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御撵有的由四人抬,有的为八人抬,今日抬魏婕妤的御撵虽只为四人所抬,但与平时妃嫔所乘的小轿比起来还是又稳又快,魏如饴坐在御撵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总之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如今阴历二月已过了中旬,已经打了春,想来昨日已是最后一场冬雪。虽然节气上已经立春,气候上仍旧很冷,春寒料峭,想来就是这个意思。由于天冷,还得冬装御寒,尚衣局的人尚未送春装过来。
司马贵华出生于前朝皇族,吃穿用度虽不像云贵嫔崇尚豪奢,但一向讲究。这一日,用过早膳之后,司马贵华便去了尚衣局看新制的春装。她的穿着一向以素色颇多,一眼望去虽只是一片茫茫白色,但仔细看来其实每件的纹样都颇有讲究。
从尚衣局回来恰好看见皇上的御撵就在前面。
“贵华!皇上在前面!”香露激动的说道。司马贵华看见御撵的同时,香露也看见了。
御撵从式乾门出去,经过御花园,而御花园东侧的门正斜对着宣樱殿,皇上的御撵此时正出御花园的东门,向宣樱殿和正和殿的方向走去。香露以为皇上是要去看望自家的主子,所以很是激动。
“本宫瞧见了!”御撵旁虽跟着的是小陶子,但御撵右侧还跟着两个宫女,司马贵华要远比香露心细。从式乾殿到宣樱殿这才几步路,完全用不着乘坐御撵。退一步说,即便天冷路滑,皇上不想自己走,御撵旁跟着一个小陶子就够了,也不会有两个宫女,显而易见御撵上坐着的不是皇上。
“贵华!奴婢扶您快些走!皇上没准是来看您呢?让皇上等您可不好!”香露果然心思浅,只顾着替自替司马贵华高兴,竟未看司马贵华的脸。
“不必心急!御撵上坐着的是魏婕妤!”司马贵华的语气既平静又冷清。
“哦!”香露听司马贵华如是说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她了解自家贵华的聪颖,自家贵华猜什么都是一顶一的准,她从不质疑。
贵华说里面坐得是魏婕妤,那便一定是魏婕妤,而自己刚刚还说皇上要来看贵华,贵华此刻该多么伤心,香露的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对司马贵华的眼。
“头埋得那么低,是怕冷风吹断了脖子不成?”司马贵华瞧香露那惭愧的表情,便打趣了一句。
“不是!”香露连忙直起脖子辩解。
“不是便直起脖子走!免得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宣樱殿的大宫女都如此不懂规矩!”
正说话间,御撵已经经过宣樱殿的甬道拐到了前面的正和殿。香露看了看御撵,又看了看司马贵华,仍旧没敢吭声。
“自打进入王府的第一日起,本宫便知道本宫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女人!皇上宠幸别的女人本宫会吃醋不假,但只要皇上心里留有本宫的一丝位置,本宫便知足!”司马倾城见香露唯唯诺诺地跟在身后,便安慰了句。
但司马贵华虽猜出了那御撵上坐着的是魏婕妤,却没猜出皇上为何唤御撵将她抬回去。因为以她对皇上的了解,魏婕妤在皇上心中远没有胡元熙有分量。
韩承华从正和殿回来,面露喜色地坐于暖阁的榻上。经过上次一事,芊薇俨然已把韩承华当成了救命恩人,对韩承华,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眼见着别的妃嫔有孕,自己的主子还很高兴的样子,不禁有几分纳闷地问道:“魏婕妤和柳世妇有孕,承华为何高兴?”
“这两人都与本宫交往甚密,本宫为何不高兴?能顺利剩下子嗣自然会得以晋升,到时候魏婕妤这个依靠便更加稳固!只是,没想到柳世妇居然侍寝一次就有孕了!”韩承华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若不是承华服用了...想必早已有了!”宫里人人忌讳的那几个字,芊薇没敢说出口。
“各人有各人命吧!本宫确实没有以命相搏的勇气!”韩承华叹息一声。
“若像温婕妤那般好命,生了公主便不会死!”芊薇知道韩承华的顾虑。
“本宫年岁尚轻,并不急,待宫中有人生了长子,本宫再停了那汤也不迟!”
魏如饴刚出了式乾殿,皇帝便急匆匆地去了显阳殿。
此时双二之节才过,皇后又对完了一月的账目,今日正百无聊赖地斜靠在暖阁的榻上,与芊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娘娘!皇上已经到殿门外了!”正说着话,外间伺候得宫女匆忙进了暖阁。
显阳殿的宫女黄门由皇后亲自掌管,自是比别处的更有规矩,而刚刚进屋的宫女明显有些慌乱,皇后来不及多加斥责,因为她知晓若不是事出有急她的人不会如此不懂规矩。
皇后听此,忙从榻上下来,芊含忙跪地为皇后提履。
“本宫鬓发乱吗?”这个时候如此紧急,自是没时间在对镜整理,只好随口问了芊含一句。
芊含正低头提履,皇后一问,连忙抬眼,皇后虽刚才斜倚暖榻,但一向注意仪态,鬓发丝毫未乱,便说了句:“还好!”
履已穿好,皇后来不及多想便出了暖阁,来到了院内,皇后俯下身,十足地行了一礼,言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步履生风,从殿门处瞬间便到了皇后身侧。皇上一向为人稳重,即便冲隆之战时丢了城池也未见如此之急。
作揖和行俯身礼时皆要低头,因而皇后并不知皇上此时是什么表情。皇后心头一紧,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皇上此次如此气势汹汹的前来怕是前些日子的事已经败露,皇上此时来兴师问罪?
一秒的煎熬真仿若过了一个世纪,皇上走到皇后身边长吁了一口气,欲要开口说话。
皇后心里又是一惊,觉得皇上要处置自己了。
“皇后今日怎么对朕行如此的大礼?外面冷,我们进去说!”皇上的语气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冰冷。
皇后抬起眼,发现皇上的脸色有些微红,眉头未皱,好似不是发怒,而是有些激动。
“臣妾...”皇后一时有些语塞,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心虚。
“来!随朕进屋去!”皇上一把将皇后拉起,皇后随即同皇后进了屋里。
“朕今日来是同你说一件要事!”皇上刚坐稳便开口说道,皇后见皇上面色如常虽不像知晓了自己所行之事,但还是难免有些心虚,于是弱弱地说道:“皇上请讲!”
“魏婕妤有孕了!”皇上朗声说道,清润的声音里掩盖不住喜意。
“恭喜皇上!恭喜魏婕妤!”原来是这事,怪不得皇上如此着急!皇后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
“还有......”皇上故意卖着关子。
“还有什么?”皇后十分配合地问了句。
“柳世妇也有孕了!”皇上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臣妾恭喜皇上!真是双喜临门!”皇后也掩不住面上的喜意。
“朕也恭喜你!这后宫不论哪个女子产下皇子公主,你都是母后无疑。朕今日来,就是要同你说这件事,魏婕妤和柳世妇这两胎你务必要好好照料,朕已经到了这个年岁,膝下仍旧无子,好容易有两人有孕了,一定要保证腹中胎儿安全落地!魏婕妤和柳世妇的吃穿用度你多上点心!朕就拜托你了!”
皇上这一番话,犹如泰山压顶,在道出对孩子无限期望的同时也给了皇后巨大的压力。
“皇上这是什么话,照顾好后宫姐妹是臣妾的本分!”皇后和声说道。
外间宫女轻轻掀了帘子进来,芊含见此立即明白了是尚食局的午膳送到了,便对皇上和皇后言道:“皇上、娘娘,该用午膳了!”
皇后笑了笑,对皇上说:“臣妾不知今日皇上会常来,菜或许会素简些,皇上不要见怪!”
“朕知你一向节俭,不喜铺张浪费!朕今日就不再这用膳了,朕还要去看看魏婕妤和柳世妇!”
皇上既如此说,皇后也不后强留,便送了皇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