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穆晨的电话就没怎么停过,李家安把他出事的消息告知了部门的领导和几个跟他处的不错的同事。是以他们商量好似的轮流来电话慰问,穆晨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怪起了这个大嘴巴,让他一上午没个消停。
秦颜见他接电话吃力,就主动揽下了接电话的活,怕影响其他人休息,她都是跑到厕所里接听,一边代穆晨感激他们,一边简单说了下穆晨的情况,让他们不用担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穆晨的电话又响了,秦颜以为又是他的哪个同事打来的,正要跑去厕所接听,在瞥见来电显示的备注名称后就顿住了脚步。
穆晨疑惑:“怎么不接?”
秦颜将手机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看,穆晨瞥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是“老佛爷”,竟是他母亲李凤仙打来的。
他接过手机自己接听了起来。
几天前他在电话里跟他母亲说过26号开始休假,所以这会李凤仙是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今天回不回家的。
穆晨不好瞒着他母亲,就告诉了她自己此时在医院,今年回不了家过年。李凤仙一听他在医院,人顿时慌了,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穆晨拣了几个回答,怕她担心没敢具体说情况。
那头李凤仙担心的不得了,又嘱咐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连忙给四女儿去了电话,急忙说了穆晨的事就让她赶紧开车过来送她去海城。
穆招娣听到弟弟出了事就又给穆晨打来了电话,于是穆晨刚放下手机,电话就又来了。
秦颜见是小姑子打来的就帮他接了起来。
电话里,穆招娣语气急切,狂轰乱炸似的问个不停,秦颜招架不住,又把电话拿给了穆晨,让他自己回复。
穆晨疲倦的接完,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关机了,一通通的电话接的他烦不胜烦。
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谁知他的打不通,一个个就把电话打给了秦颜,所以没多久后秦颜就又相继接到了几个大姑姐的电话。
秦颜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接电话接到手软,听铃声听到耳疼。
病房刚安静下来不多久,秦父秦母和秦诺他们又过来了,还给他们带来了午饭。小丫头一上午没有见着妈妈,这会一见着人就犯起奶瘾的往人怀里钻。
穆晨岳父岳母过来,正要起来见礼就被秦父阻止了,让他好生休养别牵动了伤口。岳父都发话了,穆晨也就不勉强自己,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和他们一问一答的说起了话。
小丫头吵着要吃奶,秦颜只得抱着她走去了消防通道,那里没什么人,方便喂奶。谁知刚进门就看到楼梯间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楼梯上抽烟,这背影让秦颜感到熟悉,正猜测着就见那人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来。
那张脸转过来时,秦颜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竟然是先前凶过她的那名家属!秦颜顿时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他推她妻子回到病房后,没多久人就离开了,好半天都没回来,原来是躲来这抽烟了。
因为那一吼,她对这人的印象实在不太好,本能的有些抵触,于是急忙转了个身返回了走廊上,打算另外找个合适的地方。没走多远,那人就从楼梯间出来了,不一会就步子很快的从她身旁经过,紧接着一阵呛鼻的烟味扑入她的鼻间,她厌恶的皱了皱鼻子。
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秦颜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只是那一眼却让她的眼睛微微一涩,心里生出了几分酸楚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大街上看到衣裳褴褛、步履蹒跚的老人,心里会感到难受,会觉得可怜。
男人的个头很高,只是身形单薄瘦削,走路的时候有些佝偻。衣服像是穿了很久,皱巴巴的,而头发也像是很久没有打理,乱糟糟的,总之状态看着很颓废。
见他走了,秦颜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再去那里,小丫头已经哼哼唧唧了好半天,她懒的再去找地方。
回到楼梯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秦颜抬手捂了捂口鼻,打算往下走几级,经过那个男人刚刚坐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堆的烟头,数量至少有几十。不知是刚刚接连抽的,还是之前就来抽过,累积的。
她倒是知道男人在压力大或者心里愁苦的时候喜欢来一支烟,香烟中的尼古丁可以舒缓他们的压力和情绪。
家里遭逢意外,妻子变成这样,换做任何人都会很难受吧。想起刚刚的那一眼,那张面孔疲惫、憔悴,双目赤红,眼窝深陷,眼圈像染了墨,仿佛几个昼夜没休息好。
想来那会跟他打听穆晨动向时,他只是太疲惫了,才会烦躁于别人的打扰,以至于那样的吼她。
想明白后,她渐渐释然了。
*****
713病房
秦父跟穆晨了解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又询问他是否有怀疑的人选。这个问题警察昨晚就问过他了,他当时只说了几个跟他不对付的同事,特别是之前在江南食府被他揍过一顿的那两人。
之后他又在脑袋里反复的回忆过那个人的身形样貌,凶手的脸被帽子和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由于当时他动作很快的冲快来,他来不及细看那双眼睛,而凶手的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人。
他也曾猜测或许是他们当中的谁花钱雇人做的,但他很快就否决了,除非高价,谁会愿意去冒险犯这样的事?都不是什么有背景和后台的人,哪来资金和能力?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秦诺见他说不确定,便说:“凶手不想你死,只是想毁了你这张脸,说明他嫉妒你的长相,又知道你住在哪,不是早有预谋,就是跟你十分熟悉,或许就是你身边那些嫉妒你的人干的。”
“上午警察去了公司调查,有嫌疑的那几个都录了口供,是不是他们得看警方能不能找到证据。”穆晨说。这事是上午在同事慰问的电话里得知的。
“既然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想必很快就能抓到人,你安心养伤。”秦父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伤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伤到了真皮层,医生建议做植皮手术。”穆晨回答。
“这么严重?还得植皮!”秦母惊声道!
“什么时候做手术?”秦父问。
“过两天吧。”
“告诉亲家母了吗?”秦母关心道。
“嗯,告诉了,她们今天会过来。”
就在这时,隔壁床的家属回到了病房,还未走到病床边,病床上的女人就情绪激动地朝他骂道:“你死哪去了?是不是想扔下我不管?”
男人脸色一沉,回她:“我要是想扔下你,我还回来做什么!”
闻声,女人心里好受了些,语气却依旧不好,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嫌弃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要么你就直接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谁嫌弃你了?你能不能别总在这胡思乱想!我就是出去抽根烟,这不是回来了吗!”男人无可奈何道。
“抽根烟你抽那么久,你就是不想守着我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男人懒得辩驳。
女人噎了一下,视线忽然望向门外,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家宝怎么还不来?他是不是也嫌弃我,不要我了?”模样脆弱又敏感。
“说不定路上堵车了!见天的瞎想,一会我打电话问问!”男人口气冲了起来,女人哭诉:“堵车还能堵一上午吗?是不是蒋欣茹不让他来?”
“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家宝是你儿子,谁拦着他也得来!”说罢,男人抽了一张纸帮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语气软了几分,道:“别老哭,弄湿了伤口还得发炎。”
女人在丈夫少有的体贴下,情绪平稳了一些,只是神色却变得悲凉:“我这脸已经毁了,发不发炎又有什么区别?这辈子都是个丑八怪了…”
“不过一张皮,想那么多干啥!变成啥样都是我杨志刚的媳妇!”男人叹息着安慰。
有个词叫“铁汉柔情”,或许再刚硬的男人都有柔情的一面。
同为女人,秦母被杨志刚的那一番话给感动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心发凉,要是躺在这里的是她,秦政良只怕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指望他的嘴里蹦出蜜语来,还不如指望石头开花!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厢,小丫头吃饱喝足就睡着了,秦颜抱着她回了病房。
病房拥挤且没有多余的椅子给人坐,见父母一直站着,心里很过意不去,便让他们回家里,这里有自己守着就行了。
秦母心疼女儿,知道她一晚没睡,就叫秦诺代她留下来照顾穆晨,让她跟自己回去休息半天。秦颜则不太放心把穆晨交给弟弟照顾,可同时又希望他们俩的关系能融洽起来。
纠结了半天,最终她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安排,留下弟弟,自己跟他们回去休息了。
希望,这两人能藉着这个机会把关系搞好,这是她目前的一个小小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