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汝宁府。
轩阔的书房,书架之上藏书累累。
一名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模样之人满面怒色地站起身来,“砰”的一掌,重重得拍在紫檀木茶桌之上,险些将茶碗震翻。
“什么?竟有这等事?!……什么时候之事?”
在他身旁垂手侍立着的那名紫袍汉子忙道:“禀王爷:今日下午。”
“伤亡情况如何?”
“挺惨。伤六十三人;还好没人折损,但有六人伤得挺重……”
崇王点点头,追问:“对方有多少人马?”
“约莫三四十人。”
崇王闻言,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讶声问: “三四十人?……那他们有多少伤亡?”
紫袍汉子苦笑道:“没有。一个也没有。”
“你说什么?!”
崇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真是一个也没有?”
“的确。一个也没有。”紫袍汉子语气肯定。
崇王心下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心紧锁,不安地来回踱步。
踱至十数个回合之后,忽然怒骂道:“纪建刚!你他娘的真是饭桶!眼睛长屁股上了吗?……奶奶的混球,真真白混这么些年啦!”
“王爷,看来这帮人可真不简单呐!”紫袍汉子小心翼翼地道:“属下怀疑:他们乃是锦衣卫之人。”
“哦?”崇王目光闪动,沉声道:“嗯……的确很有可能。……这样罢,辛苦你再去调查调查……”
华灯初上。
汝宁府灯火辉煌,将府邸上空映成一片晕红。
紫袍汉子快步来到书房,开门见山的道:“禀王爷:查清楚啦,果真是锦衣卫之人;领头者,正是那北镇抚司的缪易真。”
“缪易真?”崇王面色一寒,冷笑道:“哼,你果然来啦!”
“王爷……他是冲咱们来的麽?”
“哼,无凭无据,谅他没那么大的狗胆!……若本王猜得没错,他这是冲南宫世家去的!”
“南宫世家?……为五里客栈之事么?”
“不为此事,难道还会为别的么?”崇王轻摇首,喃喃道:“失策!天大的失策!……早知如此,应及早毁掉那暗道的!”
说到这儿,已然咬牙切齿,恨恨的道:“朱见深,你……你他娘的!真真是逼人太甚啦!……”
紫袍汉子听他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吓得不敢作声。
崇王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沉声道:“得威,速赏纪建刚白银五百两。”
“是。”紫袍汉子虽口头答应,可还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人家还是有功的嘛!”
崇王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若非他这麽误打误撞,哪能这么早就发现敌踪呢?”
“是。”
“……他奶奶的!居然敢到本王的地盘之上来撒野!”崇王目中满是怨毒之色,“姓缪的,你这条疯狗!既然你非要死咬着本王,本王若不给点颜色瞧瞧,你他娘的真还认为本王是好欺负的哩!……对了得威,他们一行人今晚住哪儿?”
紫袍汉子微笑道:“巧呢,正是咱们的宾鸿客栈。”
“哦?……是麽?”崇王目光闪动,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是的。……敢问王爷,还要不要继续盯着他们?”
“自然!”崇王想了想,道:“这样罢:你不必再亲自去,派护龙山庄之人去就是啦。”
“是。”
“应寒龙办事稳妥,叫他亲自前去!……叮嘱他,切不可暴露啦!更别再像纪建刚那样,打草惊蛇的!”
“是。”
“没什么事了,你去罢!”
得威躬身退出。
◎◎◎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之声,出自崇王。
屏风之后应声转出三人。
当先一人一身儒服,四十上下,看样子是名师爷;第二人三十余岁,一袭青衣,中等身材,面容清瘦,脚步却甚利落;第三人二十七八年纪,浅蓝衣袍,身形笔挺,神情洒脱,脚步缓慢而沉稳。
“刘师爷,本王想派绍渊今夜前去刺杀那缪老贼,依你看来,妥否?”崇王看着正走近前来的那儒服师爷,开门见山的问。
刘师爷沉吟道:“可是可行。……只是,恐怕……事后难免会怀疑上咱们……”
“怕什么!”崇王不以为然的道:“哼,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怀疑又有何用呢?……再说了,咱们距宾鸿客栈,足足二百余里,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事,凭什么偏偏要怀疑上咱们呢?……”
“可……可是那地儿,毕竟是咱们的客栈呀!”刘师爷谨小慎微,提醒道。
“这个问题,咱们知道,可并不代表别人就都知道的!”崇王别别嘴,冷笑道:“退一步讲,即便知道了,又能代表什么呢?……再说了,全天下都是他朱见深的,难不成咱大明的任何地方出了事,都是他朱见深派人干的么?”
“这……”刘师爷欲待分辨,却一时语塞。
“王爷,据说那缪老贼不仅智计超凡,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属下觉得,这次行动还是我去罢!”浅蓝衣袍汉子道。
“吴兄,你干嘛非得跟我争呢?”青衣汉子看了他一眼,不悦的道。
“不,这一次还是绍渊去!”崇王盯着浅蓝衣袍汉子的眼睛,解释道:“还没到你该现身的时候哩!”
浅蓝衣袍汉子微露失望之色,青衣汉子则面露喜色。
崇王上前拉着青衣汉子的手,叮嘱道:“得星夜赶路,辛苦你啦!”
“王爷客气!”
“赶到之后,先去找应寒龙和宋掌柜,他们会协助与你。”
“是。”
“找准时机,一击致命,切不可拖泥带水!”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崇王摆摆手,道: “别!切不可把自己给搭进去!若一击不中,务必即刻撤离,决不可恋战!”
“是。王爷但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