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曼！”
我低声的重复一遍，这名字的确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不过面前这个穿着红旗袍的女的，面相却显得十分陌生，我敢百分之百的确定，我根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张脸。
我摇头，十分肯定的对她说道，“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柳小曼脸色平静，丝毫没有慌乱，微微一笑的对我说道，“你叫马秋灵，你奶奶叫侯佩兰，对吗？”
我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红旗袍的女人，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她一丝不苟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说话的同时，我心里更加戒备了起来。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我们见过面，没记错的话，我们俩是同岁，在六岁那年的时候见过，当初我奶奶牵着我找的你奶奶，那时候你也在场，你忘记了？”
听到她这样说，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倒是有了一些印象，脑海里渐渐的浮现出来当初的一些画面。
虽然那时我还小，多数事情已经忘记了，不过那年发生的事，我的确还能够记得一个大概。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得有一年，我们家里来了一个老太太。
她看上去比奶奶要小，差不多五岁来岁，应该是奶奶的熟人。
老人家一脸微笑，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还带来一个面黄肌瘦，有点秃头十分消瘦的小女孩。
女孩长得很丑，不过她们提着不少好吃的，老奶奶还给了我二十块钱。
这里我记得很清楚，可能也是因为小时候，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些好东西。
奶奶虽然没阻止她，但脸色很不好，就像不愿意看到她们似的。
老太太显得挺精神，跟她带着的萎靡的小女孩，完全就是两样。
不过，我感觉奶奶皱皱着眉头，神色很异常。
这不像她平时好客热情的性格。
奶奶对这个老太太的态度，跟其他人不同。
果然，老太太应该是看出来我奶奶不太待见她的，把糖果递给我后，我提着走到奶奶身旁，她看院子里有一把空椅子，就自顾自坐下之后，然后才说，“老姐姐，这么些年没见面了、还好吧？”
奶奶爱理不理，就像没听到她说话那样，自顾自的筛着簸箕里的黄豆。
她一直都在沉默，继续忙头也没抬。
老太太显得有点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又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要不是我家小孙女，我也不敢来……求你了老姐姐！”
奶奶还没理她，只是埋头干活，继续忙自己的。
良久后，老太太才又说：“我小闺女饭量大，又不长肉。我怕……有人给做手脚了。”
奶奶冷笑了一声，这才说：“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得罪人了吧！”
奶奶一边忙着，看了站在她旁边怯生生的脸色十分苍白的小女孩，又说：“懂这些的都一把年纪了，你不惹人家、会对你孙女下手？”
老太太让奶奶这么一说，也不敢回嘴。
她低眉顺眼的不吭声，轻轻叹息了一声。
停了会，她又说：“老姐姐……我对不住你。但这罪，不该小孩受……”
那时我还小，根本就不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我能感觉她们之间的微妙，总之很尴尬。
当时奶奶没理她，自顾忙着自己的活。
老太太就静静的坐在她身边，默默看她干活。
奶奶一直在忙，她收拾妥当了才搬了个凳，坐在堂屋门口。
她也不理老太太，对小女孩说笑着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其实挺乖，奶奶在忙活的时候，她就呆呆的坐在一张小凳上。
听到我奶奶问她，她歪着脑袋有点害怕的说，“我、我叫柳小曼。”
那时候，我注意到她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特别喜欢抓头。
也许是怕她的奶奶骂，总是趁大伙没注意伸出乌黑的手，用力抓乱糟糟的头发。
而且，一抓头屑就雪片似的乱飞。
后来显然累了，就呆呆的坐着。
一直坐到摇摇晃晃打瞌睡，不敢吱声也不乱跑。
从奶奶对老太太的态度来看，她俩肯定有什么过节。
我相信奶奶，是看到她孙女这么无辜而可怜才帮她的。
奶奶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问她：“告诉婆婆，你老是抓头发，是不是头皮痒？”
小姑娘点头，她奶奶说：“我平时不让她抓，越抓越痒，抓出血了还抓。”
奶奶也没理她，撩起小姑娘的衣服，看了看她的肚子。
过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你得罪草鬼婆了……还好，人家没下死手。否则，她早没命了。”
奶奶说完，便到了屋后面打了个转，取出一枚刚生在鸡窝里的鸡蛋。
奶奶将鸡蛋扔在猪食锅里煮熟，再从屋子里取出一根白线。
然后，找出针刺破手指，挤出一粒血沾在白线上。
她将白线染了一截变成红色，再将这一截红线剪断。
接着，奶奶再从热锅中取出那枚鸡蛋，将绳子绑在蛋上。
做完这一切，奶奶将柳小曼搂在怀里，撩开她的衣服。
她掂起那枚还热的鸡蛋，搁在女孩的肚子上，不停的揉。
一边揉、一边念念有词，就听到女孩肚子“咕咕”响，挣扎着好像挺难受。
揉了十来分钟，奶奶将小孩松开。
她将蛋交给老太太说：“把这里面的东西放了。给人留一条生路，否则人家跟你死磕到底。”
老太太连忙点头，这时拿着鸡蛋走到水沟边上。
她嗑开鸡蛋，立刻吓得打了个哆嗦。
原来，鸡蛋之中挤满了不停蠕动、活着的巨大蚂蟥！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事情，因此，仍然记忆犹新。
老太太拿着蛋壳走到水渠边，将那些蚂蟥都给放了。
看着蚂蟥迅速被水冲走，我简直目瞪口呆。
奶奶只不过用一只鸡蛋，在小姑娘肚子上滚了一会，蚂蟥是从哪钻进去的？
总之这件事十分的古怪，让我心惊肉跳，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老太太倒没诧异，对奶奶感激涕零，随后就带着女孩出了院门。
临走的时候，奶奶对她说了句，“你的性格也该收敛收敛了，一把老骨头了，自己死了不要紧，不要害着自己孩子跟着遭罪。”
老太太听到我奶奶的这话，停顿了一下，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最后就离开了院门。
我感觉奶奶跟对方有很大过节，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如果不是女孩中蛊，她奶奶是不会轻易上我们家的。
因为，从此我再也没见到这个老太太。
也没见过她孙女。
我记得当时还问过奶奶，为什么鸡蛋里会出现那么多小虫子，奶奶笑着对我撒了一个谎。
其实，那是“蚂蟥蛊”，而且，已经到了濒临发作的地步。
这种蛊很可怕。
吃再多、喝再多也瘦不拉叽。
因为，身体养着许多吸血的蚂蟥。
如果不及时救治，体内的蚂蟥会钻到头顶，让人痒得受不了。
然后，中蛊的人就会抓破头皮，直到头发下的蚂蟥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