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凋花枯木,这条许久无人问津的小道上如今多了一个火红而娇小的身影。来者正是葛府二千金葛琪。
几天了,大哥和嫂子半点音讯都没有,不知道是官差能力不够还是大哥嫂子太聪明,躲过官差的耳目。罢了,此次出行一方面是找人,另一方面就趁机会历练一番。
一大早,天色未亮,她便起床收拾包裹,带着心中那一抹早已按捺不住的窃喜离开太师府。
她知道从大门走必定会惊扰到爹、娘、姐姐,还有府里的其他人,要是被发现就很难再离开,指不定还会被禁足。于是,她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为了避人耳目她特地准备一件打过补丁的丫鬟衣裳,待出城门后边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落日时分,她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想必是有些乏了。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估计要露宿荒野了。
正当她为此而感到失落的时候,恰巧一个看似贫旧的无名村落出现在前方山头,大概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个村落应该荒废得有些年头了,遍地枯枝烂叶,原本高挂的木牌早已掉落,如今正静静地躺在村口。随着岁月的蹉跎,上面盖了层厚厚的枯叶尘土,木牌上的字也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赶一天的路,尽管路上有过停歇但终究还是感到疲惫。此刻,天色已晚。葛琪便打算找间屋子将就一宿。
村子里的房子没几间是门窗看上去还算完好的,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房门、窗户、砖墙倒的倒、折的折、塌的塌,可说是残破不堪。也有几间屋子房顶的瓦片已经掉得七七八八,不足以挡雨。幸好今天的天气看似没有下雨的迹象,否则要找一间不漏雨像样的屋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葛琪一时觉得口渴便从包袱里拿出水壶往嘴里送水,无奈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多半是在路上喝完了吧。
葛琪并没有为此感到沮丧,毕竟将就一晚即可恢复体力,明天可以一边赶路一边寻找水源,再说少喝一晚上的水还不至于死人呗。
抬头望天当真没有下雨的征兆,至少也该找间较为完好足以挡风的屋子吧。这里荒废已久,每间屋子都积满灰尘,要找间稍微干净点的屋子也不容易。
葛琪边走边打量四周的环境,无意间发现一口井。她并未多想便向那口井快步走去,这一刻她就像久逢甘露的花儿,心里带着几分欣喜。当她来到井边,俯下身子往下望去,见里面有水,脸上的笑意更浓,高兴地离开。
不多时,葛琪再次来到井边,此时她的手里多了一个木桶和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这些应该是从周围的某间屋子里找到的。
葛琪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离井口不远的树干上,接着把事先系好的木桶扔下水井。片刻后用劲把装了水的木桶拉上来。
孩子始终是孩子,看见好吃好玩的什么都不顾,直接用双手捧水往自己嘴里灌。喝下好几口水,葛琪终于感到满足,站起身正要离开。那知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周围的事物跟着东倒西歪。
葛琪立马察觉到不对劲,闭上眼再睁开,依旧如是。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继而一片漆黑,竟是昏了过去,重重摔倒在地,意识逐渐消散。
隔日,阳光明媚。那条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寂静小道又迎来两个紫色身影,一高一矮。
一路上,两个孩子都很少说话,两张小脸上都挂着本该不属于这年纪同龄孩童的忧伤之色。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走了一上午的山路女孩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恰好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村落映入她的视线,于是向身旁的男孩开口:“哥哥,能不能先到前面的村子里休息一会儿?”女孩生怕男孩不答应,说话时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
男孩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摸样实在狠不下心,何况她又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见男孩答应自己的要求,女孩立马一改刚才的可怜样,换上天真的笑颜。
走进村子,二人环顾四周一圈,只见里面废墟一片,没有半个人影。有几间屋子的砖墙倒下大片,屋顶的瓦砾也掉落不少,仅剩下框架,一些阴暗的角落几乎都结有蜘蛛网。如此残破的景象,想必这个村子该是荒废多年、再无人烟吧!
两个孩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他们在外漂泊有两、三个年头了,见识阅历要比同龄孩子多得多,性格也要成熟许多,眼前的景象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哥哥,还有水吗?”女孩询问。
“小宁,不如你先在那间屋里坐下歇息,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井。”男孩指着村口的一间屋子道。
待女孩应声进屋才放心往村子里面走去。整座村子虽说不大,不过那口井也让男孩东绕西弯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
男孩不曾多想朝那井口走去。与那口井越是接近,周围的事物越是真切,隐约中发现井边有一片火红。男孩加快步伐再走近些,那片火红竟是个人,还是个孩子。男孩心中疑惑,愈走愈快,几乎可以用“跑”来形容。
来到红影身边,男孩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一番。女孩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煞白如纸,嘴唇干裂,显然不像是中毒的症状。再看她身边放着木桶,里头装着大半桶水,借此可以猜测这个村子曾经闹过瘟疫,定然死过不少人,而活着的人因为惧怕则纷纷迁移,村子才会像今日这般破败。至于眼前处于昏迷中的女孩大概是误食井里带着疫病的井水吧。
男孩将手放于女孩鼻前,由于她呼吸微弱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男孩只好把手收回替她把脉。从脉象上看疫病对女孩的侵蚀并不算深,只需赶到城里为她抓几服药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男孩没有多想,将昏迷中的女孩打横抱起回往村口。男孩去找井水离开女孩好长一会儿,女孩等候许久不见哥哥回来心里有些担心,尽管还有师叔公、婶婶、师叔、管家健在,而终究唯有他才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女孩站起身正要出去寻找,谁知正巧看到男孩回来的身影。女孩好似与哥哥分隔多年一般飞快跑到他跟前:“哥哥,你上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不等男孩回答,女孩已注意到哥哥此刻正抱着一个十二、三岁摸样的漂亮姐姐,穿着红色衣裳,材质不错,定是位富家千金。忍不住好奇问道:“哥哥,你怀里抱着的漂亮姐姐是谁呀?她的面色为何如此苍白?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在井边发现的,当时她已陷入昏迷。我给她把过脉,是得了瘟疫,不过疫病对她的侵害尚浅,不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闹过瘟疫呀,怪不得村子荒废那么久。面前有个小镇再走一、两个时辰就到了,快走吧!”说罢,三人一起离开村子。
这是哪儿?为什么头总是晕乎乎的、凉凉的?眼前晃动的两个身影又是谁?好多疑问涌上心头,想看清楚,然而眼皮额外沉重,怎样都睁不开,视线老是模糊不清,无奈只好再次昏睡过去。
那两个孩子别以为年纪小就可以小瞧了他们。武艺上,他们同师叔一样不曾耽搁,在江湖上行走足够应付一些二流高手。医术上,某些极少见的疑难杂症、剧毒药物除外的普通病症对他们而言医治起来不算太难。并且是在两位师叔公一位“色盲”、一位“色弱”的拖累下自学成才的。
这回眼皮不再像上回那般沉重,缓缓睁开,视线由一开始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女孩纯真可爱的小脸,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漂亮姐姐,你醒啦!”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个一、两岁,应该不会害她。记得晕倒前自己是在荒村井边,若要害她就不必大费周章将她救起。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敢有半点松懈。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葛琪的声音有些低沉。虽说面色好了很多,仍显得些许苍白和憔悴,不过再静心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吱呀”房外有人推门而入。两个小女孩都把目光移向房门那里,来人是个年仅十四、五岁面目含蓄的少年,与女孩一样穿着紫色衣衫,少年的目光明亮而清澈。
男孩转过身如同进门时那样轻轻将门掩上,同时盘中之碗依旧稳当地端在手里,几乎不曾动摇。
“哥哥,漂亮姐姐醒了,气色也恢复不少呢!”
男孩“嗯”了声,点头示意,捧着药碗走到窗前,见葛琪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一时变得语塞泛起两片羞红,嘴巴微张微合说不出一个字来。
女孩见他门两个神色怪异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哥哥总是这样,在女孩子面前就变得羞涩、腼腆。往日里见过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却不曾见过像今天这般开不了口的窘样。
女孩再也把持不住打破房间里安静的场面:“漂亮姐姐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叫萧宁,他是我哥哥萧羽,那天就是他在荒村救的你,一路上都是他抱着你走的。”
听完女孩所述,两片淡淡羞红爬上脸颊不知该说点什么,只道:“谢谢你们,我叫葛琪,你们叫我小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