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和邢工愉快交流的开始,那并不是在办公室的会议室里,而是在智能机面前,我当时拿着手机陪同测试,他找了半圈找不到人,我自告奋勇上去支持。
他很不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他能给予信任,说了都是为工作,没必要去深究彼此间可以有多少依赖。
他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已经想不起前一秒说的话。
作为员工,理论上遵从以下敬上的准则,他是我领导,我应该客气的和他说话,但我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
也许懂数据的人都实在,他喜欢实际较于客套。
那是一种毛病,如我一个人事,工作素来繁琐,几乎所有部门需要,就要一马当先英勇就义。
记得有天下班回去路上,已经到半路上,送快递的师父打来电话,他送来的两样快件送到楼下,打办公电话没人接。
我试着拨打运维手机,人家关机,运维二和老总赶巧闹不愉快,他下班踩着点麻溜跑。
还有前台,她最讨厌在下班的时候打她电话,就算是财务总监她也敢挂,然后财务总找到了我,她温柔软和的同我说快递件有多重要,希望我处理一下,然后我不得已打车回去,一路上都在拨打研发部的总工的电话问,你们今晚是不是不加班?
几人却是在馆子里一起吃饭谈代码问题,我没办法让人从菜馆里跑回来,又不能让师父把物件搬走,人家不愿再送一次。
而且为了说服物业小哥,路上冲回去不忘买包烟贿赂人家,之后一个人搬着两箱物件进入电梯里,而后搭到高层,再推出电梯,就这样磨磨蹭蹭挨到门口,然后见到要走进电梯的邢工,他探头看了一下,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过来帮我。
办公室里当时空荡荡的,其它部门人员都下班了,公司里没有硬性规定说要加班,只研发部天天加班加点。
我没办法指责研发部,他们加班是为编程,不是为收快递。
快递员送货上门前一再确认了,真的有人在办公室吗?
如果没有。
我必须跑回来善后,这是必然。
邢工把东西搬进去后,让我录指纹,我愣了一下,他说,我是为你好。
如果很多次他过来都进不了办公室,到时老板发飙,担责的仍旧是我。
我打开门禁管理权限才发现手指流血,那指头被机器刮了一下,扒出几道血痕。
那一刻我想哭,双手双脚发抖,也许是饿坏了,也许是想不开本是运维的工作为何由我在负责?
快递物件不轻,智能机的重要部件,装在正正方方的纸箱里,我一个人抱不住,用力的也只能推着走一点点。
而我一个人推着好几箱重型机器进电梯,再推出来,这个过程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忙活,快递员好心帮推了两箱说,你们公司没人了吗?怎么让你一个女生过来。
我无话可说。
邢工之后打电话让研发部赶紧回来,他急匆匆下楼,我去茶水区倒了一杯水,拿着速食倒进碗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么尽责的意义?
微信群里财务总在发信息,她说这机器是她下单,也是她催着人家送货,快递师傅打电话到她手机上,她留了我的电话让沟通,我懂得她要说的三个字:
辛苦了;
如雷贯耳。
可我需要的不是心灵鸡汤,我希望职责清楚,可惜一个渺小的人事没资格谈这方面。
这份工作不可能分工明确,我需要想清楚如果长久下去我的心态问题。
这不是第一次为了快递,曾经为了一车子机器,我苦口婆心拜托送货师傅帮忙卸货,还要和物业请求,先给腾下位置,我们很快就搬走物件。
副总不舍得花钱,只要付钱给师父,他们肯定愿意搬货上楼,她偏不,让我想办法去解决,在不费钱只需费力的情况下……
运维部和老板反映不只一次,运维二和老板吵架也是为这些鸡毛蒜皮,不能运维部忙着检修还要时时刻刻去搬货,很多时候必须花钱办事……
苏总最清楚里边难以执行,他打来电话安慰,我说了一句没事,一不小心松开接着热水的杯子,滚烫的水溢出来,烧过还通红的手指,我握不住,只能松开,看着砸粉碎的杯子,我蹲在地上捡着满地的碎片扔进垃圾筐里。
邢工那是第一次见我哭,就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