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不把上次还没说完的话说完，就别想回去！”无赖的话带着蛮不讲理的强横，元希杭只觉一股电流从脚窜到头顶，头脑混乱，半响才开口：
“找个地方坐下说。”
该从哪里说起？
她转过无数个念头，生拼硬凑了一个敷衍的故事。
苏沫沫盯着她的脸，嗤笑：“元希杭，我就这么好骗？”
对啊，她能骗过谁，连自己都骗不过。
“我喜欢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他是我仅存的光亮。”
察觉到高三正式开始的那天刚好是搬去南楼的那天。夏天还没走远，空气中弥漫着太阳的余温，
公告上还留着上一届考试的排名榜，前几列的名字是老师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榜样。
613班最后一轮刷人，留下了30个精挑细选的尖子生。迟穆回了本班，比起一年前更高更瘦也更白了。
新换教室，老班还没来得及排座位，几个新来的就坐在了最后面，元希杭的旁边刚好坐了迟穆。这是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原本在写题的元希杭抬头，刚好对上了迟穆的眼睛。
眼神碰撞，元希杭低头，错过了迟穆眼中的深色。
谁也没先开口，像是陌生人般坐了一个星期。元希杭空闲下来就会在桌上不停地写，密密麻麻的小字拥挤着让人看不清。
换座位的那天，迟穆借着整理书本掩人耳目，声音低沉：“你骗我了。”
她梗着脖子没回话。
“既然说了谎，好歹装的像一点，别荒废了时间。已经高三了……”
迟穆走得很干脆，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时间改变了他们，只有她还留在原地，妄图欺瞒自己。
没推开门之前总是猜想着门后的世界，道听途说也磨灭不了热情，只有自己推开那扇门，才能体会其中滋味。
李舟在正式进入高三的第一个月后进了医院，老班传话的时候面色冷峻，“高三了，你们要多注意身体。”
又过了一个月，李舟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她的家里人给她办了休学。在寝室给李舟搬东西的时候，元希杭突然有些难受，明明可以事不关己，却有感同身受的遗憾。
浑浑噩噩的日子似乎随着李舟的离开而一去不复返，重新拾起晦涩难懂的课本，从头开始一点一点自学。
她在寝室买了折叠桌，为了不打扰室友休息，挂上了厚厚的床帘，每夜灯光亮到凌晨一两点。长期的熬夜赋予了她两个熊猫眼，白天上课全靠一杯比一杯浓的咖啡支撑。
可所有的努力都是砸在大海的雨水，毫无起色，经不起一丝波澜。
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她了，老班也不再找她谈话，偶尔在班上念她的成绩也不再暗含讥讽。
这样安稳踏实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初雪的那天。
元希杭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操场散步，天冷路滑，几乎没有人。她没撑伞，雪花落在脸上，化开一丝灼热，内心平静。
而平静都在遇见陆然的那一刻变成惊慌。
男生双手揣兜，没有撑伞，戴着白色耳机，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跟着走了很久，最后喊出了声：
“陆然。”
男生听到声响，摘了一边耳机回头，看见了脸上红扑扑的元希杭。
当日的不欢而散随着时间流逝消散，陆然对着她微微一笑，“小呆瓜，好久不见。”
她说：“陆然，叫我名字。”
没有好久不见。
陆然停着等她，黑色风衣衬得他举手投足都有些冷淡。她小跑着追上陆然，言辞恳切：“对不起，我……我那天心情不好，一直想找你当面道歉，只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没事。”
她悄悄看了一眼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藏下满心窃喜。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很安静的一起走了很久，陆然摘下耳机放进兜里，顺手拿出了一颗温热的奶糖递给她。
“再见了。”
他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窜上了镜片，成了一片水汽。
她接过糖的时候，指尖划过陆然的掌心，像是触电般的缩回手。
等那人走远，元希杭才发现自己的脚都麻了，鞋袜也打湿了，只是心里像燃了一团小火苗。
所有事情都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元希杭的成绩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提高了，直到她的语文拿到了班级第一，年级前二十的成绩，老班第一次在班级上表扬了她。
可能是老班自己教的语文，对她越发喜爱，还把她叫进办公室里，语重心长地让她在其他科目也多花费些心思。老李也因着元希杭经常出入办公室认识了她，笑哈哈的让她不会就来办公室问题。
对着慈眉善目的老师，元希杭依旧沉闷着应下。她丢掉了一直坚持的东西，写着格式化的文字，用着模板的套话，却得到了夸奖。
下完晚自习，陆然在后门堵住了她。
他说：“元希杭，我能找你聊聊吗？”
她点头，跟着他到了教学楼前的凉亭里坐下。夜色微凉，放学的喧嚣被竹林隔断。
“我分手了。”
元希杭盯着有些消瘦的陆然，指尖在石桌上划过，“然后呢？”
“我想找她聊聊，但是她一直拒绝。她说我和她的成绩差太多，没有以后的事就算了。你说……我还能挽回她吗？”
她沉默许久，然后平静的问：“是谁？
在一片寂静中只剩陆然紧张的咽口水声，她听见陆然清晰地声音。
“李珈。”
在脑海里思索许久这个名字与人匹配，元希杭念着李珈的名字，知道李珈说的话只是借口，不知是先宽慰自己还是宽慰陆然。
“那你就努力赶上她，等高考完再去找她。”
不得不说元希杭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三言两语将沉迷于儿女情长的陆然拉进学习的巨坑。
然后，她的草稿本上多了一个李珈的名字。
她会追上她。
她会跟在他的身后，像过去一样，如影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