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姚公子道别后,孟越桃寻到一条上山崖的小路,正准备上去,却看到了疾步走来的孟景然。
孟越桃顿时想到了什么,回头望去,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姚公子的声影,这才放心。
她粗略讲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没有说出遇到姚公子,方才姚公子急着离开,就知他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岱安院的那间客房。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孟景然亲自拿角暮灵珠前去找月道人。万幸的是,那名修道者只是被点了穴道,没有因此丢掉性命。
药房里,孟越桃看到月道人让人准备好的药草,大多平常见过,她是识得,只有两样,是不知了。想来,应该都是珍奇之物。
不一会儿,月道人将角暮灵珠磨成了粉,命人将药草一齐拿到火房熬制。
孟越桃坐到展骏的身旁,等候药好。
孟越桃喝了杯茶,不经意地打量着四下,这间药房并不大。
此刻,月道人捋着胡须,与孟世子谈着什么。孟越桃看着月道人脸上的皱纹,已是近古稀之年,却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不知过了多久,孟越桃有些倦意,连好几杯茶都不能令人清醒了。
“师父,药熬好了。”
门外响起一童子的话音。
“进来。”
月道人说罢,一抬手,边上的一位修行者上前,几步走到门前,接过了童子手中的盘。
嗒!
修行者拿出盘中的碗。碗里飘出淡淡烟雾,等着放凉些,就可以喝了。
孟越桃看向孟世子,又转眸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汤,这传闻中的角暮灵珠有奇效。她手指尖微微的颤抖,面对未知的东西,心一向有些不安。
“世子。”展骏碰了碰碗外,冷热刚好,便双手拿起碗,走到了孟景然身旁。
“好。”
孟越桃看着孟景然拿起碗,微抬头,丝毫不犹豫地将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
她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不由攥紧了手。
见孟景然的面色依旧,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起了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月道人让弟子带路,孟景然走回了客房。
如若今夜无事,则此药有效,孟景然的病就被治好。
展骏谨听月道人的话,从此刻开始,一步都不敢离开世子身边。
孟越桃没有跟上去,转身走向旁边的一间房。男女有别,加上孟景然的叮嘱让她好好回房睡,自己确实也是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刚躺下,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中。梦里,她身处一片迷雾中,辨别不出方位,但隐没在雾中的怪物,扑扇着翅膀,发出的怪声,渐渐逼近。
噩梦中,她不断地奔走,却好像还是被困在原地。她满头是汗,紧握的双拳,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醒来,但一切徒劳无果。
嘭嘭嘭!
突然响起的拍门声,让孟越桃从噩梦中惊醒。
“越桃姐!快醒醒!我们世子出事了!越桃姐……”
孟越桃猛然坐起,一把拿起枕头下的短剑,几步走到了门口。
噹!
门被打开,她眼前的展骏面色苍白,僵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世子出什么事?你快说啊!”此刻,孟越桃只觉得心中一股血直冲脑门,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从来没有见展骏如此慌神,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几步奔到隔壁的房间,一男子正端着盘子走了出去。孟越桃记得他,是前面跟在月道人身边的那名修行者。
孟越桃一把抓住那修行者的手,看向盘中的碗,那里残留着几滴墨色的药汤。
“这药……”
“姑娘放心,世子喝了药,现在有丝迹象 好转。这药是我师父月道人前面让备的。真是祖师爷保佑,万幸是准备了。”
孟越桃松开了手,修行者转身,退了下去。
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躺在床上的孟景然。此刻,他面庞浮现的红血丝,脸色苍白憔悴得可怕。
她愣住了神情,紧紧盯着孟景然那合上的眼,轻声唤道:“孟世子?”
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切安静得可怕。
他死了?!孟越桃伸手,想上前试探他的鼻息。但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手指微微打颤。她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月道人,月道人迎着她的目光,轻摇摇头,沉默不语。
月道人起身,离开了床尾,走到孟越桃、展骏身边,沉声道:“世子不受角暮灵珠的药力,药变为毒。好在他是练武之人,身体底子较常人好,能在第一刻熬住。
我已经让他将腹中残余的药汤吐出。现在他身体里余留的药,在喝下刚才那一碗药汤,会被慢慢对抗、消散。短时内,不能再喝药,唯有看他体内的气场。
你们二位今晚最好守着他,一旦有什么事,立即让院中的弟子叫我。”
“有劳月道人!我替我家东主感谢……”
“起来吧。”月道人见展骏行跪拜大礼,立即伸手,扶起。
孟越桃放手探了探孟世子的额头,随即,又探向他手腕处的脉搏。她的心一下子变得不安了起来,孟景然的肌肤冰冷,他的脉搏很弱,状况很不好。
回想到刚才离开的月道人,他脸上的汗珠,心中猜测他一定是用了内力将孟景然体内的部分寒气逼出。可能,情况在往好转。
孟越桃紧抿双唇,不敢多想。
“越桃姐,世子他……他不会有事,对吗?”展骏想起月道人前面的摇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希望那不是真的。不然,他怎么跟王爷交代,要知道,这事可是瞒着王爷的。
孟越桃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不会有事。
你在旁边的案几趴坐一会儿,我先守着,时辰一到,我再叫你。”
“好。”展骏知孟越桃通晓一些医术,自己站在一旁,也没有能帮上什么,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等。
孟越桃眼睛盯着孟景然的脸,他脸上的血丝比刚才又多了些。她握着他的手,他手心中的寒意渐渐散去,有了回温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她暗自低声呢喃,想不通,为什么传说中的灵药会变成毒药,这倒地是对不同的人而变,还是药本身就是一场谎言?
那如果是毒,怎么可能会被放在大将军周乾墓里,等待他的苏醒来时服用。这一切又变得说不通,真是令人头疼。想到这,孟越桃扶额,心沉了下去。
忽然间,孟越桃的手紧了紧,因为此刻孟景然的手突然变得发烫。她赶忙起身,将手放在孟景然的额头,那里更是烫得厉害。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就仿佛是一瞬间。她顿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因为炎苍群山之行,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拜云童。
不对!就算有,也不能喂药,刚才月道人已经嘱咐过,一定的时辰内,不能再次喂药,不然,孟景然的身体受不了,一样会走向极端。
眼看孟景然脸上的红色血丝几乎快连成片,颈脖上也出现了。
孟越桃将他的袖子往上退去,瞬间,她怔了怔,连手臂上都几乎布满了血一般的赤色。
“不……这是哪里……”
孟越桃看到孟景然紧闭的眼,嘴里叨念着,说胡话,声音沙哑。她握紧了他的手,试着唤醒孟景然,“孟世子,我们这是在岱安院。你快醒醒!”
忽然间,孟景然的手一紧,死死地攥住她的手。孟越桃想抽出手时,不料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一时竟没有能挣脱开。
“阿颜,是你?是你……”
“世子醒了?”正趴着睡的展骏被世子的话语声惊醒,高兴地站起身,走到床边。
然而,下一刻,他意识到的不妙,发觉到世子紧闭着眼睛、说的胡话,涨红的脸,神色差得骇人。
他惊愕万分地看向了孟越桃,颤声道:“越桃姐,世子这是怎么了?他唤的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看着世子唤陌生人的名字,这是烧糊涂到了什么地步?他不敢想,立即转身朝着院中奔去,得立刻找月道人。
“哎……”孟越桃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展骏已经跨出门外,奔向院中。
她的手背又探向孟景然的额头与脸颊,糟了,越来越烫。
“阿颜?”她心中猛然醒悟,这不正是盛月说过的那是源于她血液里对孟景然的绝对吸引。这其中的奥妙,就是她的血液有神奇的帮药药效,亦或者有可能也是一种可治病的药。
簌!匕首划过指尖。来不及多想,她将手指放在孟景然的唇上,挤出里面的血液。
“阿颜……不要离开……”
孟景然脸上不断冒出的汗水,低声呢喃。恍惚间,转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就在他的嘴唇接触到血滴,本能地吞咽了几下,随即专注地喝了下去。
孟越桃看着指尖的血,忍着痛,又划开了一道口子。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下,流入了孟景然的嘴里。
嗒嗒!
很快,院中响起了几人匆忙的脚步声。
孟越桃紧咬着唇,听着那渐近的脚步声。就在他们进入房里时,她收回了手,迅速擦干净孟景然唇边残留的血渍。恢复常色,默然退站到了一旁。
月道人坐下,三指探向孟景然的手腕。下一刻,刚才脸上紧张的神色一扫而尽。
“世子比我料想中的还要好,正在好转,他已无大碍。”月道人松了一口气,神色淡然地捋了捋灰白的胡子,看向展骏、孟越桃两人。
孟越桃颔首,嘴角微微一笑,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