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稳,正事开始,康妮也不再胡闹,还主动提供自己较两位男士更为修长的指甲来划开封装快递的胶纸。亚伦打开包裹外层的纸盒,发现里面除了带包装盒的行车记录仪外还有两个小物件。其中一件看似是一支小射灯,亚伦拿起它按了下底部的按钮,射出的是紫光,这是一支紫外线射灯,曾几何时的学生一族流行过把它配合隐形墨水笔一起作为恶作剧的玩具或者考试作弊的利器。另一件呈对讲机的形状,但本应是百叶窗状的喇叭位置却换成了一个显眼的圆圈,圆圈中间是一块镜片,机身下半部是一个用以显示某种参数的圆盘标识。
“这是什么?”康妮问道。
“这是一个反监控探测器,用这个能探测得到监听器和偷拍摄像头。”亚伦回答,他看看添,添的淡定表情表示了他也熟悉这种产品。
“这些也是奇勒给你的?”康妮再次问道。
“行车记录仪是他明确提醒我签收的,这些东西在同一个包裹里,那就必定也是他给我的。”
“它们有什么用?”不懂就要问,这种对于世保局成员此等超特殊专业人士来说显得有所降格的行为,实质极为符合世保局的本质,这是一份操弄现实的工作,因此要无所不用其极地了解现实。康妮的聪明在于对这种本质的洞悉。
添和亚伦一时也无头绪,但或许是得益于长年受电影创意的熏陶,亚伦突然灵感涌现,“这可能是一套通信方案,通过这个探测器找到隐藏的监控设备所在位置,然后用紫外线射灯照射出用隐形墨水写在那个位置的信息。”
“那得先知道藏有信息的具体地点,”添说道,“那这个行车记录仪里可能就记录了去往这个地点的路程。”
“当然,这两样东西也可能是分开使用的。”亚伦补充道。
“那就先看行车记录吧。”康妮说道,连忙在那一大堆零食当中找出那个读卡器来拆开包装。
亚伦也把行车记录仪的包装拆开,从设备的储存卡槽里取出一张tf卡。康妮把读卡器递给亚伦,并从后排挤进前排两个座位之间的缝隙中。亚伦把tf卡插进读卡器,然后把读卡器接上自己的手机,在手机里找到tf卡的视频目录,发现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文件。他把文件打开。路过的人不会觉得三人是在搞车震,而是挤在一起看黄片。
视频开始,画面从一小段黑屏时间中突然显现出一个从静止车辆内部隔着挡风玻璃向外观看的视角,这是行车记录仪的典型视角,而突如其来的画面表示仪器被刚刚启动。车里没有说话声,但传来一阵触碰各种物件的杂声,司机应该正在作驾驶前的调试。一阵“嚓嚓嚓”的声音响起,发动机被启动,一段轻柔的音乐随即响起,康妮发现它和奇勒有时喜欢在办公室里放的音乐风格相近。在汽车开动前,画面晃动了一下,那是司机校正了记录仪偏低的拍摄视角。校正完毕,随着汽车开动,一路推进的前方路况就在一个下方始终被一光滑反光、呈凹凸流线状、左右对称的扁平物所占据的方框中展现。
亚伦通过快进的方式播放视频,以略过行驶的路程,但他不能直接跳到最后到达目的地的部分,以免错过了途中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所以他只是不停地双击手机屏幕的右方,以10秒的间隔向前跳进。当偶尔在他手部动作的间隙中视频恢复正常播放时,会传来车内播放着的轻柔音乐声,但始终没有任何人声涌现,亚伦估计这一来是因为司机在独自驾驶,二来也有可能是他刻意沉默,以此掩盖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亚伦预计在这段视频中他也是无从窥探司机的面容的。
视频全长接近50分钟,略过了20多分钟的行驶过程后,镜头的视角显示车辆的动向从快速公路转入城区道路,再转入了街区小路,继而车速明显放慢,亚伦猜可能即将到达目的地了,所以他停下快进的操作,让影像常速播放。伴随着一路播放的同类音乐,行车的视角在一条内街上缓慢推进了一段距离后静止下来,随即开始有后方景物在镜头左侧横向地涌现,司机正在试图以侧方停车的操作在路边停靠。镜头视角显示的所在地是一个旧城社区,眼见的范围内多是独栋的私人楼,本来就不够宽阔的道路两旁停满了轿车,不少经济充裕的人士依旧对旧城密集的便利性颇为青睐,而不屑于住进那些乐于自评星级的小区。
镜头视角以顺滑的走势嵌进了前方车辆的正后方,过程一气呵成,司机的停车功力可见一斑。又是一阵触碰物件的杂声传来,安全带搭扣松脱的“嘀嗒”声、带身回缩的摩擦声、还有几下无从判断具体动作的响声,大概是司机把诸如墨镜之类的物品放下,又或者是从储物格中取出某些物品。最后随着“咔擦”一声,一股在路途中被习以为常的微弱轰鸣声消失,那是发动机被熄灭,音乐也随之消失。然后“嘀嗒”一声,车钥匙被拔出,开门声传来,一阵室外的环境杂音涌现,然后又被一股沉实有力的关门声阻断,一声启动电子防盗器时的鸣叫过后,镜头背后的车内状况比亚伦等人当下身处的车内场景还要安静。
三人在静默凝神地等待着任何有意义的情节出现,然而记录仪拍摄的画面并无在车辆被上锁后立即捕捉到任何疑似本车司机的身影,只是有个别身影在画面的右方涌现直行而去,那是副驾驶的位置,那些只是行人。足足过了几分钟,值得留意的情景才出现,一名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在稍微远离车辆的位置从左侧进入画面,他的行进方向是右前方,因而略为背对镜头,亚伦等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他的公安制服咋眼一看难辨真假,对此并无深入研究的三人暂时无一对此提出质疑。当穿过沿路停泊的车辆以后才发现那人的行进目标并非向前的方向,而是路旁的其中一户私人楼。他在门外按下门铃,身位依然背对镜头视角。片刻之后,屋内出来一名中年妇女,那名公安主动地与之交谈,而她则带着迟疑的表情回应。虽然背对镜头,但依然看出那名公安在交谈中向对方展现过一些表示诚恳的动作,而对方也随之卸掉了疑惑,换上了更为积极的态度配合公安人员的咨询,又或是问话。
谈话过程持续了10分钟左右,结束时双方已互相变得极为友善,从举止上能看出公安向妇女表达了感谢配合的意思,而妇女则以乐意配合的态度回应。最后,妇女返回屋内,公安往镜头视角的反方向离去,走了几步以后再转往垂直于镜头视角的方向,穿过路边停泊的车辆走出马路,然后从右至左横跨画面,在远离本车的位置消失了身影,而他的面容则由始至终都未曾出现在视线之中。
过了大概10分钟,防盗器又响起一声鸣叫,防盗状态被解除,车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司机上车后又是一轮驾驶前操作,然后启动发动机,随即行车记录仪被关闭,画面消失。
整段视频从头至尾都未有记录到可能是司机的人的模样,由于那名公安出现的时间于车主离开和回到车上的时间都有所间隔,因而根本无法判断那名公安是否就是驾驶这辆车的人。但这只是一种掩护,使得这段视频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但亚伦等人一致认可那名公安就是奇勒。亚伦的判断依据是这段行驶记录中的操作完全符合世保局的行事准则,康妮的判断依据是从那名公安的微小动作中看出奇勒的习惯,而添则选择相信他们两人。
添拿起小射灯和探测器,问道,“是那个女人家中藏有我们要找的信息还是她能提供找到信息的指引?”
“去了就知道。”亚伦说道,添二话不说启动汽车,他的问题只是象征性的,亚伦的提议是他们下一步的必然去向。“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我认得路程后半段的一个公路出口,往后的路你跟着视频给我指示吧。”
“好的。”
“吃薯片吗?”康妮又开始把薯片送进嘴里。
“好啊。”亚伦意识到接受康妮的这次提议不像上次那样是具有风险性的,他从康妮递前来的薯片筒中拿了一大把放在自己手里。
“有面包吗?”要开车的添不适宜吃薯片。
“有。”康妮撕开一包夹心面包的包装,就在她准备把面包递给添的时候,前方正对自己的车辆被自家的车头灯一闪而过照亮,透过对方透明的挡风玻璃,康妮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在后座发生的一幕香艳情景。
(第二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