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房内,两个厨子已经将刷好的锅放到了灶台上。
“我说,这锅也是新锅,又刷了这么多遍,应该行了吧?”方脸厨子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又将水放入锅中。顺势,将一根柴丢进火堆里。
呼!圆脸厨子叹了一口气,“再过两次水。你没有听伍婶婶说不能沾荤腥,要确保干净。
你还不知道伍婶婶的脾气?!如若被发现你了偷懒,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做事了!”
“哎,你说,为什么这几天小平他们都躲哪去了,怎么就没有见他们几个人呢?”方脸厨子微抬眉,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他岔开了话,道出心中的疑问。
哗!圆脸厨子刷了刷锅中的水,倒了出去。
他偷偷瞥了一眼门口,又转头看向正在做事的其他几人,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两个的谈话。便低声道:“你难道不知这几日住在山庄里的那位孟姑娘,就是之前小平他们得罪的十号姑娘?”
话音刚落,看到他果然一脸懵,便又接着解释道:“现在的孟姑娘,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所以,小平他们都不敢出来,能躲则躲。”
“哎!你说,往日也不见公子带哪位姑娘回来。平日里,我见公子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苟言笑。怎么这位孟姑娘一来,公子对她就好像变了个人。
你说,这位孟姑娘将来会不会是我们山庄的少夫人?”
“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我看,是有这个可能。我在这里做事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公子长大,从未见过他对别人这般好。
我们呐!小心做事,千万可别得罪了孟姑娘,免得被公子责罚。公子平日里虽未严管过我们,可是现在,谁能肯定他为了孟姑娘不发火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了几句。
不料,门口的光一暗,一妇人站在门前。
伍婶婶微皱眉,从几步外就听到火房里头有人在叽叽喳喳说话。一进来,看到这里还果真有不认真做事的。
她扯着嗓子,喊:“都没有事做了不是?!有力气就去外面劈柴去!”
接着,她看向了正煮药汤的年轻小厮,“孟姑娘的药煮好了,就提过去吧。如若孟姑娘等久了,不小心让公子知道,我可就不好替你们说好话。”
“是,伍婶婶。还需一盏茶的功夫,就好。”那小厮颔首,恭敬答话道。
很快,就有人将药水放到了浴桶里。孟越桃已经在房中等了一会儿,见人退下、关上了门。
她垂下眼眸,褪去衣衫,看着皮肤下的淤青印记,现在已经变得好了很多,想来应该也快痊愈了。
想到,还有两日就要陪同孟景然前往岱安院,在那里,会有医师教孟景然如何服用角暮灵珠。
浴桶中,孟越桃静静地合上眼,想到角暮灵珠,她不知这传说中的珍宝会不会有那般神奇的功效。心中隐隐的不安,这也就是当孟景然询问她是否能同行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的原因。
她心中的担忧,如若角暮灵珠真的有用,那便是仅仅是她自己的多心。如若角暮灵珠无用,那至少有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出手相帮。
待办完孟景然的事,她便回德府。眼下,万巧节已近,小姐那边定是要忙了。
此刻,德府二公子院中,孟籽芩优雅的坐着喝了一杯茶,轻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石青。
哼!孟籽芩一声冷笑,眼眸中流转的澹澹水色,即使是心中有怒气,面上却仍是谦谦君子的笑意。
站在一旁的赵信,看着公子慢悠悠地品茶,让石青站着候命,又不说话。这个情形,他不由握了握拳,手心里微微冒出的汗水,真是有些为石青担心。
孟籽芩微抬下巴,轻捻起垂落在耳侧的发带。下一刻,转眸看向石青,慢条斯理道:“此次的周乾墓之行,角暮灵珠居然没有得到,你们那么轻易就让它落入兹曼国大皇子之手!
当时,你有没有亲眼目睹?为何不抢过来?”
“禀公子,我们的人没有拿到角暮灵珠,被兹曼国的人抢先一步,所以……只好作罢。”石青冷峻的面庞,迎着孟籽芩的目光,丝毫不隐藏的模样。
孟籽芩微皱眉,嘴角抿出一丝冷笑,“石青,我方才问你的事情,得到的结果是,你们这次行动,一无金银珠宝,二无重要线索。连记载中藏在周乾墓里的角暮灵珠,太子都没有拿到。
如若说太子诚心将角暮灵珠也让给了兹曼国大皇子,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这般不能令人信服呢?!”
“太子的心思,属下虽不明,但不敢妄自揣测。
能肯定的是,太子没有得到角暮灵珠。”石青微垂眸,目光坚定,随后,便不做过多的解释。事实如此,角暮灵珠不在太子的手上,二公子不信,多说无益。
此外,锦书、竹简已经转至萧无然,相信其中的秘密很快就会被揭露。但这事也是万万不能让二公子知晓。
孟籽芩一瞥眼,扫看向站在一旁的赵信,看到他平静的面庞。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杯,手里的余温,刚刚好。
他握了握紧手中的杯,紧抿的双唇,顿时间的隐忍,眼眸中闪过的寒意。下一刻,微抬眸,看向赵信,摆了摆手,“我乏了,来人,带石青下去,接受惩罚!杖责四十大板,再吊刑一个时辰。”
“是!”赵信上前领命,尔后,退了几步,看向石青,眼里闪过的担忧。这是不能怪石青,可是现在二公子正在气头上,他不好相劝。
说罢,赵信一声招呼,侧门已然被人打开。
“石青……”
不等赵信说完,石青已跟着他的步子,主动上前,“不必多说。我没有能做好,甘愿受罚。”
赵信不敢多言,带着石青到了院中,看向守在廊下的两个侍卫,高声道:“杖责四十大板,再吊刑一个时辰。”
“是!”
那两人躬身领命,快步走向前来。
赵信借着那两侍卫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叮嘱道:“下手要知道轻重。”
“嗯。”其中一人轻应了声,脸上一如刚才的严峻,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吱呀~
赵信推开了门,继而反手关上。门后,传来了杖棍落下、击打的闷声,伴着侍卫数数的声音。
他倒是没有听到石青的声音,甚至连一哼声都没有发出。他敬石青是一条汉子,可是同为在二公子手下做事,他却未能帮石青。
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晓,一旦替别人开口求情,得来的往往是二公子更为严厉的惩罚。
叮!
孟籽芩手中的杯子猛摔向地面,顿时间的碎片飞溅。
“二公子息怒!”赵信颔首,皱眉,看向地面的碎茶杯,不敢抬头。
“废物!”
嘭!孟籽芩紧握的拳头往桌上一砸,茶壶跟着微微地震了震。他脸上紧绷的神情,紧握的拳头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心中抑制不住的怒火。
赵信立即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随即,偷偷抬眸,看了一眼二公子,他眉眼间竟是冰冷之意,盛怒未减一分。
孟籽芩咬牙咯咯作响,他就是太过于相信石青,本以为他此次前去炎苍群山大将军之墓,以石青的聪明与身手,那角暮灵珠必是囊中之物。
未曾想,他却令自己这般失望,最后两手空空地回来。
他就是太相信石青,在行动未开始之前,就在四皇子面前说过一定会拿到角暮灵珠。等石青归来之日,便是双手奉上角暮灵珠之时。
哼!现在可倒好,真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眸光一沉,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件事情与四皇子禀报。这事,得好好花心思才行。
他怒目斜扬,瞥向院中,冰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寒光。此时,院中传来杖棍一下一下地击打声。
噌!随即,他猛然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赵信见二公子离开,立即跟了上去。他回头看向后方院中一眼,抿了抿唇,等一个时辰后,他再想办法暗自来一趟。
院中,石青紧咬牙,忍受杖棍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因为剧烈的疼痛,他额头冒出的细汗,紧握着的双拳,手掌中的汗水。他忍,忍受身体的痛。
反正不会被打死,这皮肉之苦,只要忍忍就能忍过。他目光紧盯着地面的石砖,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泄露太子已经将角暮灵珠给了佑府孟景然,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