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溪翻滚在地,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她双手用力按住小腹,身下有血流出,将那白色衣裙染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高奕见状忙伸手去扶,手腕却被高颂抓住。
“你混蛋!”高奕回身,一拳打在高颂脸上。
这一拳可谓是打得结结实实,高颂只觉脑袋发沉,勉强才站稳身子,他扭头将口中血水吐出,转身看向高奕,冷声道:“和兄长动手,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言罢,便回手回了高奕一拳。
本该兄友弟恭的一对兄弟竟在王府内院不顾身份地打在一处。看着高颂高奕互相残杀的局面,高岐的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他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而后才缓缓走到黎洛溪面前,轻轻将她扶起。
黎洛溪眼中的倔强在看到高岐的瞬间变为委屈,她把手轻轻搭在高岐手上,却被高岐以犀利的眼神制止。
“我疼。”黎洛溪眼中含泪,借着高岐扶她起身之机低喃了一声。本以为即便得不到高岐明目张胆的安慰,至少也能感受到他的心疼和不舍,可高岐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以死相逼高奕,让他离开颂王府。”
这一刻,黎洛溪的心比她的身还要疼上千百倍,他们的孩子没了,高颂又在高岐面前对自己百般羞辱,可这个她满心满眼爱着的男人却仍只想利用自己让那兄弟二人彻底反目。
黎洛溪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便心痛又能如何。
黎洛溪悲戚地看了高岐一眼,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拾起高奕丢在地上的长剑,横于脖颈,“三殿下,求您住手!”
高奕回首间,却见黎洛溪满眼透着绝望,周身隐隐泛着的诀别气息让高奕心中不由一震,他甚至来不及思索便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剑身,“你要做什么?”高奕双眼腥红,心疼地怒吼道,只差一点,他险些就要失去此生挚爱。
鲜血顺剑身流下,高奕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疼痛,他将剑夺下,一把将黎洛溪揽入怀中,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顷刻间袭遍全身。
“你受伤了。”黎洛溪呆呆地望着高奕鲜血淋漓的手,心中的某个角落仿佛忽然发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无妨。”高奕轻轻将黎洛溪推开,看着她脖颈上并无伤痕,微微松了口气,“你怎么那么傻,若你死了,你要本王怎么活?”
“让我看看。”黎洛溪并未回答高奕之言,她避开高奕的灼灼目光,不由分说地抓住高奕手腕,翻开手掌,掌心已是血肉模糊,隐隐露出白骨。黎洛溪动容地唤了声“殿下”,不经意间却看到高岐警告的眼神。黎洛溪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手,决然跪地,言辞恳切地乞求道:“三殿下,洛溪求您离开。”
高奕痛苦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黎洛溪,白色的裙摆下全是骇人的血色,他知道如今洛溪的身体再也经不住任何折腾。
高奕伸出手想要轻抚洛溪鬓间的碎发,可那颤抖的手却终是在还未碰到黎洛溪前便就无奈地落下。
高奕无助地摇摇头,终于认命般地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高颂面前。
“皇兄,我错了!求你,求你让我带洛溪离开,阿奕保证,除了洛溪我什么都不要,更不会再同皇兄争夺储位,求你!你既不爱她,便就放过她吧!”高奕双手相合,伏地叩首。
这一幕,让跪在高奕身后的黎洛溪全身一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奕的背影,他竟愿意为自己放弃储位,放弃尊严,这样的爱黎洛溪何曾感受过?高奕将她捧在手中,高岐却将她踩在泥里,这么容易的选择为何自己却偏偏做不到。
黎洛溪轻轻看了一眼站在身旁一脸冷漠的高岐,她早已感受到他的厌恶,只是不肯相信,不愿承认罢了,黎洛溪知道,即便有一天高岐登上九五,自己也终将成为弃子,可她爱他,没有尊严,没有底线!
“阿奕,黎洛溪你不能带走!”高颂见高奕如此卑微,心中亦觉不忍,他叹息一声,缓和了语气,言道:“黎洛溪是入了宗蝶的,弟占哥嫂,身为王爷,日后你要如何面对天下人?你走吧,我答应你,日后不再为难她便是!”
高岐见此情形,忙上前扶住高奕,“三哥,先走吧,皇兄既已答应不再为难洛溪,自会信守承诺,今日之事不可再闹大了,何况你看洛溪,她已铁了心不同你离开,若再逼她,恐怕出事。”
高奕回首看向黎洛溪,见她泪眼潸然,虽心有怜惜却也不敢妄动,他知高岐所言有理,又知洛溪素来性子执拗,今日想要带走她显然已是不能,既如此,便也只能徐徐图之。
高奕起身,再次面向高颂,“还望皇兄说到做到,倘若洛溪再受伤害,臣弟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带她离开。”
“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做到。”高颂背过身,迫使自己不再去看高奕那鲜血淋淋的手,尽管争斗多年,可高颂的心底却仍旧惦念着兄弟之情。
高奕轻轻闭上眼,尽管不舍却也无能为力,他回身将洛溪扶起,柔声嘱咐道:“莫做傻事,等我!”见洛溪点头应允,才一步一回首地离开颂王府。
高奕坐在马车中,心绪却仍留在颂王府。
“高颂当真不会再为难洛溪了吗?”高奕神情黯然,似是在问高岐,又似是在问自己。若是以往,高颂之言高奕自是信的,可多年争斗,兄弟间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臣弟也不确定,只是方才那情况三哥已不能再留在颂王府,此事若当真闹大,父皇怪罪之人也必是三哥,且洛溪为了三哥声誉,宁死不肯离开,那丫头性子倔,若三哥相逼,倘若真闹出事来,追悔莫及!如今想要夺回洛溪已别无他法,唯有三哥夺嫡,最终登上大宝方能永绝后患。”
“谈何容易?”高奕冷笑道:“即便真有那一天,洛溪又当真能等到吗?”
“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高奕苦涩一笑,这样的话除了安慰又有何用?
“三哥若真想洛溪也不是全无办法,此事嵬府的那位公子或许有计可施。”
高奕闻言,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希冀,“去嵬府!”高奕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