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芙为莎莉擦干净身体。那些血现在已经停住了,只有苍白的肉张开了嘴巴,和莎莉空虚的胃一起尖叫着,蠕动着。
莎莉站在镜子前面,张开双手任由贝芙为她一圈一圈、将绷带从额头一直缠绕到脚底,仿佛一具从埃及偷运而来的木乃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好像看的不是镜子。
她说。
“魔鬼在试探耶稣。
他把耶稣丢到了旷野里,让找不到食物的胃深陷在饥饿的陷阱里,耶稣是主的子女,但主的子女与主的石头和主的食物一样,皆为主之所有,耶稣活着,不需凭食物,乃是靠主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魔鬼又给耶稣以疼痛,只因主不愿他的子女的脚磕碰在石头上,但主的子女永恒信任他的主。
于是,魔鬼用最高的山、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来诱 惑耶稣,耶稣说,撒旦退去吧,因生来为侍奉,所以我拜我主。”
她紧抿着嘴唇,就好像在为镜子里的人受洗。
贝芙为莎莉穿上了一条又长又缀满了繁复花边的雪白南瓜裤。她的上身穿了一条同样洁白无瑕的真丝长袖睡裙,每一颗珍珠纽扣都被仔细地扣上,从膝盖一路顶着了下巴;她的脚上踩着一双低跟的、用纤细的金线在银白绸缎上绣出麦穗与飞鸟图样的穆勒鞋。
一身洁白的莎莉站在这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摆放了铺着足有三层、用雷鸟最柔软的新生绒羽填充而成的床垫的大床,镶满了金箔珍珠和深海人鱼鳞片的、一整块足有人高的、红木雕刻的梳妆镜子,雕画了身材曼妙双腿修长的阿尔忒弥斯赤裸着从月亮中走出的场景的、嵌在一面墙里的衣柜。
这个房间里有一切世间人能想象或无法想象的,在一个历经了一千多年的古老巫师家庭中养尊处优成长的大小姐的卧室里所能拥有的任何东西。
而莎莉挺直了腰背,就站在这个房间里。
她看着贝芙关上了衣柜的门,镶嵌了黑色龙晶作为瞳孔的月亮女神站立在天父宙斯的手掌上,用充满爱与憧憬的眼神注视着天父。她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反射了从窗口射进来的贞洁的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她的死尸一样、冰冷洁白的身体;她的头发完全披散在肩膀上,像是盘绕在脖子上的蛇,又像是葡萄园里垂下的串串黑色葡萄;她的黑色的眼睛像是沉睡着巨龙的深渊,又像是连月光也穿透不过的黑色湖水,在湖水的最深处又隐约能看见金色的影子倒映其中——
那或许可能是月亮的影子。
‘来吧。’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于是她扭头去寻找,在床边的、用贝母与黄金铸造的细脚架子的最顶上承托的金色托盘里面,雪白的石膏半身像正看着她。
石膏像温柔地注视着他,尽管他的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指向了旁边的一扇小门。
‘来吧,到我这里来。’
莎莉再次聆听了呼唤,于是她抬起脚——虽然她的脚底布满了裂开的细小的伤口——但是她抬起脚,走向了那扇不起眼的门。
她没有敲门,她直接推开了这扇门。因为她知道门的背后通向哪里——那是一间巨大无比的书房。正对在莎莉面前的是一张书桌的侧面,而书桌边坐着一个正在低头专心雕刻的男人。
阿道特·多萝西娅坐在一张红木扶手椅上。
他的头发是天生的传自盖纳的银白色,留着相对男人来说较长的刘海,眼下带着不健康的青紫,每一道细纹都透出严肃冷淡的意味。他穿着得体的复古西装三件套,紫黑色的上衣外套敞开,露出里面黑底银花的精致马甲。下身是黑色的长裤,红褐色的尖头龙皮德比鞋亮得反光,两只鞋的鞋带都采用了左绳在上、压住右绳的穿线方向,鞋耳被打理得平整服帖。
莎莉安静地走向阿道特。
她在他的身边踢掉了脚上的鞋,缠绕着绷带的脚踩在书房昂贵的长毛地毯上,倚靠着他的腿坐在了地上。女孩儿把脑袋贴在男人的腿边,柔顺光亮的黑色卷发覆盖了她整片脊背,发梢落在地上,卷成柔软的弧度。
“……父亲。”
阿道特放下了石膏像。
他是个冷漠的人,但在唯一的女儿面前,他绝不吝啬于向她表达自己的珍视和宠爱。
男人抚摸着女孩儿柔顺的长发。他的脸上不会有任何欢笑、快乐的存在,但他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女孩儿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黑色瞳仁。他的手插进她的耳边,将遮盖住脸颊的头发别到耳朵的背后;顺着发丝,他的手落在女孩儿纤细的脖子上,又沿着脖子向上,包住了她的整个下巴,微微用力。
莎莉乖巧地随从着他的动作,抬起了头颅。
阿道特没有放下刻刀,他只是将刻刀调转了方向——刀头握在他的掌心,缠绕着细草绳的刀柄露在前头。刻刀柄落在了莎莉的额头的绷带上,沿着绷带的走势,划过她的眉间、鼻梁、眼睛、耳朵,又以左边的眼尾为新的起点,最后落在了她的唇角。
莎莉微微张开了嘴巴,感觉到粗糙的草绳落在她满是伤口的舌面上。
“怎么又惹佛吉亚生气?”
阿道特问她。
“……我没有达到母亲的要求,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莎莉谨慎地回答。
阿道特摇了摇头。
“你要更努力一点,佩尔。你得明白,你永远能在我这里得到包容和特权。但是我没有办法帮你获得佛吉亚的认可——这只能靠你自己。”
莎莉回答他:“好的,父亲。我只是,霍格沃兹和家里不太一样……我是说,我还没有能适应和那么多人在一起的生活。”
阿道特又摇了摇头,并且用刻刀柄轻轻戳了戳她口腔内颊肉上的伤口——那东西一直停留在莎莉的嘴巴里——这像是一种要轻柔得多的惩罚。
他不得不点明:“你不需要去适应那种无趣的生活,我亲爱的佩尔——你不属于霍格沃兹,你只是在那里短暂地停留——为了获得佛吉亚的认可。”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描绘着莎莉的眉眼。
“如果不是因为佛吉亚认定你作为她未来的继任者,必须获得霍格沃兹的认可。你本不必踏足那种下等人混杂在一起的肮脏地方的。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最宝贵的佩尔,是多萝西娅藏宝盒中独一无二的珍珠——你本应该和我一样,在这个古老的庄园里接受最正统、最高贵的精英教育,而不是浪费时间去背诵那些低端无用的魔咒、学习粗俗无礼的打斗,甚至还要用你尊贵可怜的双手去触碰泥巴和那些肮脏恶心的危险畜生。”
“——你明白吗?我的珍珠,我的佩尔?你知道我忍受了何种程度的心痛与怜惜,才能放任佛吉亚将你送去霍格沃兹?”
莎莉抱住了阿道特的小腿,用满是依赖的眼神回答着阿道特。
“好的,父亲……不要责怪母亲,母亲的心里必然也是为了多萝西娅,为了您的——因为魔法部从来没有放弃搜查多萝西娅庄园,如果我到了11岁,却拒绝上学,您知道的,他们就会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闯进我们的生活了,父亲。”
没有办法吞咽的口水在莎莉说话的时候顺着嘴角往下流,莎莉没有去擦,她只是乖顺地抱着男人的腿。
阿道特取出了刻刀。他把它扔在地上,毫不介意地伸手抹去了莎莉的口水,然后用桌上的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擦干净了自己的手。他皱起眉,用一种轻蔑不屑的语气,隐含着无法被忽视的愤怒。
“哼!魔法部……福吉……一个胆小的废物,他也只有趁着现在耀武扬威了,很快……”
男人挑高了眉毛,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打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顶金子制作的郁金香花环冠冕,缠绕在一起的金色枝条里,绽放的紫色郁金香是最好、最纯净的碧玺宝石——这和多萝西娅家族纹章的材质是一样的。
阿道特把这顶花环放在了莎莉的头顶上。
“这是你的圣诞礼物,”他说,他用痴迷的眼神欣赏着女孩儿,开始赞叹她的美貌。
“看它与你是多么得相称呀,小佩尔,我美丽的女孩儿——只有最珍贵、魔力最充沛的宝石才能求得佩戴在你身上的机会。因为只有最纯净闪亮的宝石,才不会被你那双比龙晶还要漆黑、浓郁的眼睛夺去所有的光辉——也只有纯度最高的黄金才配得上你那绸缎一样动人闪耀的长发——就算是把多萝西娅一千年来收藏的所有宝石与珍珠都摆在你的面前,它们也会因为羞惭于你的美貌,而自行碎裂——你比月下的阿尔忒弥斯、水上的阿芙洛狄忒还要耀眼夺目!”
“——至于那些。”
男人眯起眼,女孩儿也跟随着他鄙薄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地毯上已经被拆开的礼盒。
“——下等人妄图攀附高贵的血统,送来的贱价、肮脏、随处可见的垃圾,就随便处理了吧……还是说,佩尔想要留下呢?如果我亲爱的佩尔希望的话,现在也可以让贝芙去给你的朋友们准备回礼。”
莎莉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不需要,父亲,因为我没有朋友。”
阿道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是吗?佩尔?那我应该怎么处理掉这些垃圾呢?”
“寄给多萝西娅庄园的,全是您的所有物,您想要如何处理它们?”
“那就全部烧掉吧,烧了干净——谁知道贫穷会不会传染呢。”
于是莎莉就站起来。她把地上的羊皮纸和散乱的礼物外包装和所有的礼物都捡起来,她一眼都没有去看羊皮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就和她完全不在乎礼物外包装上都有谁的地址一样,她只是捡起来它们,和那些粉红色草莓味的糖果与果酱——全部都扔进燃烧的柴火里。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了阿道特的身边,踮起脚尖,拥抱了男人。
莎莉说:“谢谢您的圣诞礼物,我很喜欢它。”
阿道特抚摸着她的头发,把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里,紧贴着头皮,一下下梳理。
他说:“我的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去睡觉吧,就在我的身边,睡上一觉。佩尔。明天去见雷奥妮夫人的时候,帮我向她带声好——她会喜欢你这样做的,佛吉亚也会喜欢的。”
…………
假期又过去了一天。
====【补注】====
1、开头引用《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4.》,非原文。
2、佩尔,莎莉的中间名。
3、定时的时候看到章节发布日期突然感慨很巧合……那就偷偷给莎莉一个不为人知的拥抱吧。
***废话精预警(给大家缓缓情绪):
灵感型选手,最好梦中写文(没有)。
关于莎莉小姐:是我在重温HP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的人设,因为每天记录人设的便签条都在加长,我想那就把她写下来吧。
关于这篇同人中出现的所有原著角色:首先同人即ooc,我会尽力写(脑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躺平摆烂)。其次文中对原著人物的评价都是莎莉小姐的角度观点,不代表我个人。剧情小说为准(不包括《被诅咒的孩子》),人物参考主要是HP维基百科。
我自认为对四院和所有角色不吹不黑,没有很强烈的感情偏好。
老伏除外。
老伏不死!我怎么写未 成 年小情侣谈恋爱!!我!想!写!谈!恋!爱!啊!
最后关于这篇同人:没什么出息,写好每个角色,顺顺利利完结,开始祈祷.JPG
又及尽管前期黑暗,但这篇同人自动笔起,主题就定好啦,一定是爱与救赎。
以上,谢谢各位小巫师能看到这里!废话精给大家放个韦斯莱大烟花放松一下!※※※啪!W!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