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悠然依旧挂着职业的微笑，平静地说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因为大学期间接受了邱博士的资助，所以按照约定，毕业后需要为她工作，就来到了这里。”
“福利院？”邹芳冰下意识地看了邱智灏一眼，“哪里的福利院？”
“Z省的宜江市福利院。”岑悠然平静地回答。
这下邱智灏也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你认识柳可青吗？”
“柳可青？”岑悠然颦眉想了想，说道，“名字听着有点熟悉，但是应该不认识。她多大了？在福利院几年？什么时候离开的？”
邱智灏一时回答不上来，还是邹芳冰急中生智，问道：“那你多大了？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福利院？”问出这句话，邹芳冰再次打量着岑悠然，随即心里盘算着。那个柳可青三十多岁，而眼前的这个女孩，看起来要年轻一些，所以是不是跟柳可青同一时期在福利院待过，倒是真的不好推测。
“我今年二十六了，我是考上大学以后离开福利院的。刚上大学的时候，就遇见邱博士去我们学校里找学生提供资助，条件是毕业后必须为她工作五年，五年后才可以自行择业，心理学专业的优先考虑。”
“你是心理学专业的？”
“我不是，我的专业是学前教育。”岑悠然说道，“所以我在邱博士身边就只能做一点杂事。不过邱博士人很好，她没有让我放弃专业，我现在在读研究生。毕业后正好是五年期满，到时候我应该会回到国内。”
听起来无懈可击，邹芳冰和邱智灏面面相觑，虽然两人都直觉，这应该不是这位岑悠然小姐的真实经历，因为和柳可青，甚至和替代了曹悦宁的姚芊书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邱珊红这样偷懒的吗？心理诊所提供的临时身份，也能批量产生？
邹芳冰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正好庄园里的保姆平嫂进来了，说是现在离午餐还是一段时间，问他们需不需要先吃点点心。
邱智灏这才惊觉，一大早想着赶回家，他好像连早饭都没吃，于是起身跟着平嫂去吃饭了。邹芳冰则对岑悠然笑道：“岑小姐方便吗？能陪我在这园子里四处走走吗？刚才阿灏说了，这个园子和我在国内开设的一家会所一模一样，我挺好奇呢。”
“你说的就是翁家大院吧？”岑悠然含笑说道，“邹女士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知道的也会去跟邱博士请教，所以你不用转弯抹角地套我的话。我既然来了你这边，自然是做好了功课的。所以有关你的事情，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邹芳冰一下子就囧在了那里，还亏得她心理素质够强，飞快调整了心绪说道：“岑小姐还真是干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院子里应该有一株香樟树吧，树下还有一个秋千架，我想去那里看看，你能陪我吗？”
“当然可以。”岑悠然笑道，“现在就过去吗？”
说着，她还看一眼平嫂放在桌上的点心，基本以广式为主，造型精致，就是不太让人有食欲。所以邹芳冰摇摇头，率先走出了房间。
“岑小姐这是第几次来邱家庄园啊？”既然话都已经摊开了，邹芳冰也就直白地问道，“阿灏说邱家人基本都不住在这里，那你知道有别人住过这里吗？”
“我不清楚，也不是每个客人邱博士都让我来招待的。”岑悠然神色淡定，“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语言还不过关，博士说我见不得人，所以只让我待在诊所里。别说接待客人了，就连出门逛街都不太让我去。”
语言不通？见不得人？邹芳冰一怔，难道说，当初邱家把自己藏起来，是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这理由不是一点点的牵强啊。
邹芳冰打消了这个想法，跟岑悠然继续有的没的聊着天。岑悠然的履历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除了年幼时在福利院被欺负以外，其他的成长经历都很正常。她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基本就是邹芳冰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甚至连邹芳冰告诉她，她的经历跟一个名叫柳可青的女人很像时，她也没有丝毫的诧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宜江市的福利院，算是东南区域比较有名的一个福利院。不论从规模还是开办时间来说，都是首屈一指的。里面的教职员工素质也很高，所以相应的，他们接受的捐助也多，也就能够给孤儿们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据说还有人特意将孩子仍在福利院门口的呢，尤其是国内限制生育的那几年，福利院里的孩子几乎是翻着倍的增加。所以经历相似不是很正常？邹女士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的中小学同学，看看你们除了父母不同，兄弟姐妹不同以外，其他经历是不是非常相似？如果有幸在同一所大学的话，也许喜欢上的学长都是同一个人呢。”
说着，她还微微偏了头，笑容中带了几分揶揄，“你说的那个柳可青，应该比我大好多吧？那经历相似应该是有所简化了的，仔细查一下，我那个时候在福利院的待遇，应该比她们那个时候要好得多了。至少一年四季都会有新衣服的，他们就不一定了。”
“邱博士一直在给福利院捐款的吗？”邹芳冰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一直有，我听博士自己说，一开始她捐赠也是全面撒网，每个地方都捐一点。后来根据反馈的情况进行调整，才把逐渐把捐款集中到几个福利院。宜江市福利院是博士最满意的地方之一，所以就我知道的近十年时间里，她一直是有捐款的。当然，捐款一般都到义务教育完成，如果要继续求学的话，就得单独和博士签协议了。”
“单独签协议？就是你说的那个毕业后服务的协议吗？”邹芳冰脱口问道，脑海中不觉想起邱智灏提起过的那个在大学校园招募志愿者的心理学实验。难道说，当初在大学校园招募被叫停之后，邱珊红又将主意打到了孤儿们的身上？
“是的，单独签的就是毕业后需要为博士服务五到二十年的协议。”
“需要服务二十年？”这个时长让邹芳冰有点吃惊。
“心理学专业的，并且加入了博士的研究团队的，才会签二十年。”岑悠然倒是很平静，“因为一般心理学的实验时间都比较长，观察期长达三五十年，观察人群需要几代人的都算正常的，二十年不算太长。当然，这些都是个人自愿的，博士从来不逼迫别人做什么。”
看起来是邱珊红的小迷妹无疑了。邹芳冰微微一笑，看着周围的景物。有些东西，似乎还能跟零星的记忆对得上，但实在是不多。
这样想着，抬头时，赫然发现一株硕大的香樟树就在眼前了。跟曹悦宁的描述没有差异，树下果然悬着一个秋千架。对于这个秋千架，其实邹芳冰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但是曹悦宁对这个秋千架印象深刻，就让她很奇怪了。
因此抚摸着秋千，邹芳冰突然问道：“既然邱家人都不住在这里了，那你知道平时都是谁会过来住吗？”
“会来这里住的人不多，一来嘛，离市中心太远，进出不方便；二来呢，毕竟曾经是邱老爷和邱太太的私人住所，贸然让外人住进来也是对先人的不敬。再说了，邱老爷和邱太太过世之后，仆佣也都谴散了，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是吗？”邹芳冰好似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又问道，“连亲戚好友都不招待的吗？或者……邱博士那边的病人，会不会住到这里来？毕竟，这里环境这么好，让人心旷神怡的，走一圈心情都会好不少呢。”
“邹女士猜得挺准的，邱博士确实有把病人安排在这里暂住过。”岑悠然笑道。
“都是什么样的病人你知道吗？”
“那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是博士的助理，不是这里的佣人。”
“那你的意思是，平嫂和岑伯，他们有可能知道？”邹芳冰不死心。
“他们也许知道，但是你不能去问他们。”岑悠然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因为博士安排人进来的时候，都是说的朋友，从来不说病人。邹女士，你应该知道，去别人家里暂住，打听主人的朋友，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