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闻说，他是被恶魔攻击了。”库多库低着声音说。
「恶魔」二字的出现搭配他低哑的语气，给此刻宁静的氛围更添一丝诡异。他虽然是要钱不要命的典型，却在提及恶魔这种虚幻的东西时仍然表现出十分明显的敬畏，以及恐惧。
“恶魔？”
这种发展让应翷有些错愕。
“是的，恶魔——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而来的捧腹大笑，随即便是脸色迅速阴沉的应翷。
他从库多库的眼睛里看到了非常明显的戏谑。
“哎呀哎呀，应翷阁下您可不要生气呀。”一丝杀气浮现，即便极其浅薄，也足够让库多库立马摆手赔笑。“我只是单纯想看看像您这样厉害的人，听到‘被恶魔攻击’这种荒唐话会是怎样的反应而已。真抱歉，真抱歉啊！”
“说完了么？”应翷冷冷地说。“虽然我自认为时间还很充裕，但也不是用来听你说废话的。”他很想把这个贱老头一掌拍死，可毕竟有求于人，理智还是将不快的情绪压制下去。
“您还真生气啦？其实我刚刚说的，大部分内容也是真的啦。”库多库搔搔额头。“伊泽卡鲁的确变成疯子了。至于您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是因为我花了大价钱，并发动了一切人脉力量，配合一定的财富让所有知情者心甘情愿的闭嘴罢了。”
他耸耸肩说：“我可不想这事传到更遥远的地方去，要是被……算了没什么，总之那样会增加我取得安提艾图的难度。当然，这张照片也是花了点钱买过来的，是为了在您没法找到安提艾图以后，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个安慰。”
“听你的意思，似乎早就有想法了？”
“没错——我的确早就想去找您了。我相信在整个尼蒙那，只有您这样的强者才具备找到安提艾图的可能性。只是确认照片的真伪也需要时间，差不多就是今天吧，结果巧合性的事件就上演了。”库多库眯眼一笑。“您反而先来找我了。”
“呵，我对你的欣赏表示谢意，可你也知道我现已有委托在身。你所提出的委托，虽然我愿意接受，但也是一件花时间的事情，顺序得延后。你先把我想要的情报告诉我，等把这事解决了，我即刻帮你找安提艾图。”
“很抱歉，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说什么？”
“现在，这边的时间更紧。”
说完，库多库从挂着白色毛皮的柜子中拿出一根嵌着几颗钻石的横笛。
“怎么？是想吹奏一曲取悦我吗？”
库多库吹响笛子，浑浊的眼睛挤满奸诈的笑意。
一直微蹙着的眉头皱得更深，应翷不知道这老头古里古怪的到底要干什么。随着笛声婉转，他渐渐察觉到胃部隐隐作痛起来。
捕捉到应翷这一瞬间的神态变化后，库多库眼中的奸诈消失，闪过一抹阴鸷的光。他将笛子放到桌上，重新坐到皮椅上。
笛声停止，应翷胃部的痛感也消失了。
如此一来，傻子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真没想到，你虽不懂知恩图报，对于恩将仇报却是了解得非常透彻啊。”他神色凛冽，望向库多库的目光比先前冷厉数倍。
“请原谅我，我的救命恩人……”库多库摆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安提艾图是不可捉摸之物，距离上次它的出现已经过去将近两百年，谁也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消失。我只是希望您越快行动越好。”
“还有就是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如果您真的找到安提艾图，我必须确保您在看到它以后还会铭记赏金猎人的原则，将它完好无损地交到我手上。即便我知道您是非常敬业的人，但保险一点总归没错，不是吗？”
事已至此，应翷也不想再与库多库做口舌之争，只是冷着脸说：“所以你就提前在给我喝的茶水里下毒，一来逼迫我将你这个后来的委托提前，二来防止我私吞安提艾图。”
“您太厉害了，下毒的事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库多库吃惊地张大嘴巴，甚至拍手表示赞扬。随后，他在应翷充满危险的目光瞪视下，毫无惧色地继续开口。“——不过，您现在最好还是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喔？”
库多库又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却又夹杂些许傲慢。
“您体内的是一种来自华夏西域，微小到肉眼无法看见的毒虫，听到特制笛子的吹奏便会变得非常暴躁，不停撕咬啃噬宿主的血肉，然后越吃越大，直至宿主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但我又不是变态，对于折磨人没什么兴趣……我要的还是刚刚说的，只要您能把安提艾图完好无损地交给我，解药自然双手奉上，并且我还愿意额外支付一笔巨额酬劳，为今天对您所做的无礼之事赔罪道歉。”
“啊还有，就算没有笛声，毒虫也会撕咬您的血肉，只不过速度会慢很多，不过当它习惯环境以后就会越来越快就是。所以就算您杀了我，拿不到解药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最多三天，还是会死的喔~”
听完库多库关于毒虫的讲解，应翷并未产生惧意。
他有叹息，却只是在内心感慨自己的天真。他认为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存有底线，经过今天却明白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太想当然，哪怕是救命之恩，否则必定为人心的黑暗所伤。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再度恢复平静。
感觉到杀气的消失，库多库内心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松弛。
虽然有毒虫震慑，但他刚刚也是在赌。
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一名首席赏金猎人真想杀死他，与他前后脚奔赴黄泉的话也是易如反掌。可为了得到安提艾图，这也是无可奈何必须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先把安提艾图找到。”
虽然妥协在库多库预料之中，但如此冷静的口吻，心中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还是让他为之发愣——这就是首席赏金猎人的心理素质么？还是说，这家伙认为毒虫并不足以对这副身经百战的躯体构成威胁？
“嗯？”
“——咳咳！”意识到自己略微失态的库多库连忙清清嗓子，对应翷正色道：“三天，请务必记住，您只有三天的时间去找安提艾图。如果在第三天的傍晚之前还没有找到，就请迅速返回这里，我好替您解毒。”
“是吗？这么看起来你还挺善良的？”
面对这番挖苦，库多库只是陪着笑脸没有说话。
“那么，还有其他关于安提艾图的情报吗？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封锁消息，不会真的就只是不想被更多人知道吧？”
“抱歉……其实封锁消息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个，但您可以去找伊泽卡鲁问问看。”
“他不是疯了吗？”
“是的，但能听懂人说话，实在问得艰难就绑起来打，疼痛能让他获得短暂的清醒。我就是这样买到照片的。”
“……”
这就是所谓商人的疯狂吗？
这样少的线索，却还敢给首席赏金猎人当面下毒——冒着随时会被杀掉的风险，也不惜赌一把。
只为得到安提艾图。
“其实你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对你来说价值连城的东西在我这里毫无意义。”
“那可说不准。”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只希望带回安提艾图以后，你能确实提供红血集团的线索给我，否则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目送高大的背影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过后，库多库将黑色的香烟掐灭于烟缸。
他双手合十，眉头紧皱。
「应翷大人……求您，一定要找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