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禁许久,众宾客伤势好转却又发现另一个问题,修炼时时常出现灵力周转不灵,以及运功时灵力滞塞的现象。事情很明显,定是潘家在他们的饮食和茶水里做了手脚。
潘家子弟以及家仆自知内幕,他们本就依仗家世趾高气扬,而今更没把那些蹦跶不出潘凌天五指山的众人摆在眼里。待遇上并未苛刻,可态度上形同高傲的主人在饲养不大听话的狗。
潘家作风一贯霸道,目中无人,跟被灭的骧州四家相似,众宾客往日里没少吃亏,为此皆憋着一股郁闷气,孰知今时又遭遇这般对待,无疑气上加气,快把肚子撑炸了。
山上宾客多了,青年才俊自然随之增多,难免会有些女子春心浮动。某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借着送茶水点心的由头刻意接近子书策匀,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楚楚动人。
少女穿着不俗,乃潘家的某位客卿之女,见子书策匀一表人才便起了几分意思。她那水灵娇柔的模样,大多男人见了都会软下心来,心生怜惜。
“子书公子,这是我特意为你沏的茶,糕点也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公子的胃口?”细声细气的嗓音格外好听,软到人心坎里。
子书策匀抱拳谢道:“多谢刘姑娘美意,在下早已辟谷无需进食,也不喜甜食。”本该拒绝得干脆,但看对方眸光莹润似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生出一丝不忍,赶紧道:“杯中茶香清雅,在下对茶略知一二,可否让我品尝?”
一听还有希望,刘姑娘立时收起受伤的表情,将茶碗端到子书策匀面前。
眸光一瞥,在子书策匀伸手就要接过茶碗之际纤手顿松,刘姑娘“一不留神”把茶水翻到子书策匀的身上。
“不要紧吧,公子有没有烫到?”刘姑娘嘴上问着,手里也没闲着,拿帕子擦拭沾水的地方。
在远处乍看之下,两个人就好像举止亲密的恋人在搂搂抱抱,这一幕刚好呈现在陶兮彤的眼前,那姿态暧昧得刘姑娘几乎整个人跟葡萄藤似的缠上子书策匀,就差对情郎又亲又吻了。
烂漫的笑颜登时凝在俏皮可爱的小脸上,今日她备了咸口味的小点心和花酿而来,想给恋人解解馋,谁知道刚来就撞上这一幕。“策匀哥哥,你们……”
望见远处的倩影,子书策匀立马拉开自己和刘小姐的距离,忙解释道:“别误会,刘姑娘不小心翻了茶洒在我的衣服上,她想帮我擦拭。”
“对不起,子书公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没端好茶洒了你一身,让你和陶姑娘生了嫌隙,我这便离开。”刘姑娘垂下眼眸,水光莹莹,一副委实受了委屈的模样。
陶兮彤第一时间的确愣了愣,转而有所反应,这不正是话本子里常有的抢男人段子?她坚信子书策匀对自己的感情。
她反应算快,然相随而至的某人反应更快,几步上前拦住刘姑娘的道:“喂!你这个心机阴沉的女人,把人挑拨完就想开溜啊!顶着期期艾艾的哭丧脸给谁看!是不是还想出去后大肆宣扬陶姑娘如何欺负你,败坏她名声啊!”
刘小姐面色微变,没错,段逸良正是狠狠踩中她的尾巴。刘小姐经过打听和观察知晓陶兮彤每日这个时候会来与子书策匀相会,所以她故意铆准时机使绊子拆散二人。切莫小觑此类俗套的小把戏,不知有多少世人恰恰就栽在此种小手段上,经典就是经典,屡试不爽。
子书策匀急着解释忘了这茬,幸而段逸良那张利嘴提醒了他,牵住爱人的手对刘小姐正色道:“刘小姐,在下不知哪里做错了引起刘小姐的误会,在下愿与小姐赔罪。但我与兮彤两情相悦,希望刘小姐莫再叨扰我们。”
陶兮彤立时雨过天晴,嫣然而笑:“策匀哥哥何须自谦,正因为你的优秀才惹得其他女人眼红,有你相伴既是我的福分,也是我眼光好。”
“陶姐姐说对一半,姐夫优秀在于年纪轻轻已飞升上仙,前途无量。可姐姐也不差呀,出身高贵,即便是凡界的皇族血脉也不是山鸡野鸭随便投一遭胎可以投来的。”宥宸从后方帮衬道,刻意贬低刘小姐的位分。修仙界是高于凡界,不过拿凡界那套来比喻,往高了说是臣,往低了说是狗。
后边相随而来的人把段逸良三人的话全听得清清楚楚。
刘小姐脸色更差:“陶姑娘,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你,姐姐为何要带那么多人羞辱于我?”
刘小姐的表情凄楚可怜,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皆会认为万彬诚一帮人围着欺负一个弱女子。
方姓少年懒得搭理,冷哼道:“陶姐姐不必介怀,这潘家压根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强抢民女,下梁肆意勾引,莫说那么优秀的子书公子,就连我们几个家世不错的也成了许多女人眉来眼去的香饽饽呢!”
万彬诚也插上一扛:“何止啊,简直女霸男娼!这阵子还有不少小斯见我妹妹好糊弄似的,搭讪的一轮换一轮呐!”
“哇!要不要那么乱!虞山潘氏到底是仙府还是妓馆呀!”陶兮彤惊叹。
段逸良总结道:“一定是潘家的女人霸道悍勇嫁不掉,所以见到男人就抢。”
慕容琰聿陪着翎浅慕闲庭漫步,走着走着便想探望许久未见的小伙伴们,不知道潘家扣住他门后有没有为难。
寻至住处,大老远就听到段逸良等人的言谈之语,有可怜的、有感慨的、有数落的、有不屑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足够二人把此地发生的事情摸个七七八八。
翎浅慕忽然觉得今日溜达的一圈足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来到此地之前,半路上正撞见某位小仙子与负气的公子拉拉扯扯,似乎在争执,又或许在解释什么。一个委屈得眼泪巴巴,一个气得青红交替,直到赵姓少年追来在旁边帮忙劝说几句总算把两人劝和些许。
赵姓少年望见慕容二人朝他们走来,脸上一喜,能管事的来喽!
赵姓少年事无巨细将方才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原来近日时常会有小斯主动搭讪那位小仙子,有的会谈笑,也有的会搞些油滑的小动作,恰恰每次赶在心上人来的时候,两人为此生了小摩擦。
今日更绝,一个胆肥的干脆往人身上扑。赵姓少年是来看望好友的,若非与那公子及时赶到,小仙子就真完了。好不容易把人救下,那小斯未能得手便倒打一耙,硬称是小仙子故意勾引他。发生此事,明知颠倒是非,可到底没几个男人忍得住不发火。
好友受辱,赵姓少年登时怒发冲冠,抓住哪小斯暴揍一顿,此刻正绑在屋子里锁着。
才活捉完一出,晃悠到段逸良这儿又活撞一出,当真热闹!如此瞎搞不知是下人盘算红杏出墙攀高枝呢,还是潘家离间众宾客的手段?
宽阔的广场,场面甚是壮观,小斯、丫鬟、包括两三名客卿子女皆趴在排列整齐的长板凳上,手持邢棍的家仆在两侧站得腰杆笔直,不敢松懈。
“哟,这是干嘛呢?”曹语燕正和三四个妾室路过,碰巧撞上这一幕,其中一人发言道。
曹语燕在潘家摸爬滚打多年也是有些手段的,在翎浅慕无法侍寝的十来天里陪伴潘曜伟时间最长的女人就是她。今时她特地戴上潘曜伟新赏赐的首饰招摇过市正是为了显摆自己在潘家的地位。
即使没在广场遇见,曹语燕也会寻去翎浅慕的住处,用行动告诉她:你翎浅慕不过是个新宠,在潘曜伟身边的所有女人里终究是她做主。
“没瞧出来吗?正准备责罚这群败坏家风的奴仆呢!”翎浅慕悠哉道,“这般不知羞耻的东西借着端茶倒水的差事骚扰女客、倒贴男宾,再不整顿家风,旁人快把虞山当成风流快活的秦楼楚馆啦!”
一声令下:“每人杖责一百,打!”
翎浅慕乃潘家少夫人,她的命令无人敢不从,手中长棍刚举起,又听一声女音喝止:“且慢!”
曹语燕必须阻止,如若让她得逞就等同在府内立下威信,坐实女主人的位置,而自己则沦为毫无实权的笼中金丝雀。
曹语燕道:“翎浅慕,你要责罚没人拦着,给人定罪可要拿出真凭实据。”
跟随于后的三名妾室应声附和,唯独最后的莙娘默不作声。
三名妾室平日跟在曹语燕身后多少得些好处,关键时候自然要帮衬。莙娘则不同,眼里仅有那俊雅的身影一人。
“要证据是吧?”翎浅慕淡然,“潘统领,情况如何?据实上报。”
“是,夫人。”潘统领如实道来。一个时辰前,潘少夫人寻到他说是潘少爷在蔽日坡埋了宝贝要给她一个惊喜,故而派人前往那里西南角处围绕最粗壮的参天大树狠狠地挖、深深地挖,哪怕掀了树根也要把宝贝挖出来。殊不知,弟子们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挖掘出来的并非什么宝贝,而是多具尸体。现已挖出十一具,运来八具。
遥遥望见潘家弟子抬上来化为白骨的女尸均吓得心脏揪起,有的受不住直泛恶心。
这些女尸正是扑向小仙子的那位小斯做下的孽障,潘家子弟众多,籍籍无名的女修女婢多如牛毛,多一个少一个无人会留意,恰好便宜了他,先作炉鼎后奸杀,前后共计三十七名。蔽日坡地处偏僻,毁尸灭迹的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