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河王妃一样辗转一夜未睡的还有车骑将军云贵嫔生父云敬海,一夜未睡的云敬海,第二日一早早便匆匆上了朝。
今个是元月初十七,昨日是新一年的第一次上朝,该呈禀的奏折,大多都已经呈上来了。
一般来说除非是各州县出了大事,要么灾荒要么战乱,否则要天天都一堆堆的递奏折上来,恐怕皇上真的要累死。
刘义见殿下众人没有要递折子的意思,便喊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按往常的一般时刻,这话之后紧接着的便是皇上大手一挥说退朝。“那今日便......”皇上刚欲说退朝,云敬海磨磨蹭蹭地从原地跨出了两步,跪于地上。鼓足了十分地勇气喊道:“臣有事呈禀!”
除了云敬山之外的众官都很好奇,皇上也很意外。
“什么事?”皇上凝着眉头问了句,昨日皇上单独把云敬海留下,云敬海今日便来这么一出,是何用意,如今边境安好,百姓安居,车骑将军会呈禀什么事?
难道是向朕呈递请辞的折子?云家一向重权势,会因为朕的几句提点之词,就放弃了权位?皇上暗自摇了摇头。
此时云敬海从宽广的衣袖中掏出一个折子,双手交错拿着折子放于了胸前。
“呈上来!”皇上不想在胡思乱想,立即就要一睹为快。
刘义忙从走下台阶,取了车骑将军的折子呈禀给皇上。
皇上接过奏折,展开一看,上面仅写着:“臣年岁已高,不能再领兵战场,不适再忝居高位,请求辞去车骑将军一职!”几个黝黑大字。
皇上看完,心里乐了,但面上仍紧皱眉头,众臣见皇上如此,心中也是一紧。以往都是发生了要事,皇上才会有此表情。
“云将军好端端为何会想辞官?”皇帝此言一出,殿下微微骚动,虽未敢有丝毫喧哗之音,但眼神早已互相交换。
云敬海可是云贵嫔生父,在朝中虽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作为云贵嫔生父,谁人不给其一点颜面。众人也很不解,云敬海为何会辞官。
“臣年岁已高!不适合在领兵战场,不想无辜忝居高位!”云敬海言辞恳切,说的十分谦卑。
“年岁已高?”大殿之上皇上发出一阵爆笑,这笑声虽十分爽朗,但听得众人却脊背有些发凉。
待笑毕,皇上说道:“车骑大人如今年岁不到五十,怎就成了年岁已高了?车骑将军若以此由辞官,在座的许太尉、魏太师和云太师,岂不都坐不住了?”
皇帝言毕,此三人心中一惊。皇上此言是戏言,还是也有意逼其辞官?太极殿温度极高,几人的背脊却隐隐浸出一阵阵冷汗。
殿堂之下虽站满了人,但真的是针落可闻,鸦雀无声。皇上向殿下望去,见几人脸色铁青,便又调侃道:“三位大人倒是说话呀!”
说话?说什么?也请辞?还是说自己年岁虽高,但仍旧想忝居高位。
云敬海本身只想自己请辞,却不料牵连到了其他三人,不禁又是一阵心惊。魏、许、云三家本就是不合,也就是面上的关系,若真因自己牵连许魏两家丢了官,这该结下多大的仇!
许家的嫡女如今是正宫皇后,云贵嫔又遭受了禁足,得罪了许家,自己的女儿在宫中还能好受?想到此,云敬海的额上背上皆出了汗。不仅如此,朝堂上的百官也大气不敢出一声,深怕自己一个举动,带来灭顶之灾。皇上虽年轻,但向来杀伐果断。刚登基时,便能借助外戚之势,驳倒六王,更别提如今早已坐稳了天下。
许太尉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嘴角,硬挤出了一抹笑意言道:“车骑将军如今年岁,正是为朝堂出力之时,怎会老矣?说句不成体统的话,老夫虚长将军几岁,还觉得如今身子骨且硬朗,老当益壮呢!”
魏太师和大司马也借机表示赞同,这三人向来不合,此次确实难得的一致。
“许太尉言之有理!可三位大人是文官,而臣是武将,领兵沙场自是不能和身在朝堂相比!”云敬海百般思索,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皇上笑了笑,也说道:“言之有理!”又望下朝堂上众人那站立不安的神色,以及额上微微浸出的汗意,有几分真意又有几分调侃地说道:“今日地龙燃得足,朕瞧着各位大人皆热得出了汗!出去时,切记擦干汗勿受了风寒,那今日便到这里吧!车骑将军留下,朕再与你谈谈!”
众官离开之后,皇帝亲自走下高台将云敬海迎起,脸上有几分惭愧之色地言道:“舅父今日辞官,可是因为朕昨日之言?”
那还用说吗?没有皇上昨日的恐吓,谁会好好地要辞官?可云敬海怎会如是说,忙说道:“臣确实觉得自己年岁已高,不能征战沙场为皇上效力,不想无辜忝居高位!”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兵符,递与了皇上。
皇帝见此,眼中冒出一阵精光,但只一闪,便隐了下去,继续言辞恳切地说道:“舅父这是怪朕了?朕昨日之言,只是出于对云家好!绝无逼退舅父交出兵符之意啊!”
皇上一口一个舅父叫的是情真意切,今日态度和昨日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云敬海不禁也有些动摇了,皇上会不会真如自己所说,仅仅是为了云家好,皇上是自己的亲外甥,想来也不会想害云家,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云敬海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
“舅父!朕还需要舅父好好为大邺效力!”
这一声舅父唤得云敬海大梦初醒,他是自己的亲外甥不假,但他更是当今皇上,他早就不是小时候跟在自己身边唤自己舅父的那个孩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皇上向来多疑。
况且云家手中的兵确实不少,让云太师那一只交出兵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这般便只有自己释了手中之权能解皇上心中之疑,思及此,云敬海把兵符再次推给皇上,言道:“臣心意已决,但求皇上成全!”
这一次,皇上没有推却,而是将兵符握在了手里,哈哈一笑说道:“既如此,舅父便安心在家颐养天年!云府吃穿用度仍从从前一般,舅父的俸禄一分都不会少!”
皇帝转身向高台走去,望着皇上那高大威严的身影,云敬海的脊背上再次流下一股冷汗,皇上最后一次手握兵符的决绝,说明朝堂上的挽留和第一次的推却皆为试探。
自己差那么一点就相信皇帝的真诚了,若是未交出兵符,继续坐在车骑将军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云敬海十分庆幸,在最后一刻,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