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干泽坊,乾家老宅,天际乌云含雨重,楼前夕阳照山明。有钱能使鬼推磨,经过胡子彦的上下运作,李三终于被放出职方司大牢。重伤的慕凌风已无大碍,与张庆一起来到老宅。人员齐整,南宫羽自然露出久违的笑容。
“吃一堑长一智,弑炼的藏身之处接连被查出,他们一定会谨小慎微,偌大的都城想要找出他们,难于登天,是我太心急了。”
暗影空手而归沉默不语,南宫羽便开口宽慰道。
“这帮畜生要是一直不动,咱们岂不是永远发现不了他们的动向。”慕凌风怒道。
张庆无奈地摇摇头:“都城人口百万,想要揪出他们难啊!”
南宫羽皱眉思索,暗影沉默不语,只有徐子卿和乾泰铎两个活宝,吃着赏月楼的点心,时不时瞪着懵懂的双眼看着众人。
“他们是不是要找人?”乾泰铎小声对一旁的徐子卿问道。
徐子卿嘴里的点心尚未咽下,因此含糊道:“是...”
乾泰铎并未听清楚后面的话,不屑道:“找个人这么费劲吗?”
徐子卿白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乾泰铎冷哼一声,拍了拍手上的枣糕渣,起身一拍胸脯,满不在乎道:“我以为大多个事呢,不就是找几个人吗?花钱雇些人手帮着咱们找不就得了,这事交给我吧。”
慕凌风狠狠瞪了乾泰铎一眼:“棺材里伸手,要钱不要命?我们要找的是弑炼杀手,岂是一般的江湖人士。”
乾泰铎尴尬一笑,拿起一块枣糕:“这玩意真好吃,真好吃。”
“有没有可能他们潜伏在周边村庄,只要南平王召唤,他们便会再次进入都城。”
一直沉默的暗影终于开口了。
南宫羽恍然道:“姜焕臣借清剿弑炼之名血洗净土寺,已经引起御史台和大理寺注意,他一定会谨慎小心,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极有可能请求南平王暂时将弑炼杀手调至城外潜伏,现在执掌罗城的是职方司,弑炼杀手出入都城不是什么难事。”
慕凌风道:“东郊乱坟岗,南郊怀恩寺,西郊福恩庄、北郊净土寺,这几个地方距离都城最近。”
暗影道:“东郊乱坟岗荒芜一片,连个茅草房都没有,不具备生存条件显然无法藏人,西郊怀恩寺与华严寺一样,隶属于皇家寺院,弑炼自然不敢造次。如此,只有北郊的净土寺和西郊的福恩庄可以藏身。”
南宫羽点点头,扭头对张庆道:“福恩庄的情况你了解吗?”
张庆放下手中的茶碗,寻思片刻开口道:“福恩庄以前叫泥洼村,村中住着一位善人徐福恩,其一生广做善事,接济百姓无数,死后百姓为其立祠供奉。
此事传到庆川县衙,知县了解后大为感动,因此上奏朝廷将泥洼村改为福恩庄。庄中百姓大约有二百余户,以打猎为生,所以民风彪悍,祖居在此彼此之间相互熟悉,有陌生人出现必然会引起怀疑,弑炼杀手应该不会选择在此藏身。”
暗影眼前一亮:“净土寺已被职方司查封,寻常百姓自然不会靠近,就是官府中人也会避而远之,寺中不仅僧房众多,而且种植瓜果蔬菜,吃喝不愁,弑炼杀手藏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慕凌风起身道:“我先去查看一番。”
暗影按住慕凌风的肩膀:“还是我去吧,冲锋陷阵我不敢夸口,但暗中察访是我的强项。”
南宫羽开口道:“你们一起去,如果弑炼杀手真藏在寺中,相互有个照应,记住,只是探查,且不可交手。”
暗影和慕凌风答应了一声,离开乾家老宅前往北郊。
“福恩庄也不能忽视,张庆、李三你们二人扮成樵夫进庄寻访。”
“好!”
张庆、李三走后,徐子卿面带不悦用胳膊顶了一下乾泰铎,冲南宫羽努努嘴。
“大人,我俩干什么?”
南宫羽看了看乾泰铎和徐子卿,微微一笑:“看家。”
徐子卿冷哼一声:“那你干什么?”
“我要去见一位故人。”
“谁?”
“故人。”
“废话!”
南宫羽脸色一沉:“那你还问。记住,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两个老实在家里待着,一旦暗影他们带回消息,我们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
“南宫羽!我来是和你一起查案的,不是帮你看家的。”说着,徐子卿指着四周墙壁:“这家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没等南宫羽开口,乾泰铎起身正色道:“徐姑娘此言差矣,这处宅院可是本朝第一富商的祖宅,你可以说它破,但决不能说它不值钱。”
徐子卿白了乾泰铎一眼:“你们全家只认钱,身上一股铜臭味,离我远点。还本朝第一富商,连自己的买卖都保不住...”
“子卿!”南宫羽厉声呵斥道:“乾老板是本朝义商,他为国为民的壮举你这辈子都比不上。”
徐子卿从来没见南宫羽发这么大的火,泪水在眼圈中打转,带着哭泣道:“南宫羽,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爹,说你欺负我。”说完,趴着桌案上抽泣。
南宫羽无奈之下只好冲乾泰铎一努嘴:“交给你了。”
庆安府,流福坊,马家老店,此酒肆不仅是南宫羽与乾三的初识之处,更是南宫羽与慕凌风、沈文俊畅饮之所,每逢侦破要案后,三人必定会在此豪饮一番,庆幸自己还活着。
此时,正是酒肆一天最热闹的时候,楼上楼下几乎坐满了食客。在酒肆二楼西北角僻静之处,一位身穿官服的年轻人满脸愁容地闷头独饮。
奇怪的是,他左右两侧桌案上各摆着一只酒杯,并且里面倒满了酒,每次举杯前都要碰一下另外两只酒杯,桌上的菜他一口没吃,酒却喝了不少。
这时,一位头戴斗笠,留着两撇须然的教书先生出现在他身后。
“肝胆洞,毛发耸。”
酒桌上的年轻人身体微微一抖,口中不由自主道:“推翘勇,矜豪纵。”
教书先生一脸欣慰,继续道:“立谈中,死生同。”
二人齐声道:“一诺千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