如果真的是还需要增加一个名额，那应该公开面向咱全公社知识青年招考，我们按成绩高低录用；要是那样的话，我是肯定会报名参赛。还要是凭关系，要讲人情颜面，我就是站在上面，我的心也不是安的！您要不看看，这次我在县城，那是多么体面荣耀的工作！我就是因为走了后门，没有经过上面正式审批，现在还不是好端端被人家直接撵了回来？明亮叔，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是对再走后门去参加工作这件事情，早已厌倦了！”真的不想了。
“你这孩子，你在胡说啥呀！”坐在一旁的父亲一下瞪大了眼睛，他儿子的话这简直让他有点怒不可遏！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了，自己手里的烟锅都无处放了，“孩子呀！你不能因为在城里摔了跤，咱回到村子里就开始前怕狼后怕虎起来了！从来就是谁有门路的人才能随便往里边弄个人进去了！你啥时候听说过为了这，为了这工作还要考什么试呢！”
韩佳林在说了这话后，这一席话可让稳坐在椅子上的高张明亮用半天回才缓过神来，那张久经各种场合的脸，这一下拉得感觉老长了。在这村里，他可是被人们高抬惯了的人，谁见了他不是不给他笑脸相迎？不论是哪个社员还是村民谁不期盼着他这个一村之长，能够额外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一些好处？他万万没想到韩佳林这个嫩小子在点背时的时候还这么心硬！这么不识我的抬举！自己有心想化解一下过去的那点矛盾，想着帮他办点事情，他可倒好一点不领情！妈的，这小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一个松动的货！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真他 妈的没看走眼！面对自己给他送上门来的大好好工作，他都不为所动，这小小年纪遇事都能冷静考虑，还头头道道想得那么细致周到，这小子比以前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办事强得多了！
张明亮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那里挺胸昂首的韩佳林，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能够摆脱刚才讨好人家反倒不被人家领情的这种尴尬境地，张明亮摸了一把自己有些微红着的脸，然后尴尬的咧嘴一阵干笑，还一个劲地夸奖加林人，你看人虽不大可话说的全在理啊！想事情想的细致又那么周到，不比咱们这些老顽固老脑筋喽，干什么事光只想着找点门路图点关系啥的，“唉，人是老了，咱的思想落后僵化了，现在是一点也跟不上当下的形势发展了！”张明亮一边摇着头还不忘冲着韩国德老两口又伸出了大拇指：“真厉害！佳林这孩子将来那肯定是要干大事的料！从城里回来的人哪个还看得上这里的工作....在咱们这里是一个厉害人！”
看着张明亮已经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去，没有心思再提起儿子工作这档子事了，佳林妈妈一下慌了。赶紧走上前，一双老眼望着张明亮的脸央求道：“他明亮叔啊，你可不能听佳林这孩子瞎说，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混话！他能知道个啥？别看他看着高一个人，心还是小着哩！他现在想不通；兴许他明早，又急着想要去了呢.....不管佳林他现在愿意不愿意干，俺和他爸今天就给他做个主了替他答应下来！”
看着母亲那低声下气央求张明亮的话语，韩佳林听来很是反感，心里很是不舒服，他不喜欢迎合人不喜欢巴结人的倔脾气这一下冲上来了，转过身子，走出了家门。
老两口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韩国德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也是对自家孩子心灰意冷了，他知道人家张明亮不会在搭理他家那个二货了！刚才人家还能夸他那，在人家的印象当中还能是一个挺不错的孩子！这下可好了，直接把人家张明亮顶炸天了，那以后的日子还能过着顺意吗？别看人家嘴上夸他多么厉害，其实心里，那还不是在奉承他！在这村子里，真正厉害的人满大街谁还不知道？要说有能耐还不是数人家张明亮吗！唉，现在好了，又把人家给得罪了，你说那个犟脾气他啥时候能改了？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他还不敢接了！也不打听打听，现在安插一个人，哪里有这么容易，在咱这种偏远的乡下，上面的人哪有工夫会管理像这些芝麻小事呢？，你说孩子逞能有用吗！这是跟你自己较劲的吧！哎，要是真误了这一村，那还会等得着下一处的店吗？人家还会给你准备吗？
老两口站在院外送走了张明亮，付靠在大门上，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韩国德拿出旱烟锅胡乱捏了一些烟丝，点燃满脸惆怅的蹲坐在门口，两只眼睛也没有了什么色彩，老伴也只能回屋一个人躲在哪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