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子挺新鲜啊,估计是今早刚下树的。”楚弋看着装在果篮里刚洗好的果子夸赞道。
“也挺好吃的。”卫央笑眯眯地。
楚弋拿了一个咬了口,“确实,松脆多汁,香甜可口。”用手绢擦去手指上残留的水渍与果汁,“待会儿去钓鱼,怎么样?”
对于楚弋突如其来的邀请,卫央受宠若惊。若在往日,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今天恰巧是蹴鞠决赛,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比拼,终于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不想错过。钓鱼可以天天有,蹴鞠大赛一年可仅此一回。沉默良久,嗫嚅着开口,“多谢楚兄相邀,我……我等会儿要去看蹴鞠比赛……。”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楚弋顿时兴致减半。老是呆在家里,怕卫央腻烦,所以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自己不讨厌又可以让他出去散散心的活动,钓鱼和蹴鞠,卫央会选哪一个?答案一目了然,小傻子喜欢凑热闹嘛。楚弋压抑着久别重逢的失落,故作大方道,“你去吧,钓鱼可以改天,反正我也是一时兴起,不用理会。”
“公子,蚯蚓挖好了。”小满手里拿着两个瓷罐进来报说。
“赶紧拿去后院喂鸭子呀,这点子小事还需请教?”楚弋一脸的不耐烦。
小满懵懂的退了出去,不是去钓鱼用的饵料么?家里又什么时候养了鸭子了?
“后院的鸭子快生蛋了,给它吃点蚯蚓补补。”楚弋解释,“你快走吧,再延捱下去怕是要耽误看赛了。”
“我决定了,不去看比赛了。”
楚弋盯着卫央的脸,心里有点点感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嗯。”卫央表示同意。蹴鞠大赛明年还会有,楚兄再次主动约他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所以他要牢牢把握住机会,“蚯蚓是钓鱼用的吧?根本没有鸭子对吧?”
卫央亮出的一口小白牙让楚弋有些微羞恼,可目光温柔满含笑意,“是,现下你可高兴了?”
“没有。”卫央摇头否认。
“没有?看你笑得那个傻样儿,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有这么明显吗?卫央用手摸摸脸颊,他明明尽量克制想表现得很含蓄的。
一忽儿扯扯衣襟一忽儿踢踢脚边的碎石子,小动作多得让楚弋眼花缭乱,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心无旁骛的钓会儿鱼吗?”怎么感觉带了个顽皮的孩童,真真失策。
卫央撇了撇嘴,“楚兄你不觉着你活得像个小老头儿吗?养花种草,写字作画,也许你还可以练练五禽戏打打太极拳,和我们一般大的青年都是斗鸡走狗骑马射箭的。”
楚弋扭头瞪着他,卫央把脖子一缩,这气也就不好发作了。楚弋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呼出以缓和心情,“每个人的活法和爱好都不尽相同,只要顺遂自己的心意觉得开心就可。哪个年纪是哪个样子,没有规定也不能规定。人生只此一次无从比较,生活多滋多味没有标准。”
卫央反复咀嚼,觉得很有道理,不愧是楚兄啊!
“你说这话内含深意呀。”
“就……就表面意思,你……你想多了。”卫央躲开楚弋探究的目光。
“那你结巴个什么劲儿?”
“唔……。”
楚弋扔下钓竿,一把拉起卫央,“走吧。”
“去哪儿?”卫央问。
“看比赛。”
“诶?”
“你心之所向是我心之所往。”楚弋轻声道。
卫央脸红红的,楚兄人真好哇。
虽然赶到场地的时候比赛已快接近尾声,但是最后的临门一脚真的很是精彩绝伦,结束后队员们还表演了花里胡哨的蹴鞠舞,卫央喜欢的陈家湾队赢了。这些都不是最值得高兴的,最让他高兴的是陪伴自己看比赛的楚弋,夕阳照耀下的楚弋是那么好看而温柔……
“锦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他还是一点也没变,徐炜想说的话在心内堆积成山,可吐出口的却是一句俗套的寒暄。
“还好,你呢?闻得你这几年去南洋做生意了,几时回来的?在那边过得惯不惯?一定有许多有趣的事儿吧?”卫央笑眯眯的,一问就是一窜儿。
“刚回来不久。开始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慢慢也就习惯了。有趣的事儿遇到过但不多。”徐炜一一作答,心尖儿颤巍巍的,好想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个人啊!自打回来之后,逢人都问,只是别人在意的是他赚的钱多不多,只有卫央一个人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哦,这趟回来还去吗?”
“现下还没定,我们找个茶馆坐会儿?”徐炜提议。
“唔……,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今儿有事呢。”卫央略带歉意道。
“喔——。”徐炜的脸上布满浓厚的失望,“那……那你先忙你的,另外再约。”
“好的,我先走了啊。”说完便拱拱手告辞离去。
“那人谁呀?”楚弋问了句,把刚买的果脯条和沙枣儿递给卫央。
“以前在一所私塾同过学的,那会儿我俩不大对付。他就是一小恶霸,老是欺负我,不是掐我脸蛋就是拎我后脖颈再不然就我揪头发,可讨厌了。长大了反倒能和和气气的说会儿话,你说怪也不怪?”卫央心满意足的吃着果脯,和楚弋并肩走着说着。
“小时候不懂事呗。”
“也是,真真流光易逝,物是人非啊!”卫央突发感慨。
直到卫央消失在街角拐弯处,徐炜才回头往前走。从孩童而少年再青年,光阴似箭,一去无返,时间改变了一切,却抹不掉那人给他的温暖。年少无知,以为引人注意便是喜爱,所以变着法子欺负他。如果岁月可以倒转,徐炜想,他会把全部的好一毫不留的给卫央,并且不计酬报。就算最后在生活中妥协,他也不怕,因为吾愿已足,了无遗憾。可是啊可是……,就……这样吧。
“莲香姐姐,我们来了。”卫央一跨进门便大嚷道。
莲香闻声从珠帘后转出来,微笑道,“来了?快坐呀,站着干嘛呢。”
“姐姐,这个你收下,万毋推却。”卫央从袖里拿出一个四方锦盒双手递给莲香。
“你这孩子。”莲香娇嗔一句,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转头对楚弋道,“楚公子,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为小女子画一幅画像?”
楚弋沉默不语。卫央暗地里碰碰他的手,楚弋瞥他一眼,卫央恳求的看着他,小幅度的点着头。
“可以。”楚弋淡淡的道。
“谢谢,所需之物都已准备好了,请这边来。”莲香努力抑制住快要决堤的喜悦,显出温和而矜持的样子。
三天前,莲香已经答应了一位客商给他做填房,明日她便要离开这里。若她没有堕入火坑,以她的才貌是否能配得上眼前专心作画的男子?他是翩翩贵公子,她却不是深闺大小姐。造化弄人,茫茫人海着两人相遇,一场开始便知结局的暗恋,好不恼人,莲香心中漾着蜜意的同时又有无边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