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远回来的时候，赵剑川正在看笔录。谢文远兴奋地说道：“队长，我觉得殷桧松还真是不错，他解开了我们许多的谜团呢。譬如，陈会明为什么跟踪包燕飞，他的这个解释，我就觉得非常合情合理。”
“他有一个最不合情理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赵剑川扬了扬手中的笔录。
“什么？”
“他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赵剑川淡淡地说道，“你还记得谭天方的笔录吗？包燕飞说她临时决定不跟着殷桧松一起去莲花岛，是怕殷桧松会杀了她。”
谢文远怔了一下，是的，小陶也提起过这句话，有时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说辞，反而是最真实的。而自相矛盾的证词，总有一方在撒谎，那么，是谁有这个必要撒谎呢？
“假如地道是第一现场，那么谭天方和施良军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如果地道不是第一现场，那么殷桧松的嫌疑最大。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几个人和死者的关系。”赵剑川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了一张纸，写下了包燕飞的名字，然后在周围又写下了其他三人的名字。
“你看一下啊，施良军和包燕飞素不相识，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包燕飞和施盈颖的死亡有任何关系。因为包燕飞是在施盈颖死亡半个月左右的时候，才入住天雨湾酒店的。所以在包燕飞的案子上，施良军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其他两人，谭天方是陈会明的表弟，对于包燕飞来说，应该是姻亲的关系。只不过这个姻亲已经断了两年多了。现在包燕飞重返谐安县，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在这段时间里，谭天方曾和她发生过矛盾。如果说谭天方是为了给陈会明报仇，那就更说不通了。
“不要说陈家的一些亲戚，包括谭天方的家人，对陈会明和包燕飞当年离婚是有看法的，而且是偏向包燕飞的，就算他们完全认可陈会明的做法，也没有必要去杀死包燕飞吧？而且正如谭天方所说的，陈家人并不希望陈会明是被人杀害的，他目前的死法，是陈家人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死法，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找包燕飞进行什么报仇，因为这样做，损害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既得利益。
“最后我们来看看殷桧松，如果说包燕飞是被仇杀的，那么你想想看，包燕飞最有可能跟谁去结仇？是已经断了两年的姻亲，还是同 居了二年的男人？这也就是说，从动机上来分析，殷桧松显然更有杀人的动机，否则，他就不需要把自己撇得这样干净了。”
赵剑川对比着笔录，“不过法医鉴定，包燕飞尸体的手指甲里，并没有找出水井沿壁的青苔之类的物质，所以基本可以推断，包燕飞是被淹死以后才扔进井里的，因为她的死因是溺水。而且时间报告中，也没有血液里的酒精含量，也没有被打晕的伤痕迹象，所以只能断定，包燕飞在掉入水井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就是淹死的。可是地道里面，除了水井，并没有其他可以淹死人的地方了，所以有一种可能，水井房并不是第一现场。那么从移尸的角度来说，殷桧松的嫌疑似乎又小了很多。不，应该说，单凭殷桧松一个人，想要将包燕飞移尸到水井里，应该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是的，我也觉得谭天方杀死包燕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谢文远赞同地点点头，“当然，他更不可能去杀死陈会明。倒是殷桧松，在这两个案子中都可能有动机。”
“你觉得会是什么动机，说来听听看。”赵剑川放下笔录，笑着问道。
“那还不简单，我觉得殷桧松解释的，关于包燕飞重新回到谐安县的原因，就有很多漏洞。”虽然否认了小陶的推理，但是对于她的某些结论，谢文远觉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因此他又加入了自己的推理。
“第一，谐安县是包燕飞的伤心之地，所以当她听说了陈会明的尴尬处境，过来看看笑话是有可能的。但是要说就为了看个笑话，去买个房子住下来，不太可能。所以我估计她是知道了陈会明和丁淑苗的婚姻危机，想跟陈会明破镜重圆，这才解释得通，为什么她会在谐安县买房定居加投资。所以很有可能就是，殷桧松知道了包燕飞真正的意图，想到自己二年的情感被戏弄，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开始预谋想杀死包燕飞。但是没想到包燕飞已经存了戒心，那次去莲花岛，确有可能是殷桧松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包燕飞最后没有上当。而陈会明的出现，则让殷桧松改变了计划，他觉得既然陈会明是包燕飞移情别恋的原因，那么杀死了陈会明，也就断了包燕飞的希望。没想到他的行为被包燕飞发现了，而且有可能还威胁过他，不然，包燕飞那天晚上特意去找谭天方干吗？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殷桧松不得不继续杀人计划，将包燕飞也杀了。”
“说得挺有道理的。”赵剑川笑笑，“不过你把殷桧松想象成你们年轻人那样重感情，就出现了思维上的错误了。对于殷桧松来说，包燕飞不过是他众多玩物之一而已。所以你有一点可能推测得没错，包燕飞听说了陈会明的婚姻危机后，可能有破镜重圆的想法，因为殷桧松是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的。当然，殷桧松也不可能为了感情去杀人，对于殷桧松这样的男人来说，男女之间所谓的谈情说爱，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是不会投入任何感情的。
“还有就是，你有没有仔细推敲一下郑姣盛的笔录？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完全节外生枝的事情，我倒感觉，这件事和陈会明的死亡，应该有着紧密的联系。至于包燕飞的案子，我们还漏了一样东西。你还记得她的小坤包吗，哪里去了？若说是殷桧松贪财藏了起来，那你不觉得他给包家父母三十万养老费的举动，就太奇怪了吗？”
“郑姣盛那件事情，也许陈会明当初是有打算去调查的，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杀了，所以就没时间去做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谢文远期期艾艾地解释着，“至于包燕飞的小坤包，也有可能是凶手在移尸的过程当中，遗落了，或者是……”
“赵队长，包燕飞的妹妹包燕红来了。”谢文远还在绞尽脑汁完善着自己的推理，小陶突然探头进来说道。
“让她进来。”赵剑川忙示意谢文远开始工作，一边自己收起桌上的笔录，谢文远默契地拿出一叠空白笔录笺，做好了准备。
包燕红进来的时候有点拘谨，赵剑川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才坐下。屁股只占了半张椅子，腰板挺得直直的，双手很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两条腿并拢，象极了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坐在老师面前的模样。
赵剑川并不见怪，到公安局来的，不管是嫌疑人还是证人，能举止自如的，确实不多见。这是一个让人不做贼也心虚的地方，因此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面对包燕红如临大敌的模样，赵剑川便不跟她兜圈子了，“你姐姐包燕飞死亡前，回过娘家吗？”
包燕红点点头，突然想到不对，忙说道：“回过。”
“她回娘家做什么？”
“我要买房子了，首付还差八万，我妈就打电话给我姐，问她有没有空，到家里来一趟，有事商量。”包燕红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那么说，包燕飞回娘家，是给你送钱去了？”
“不是，那天我姐回家，并没有带钱，她还抱怨我妈在电话里没把话说清楚了，早知道让她来是要借钱的，电话里说清楚了，她就顺便把钱带过来了。后来我姐要了我的银行账号，第二天我就收到短信，我姐把八万元钱打在我的帐号里了。”
“那你能不能再仔细回忆一下，借钱的时候，你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包燕红陷入了沉思，半晌，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哦，不，我看不出来。我刚说了借钱的事情，我姐就满口答应了，还说让我不用急着还钱，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她就行，反正她也不少这八万元钱……对了，我姐还说，等房子装修的时候，让我告诉她一下，她说要送我全套家电。”
“这么说，你姐平时在钱的问题上，一向都是这样大方的？”
“是的。”包燕红点点头，“反正只要家里缺钱，啥时候去找我姐，我姐都会想办法给我们筹钱的。这一次回家，姐还跟我妈说，让我妈要钱只管开口，说她包包里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呢。”
“包包？”赵剑川想起殷桧松提到过的小坤包，追问道，“什么样的包包，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就是这样大，奶黄色偏淡一点的一个小包。”提到包包，包燕红突然激动了起来，“那天我姐回家的时候，就是背着这么一个包包，她还给我们看了。可是我姐没了以后，我跟我妈整理她的遗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包包了。问姓殷的那个混蛋，他说没见过。警察同志啊，你们给评评理，一个装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的包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再说了，要是真的没了，那姓殷的能这么大方，我姐的后事他包了，还给我爸妈三十万。他是我姐什么人啊？要他来充好人替我姐给我爸妈养老。一定是他落下了那个包包，想给个三四十万就打发了我们，哼，门都没有！”
谢文远有些瞠目，还真给小陶蒙对了，这女人的直觉，确实不能小看了。看起来殷桧松并不是自己想要说出小坤包的事情，而是被包家人逼迫着，知道瞒不了了，这才说出来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主动交代，就为了证明小坤包真的不在他那里呢？
赵剑川却来了精神，原来包燕飞在家人面前露了富了，这么看来，既然这个小坤包已经引人注目了，那么找到它的可能性，应该还是很大的。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是什么时候？那时她有没有背着那个包包呢？”
“唉，也怪我，那几天为了买房子的事情，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了。就那次在娘家见了我姐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了。”说到这里，包燕红低了头，用手抹了抹眼角。
“那你也没有跟你姐通话吗？”
“就是收到钱的那天，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姐，告诉她钱收到了。过两天跟我老公一起过去写个借条给她。姐说没关系，不用忙，就挂了电话了。”
赵剑川想了想，记起包燕飞的通话清单上，跟家人的通话确实都是在几天前，临死前并没有通话记录，这也是包家人一开始并没有进入警方视线的一个原因。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个包包，让赵剑川开始思索，是否应该换一个侦查方向了。
“那么点大的一个包包，想要装得下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那肯定不会是现金，最大的可能就是支票啊，银行卡什么的。包燕飞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摆明了她的遗产，娘家人就是最大的受益方。所以隐匿小坤包，对于殷桧松来说或者有损失，但是对于包家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难道他们就没有想到过通过银行清查包燕飞名下的财产吗？”谢文远说着，又细细看了一遍笔录，正要抬头发问，却见赵剑川也在看着他。
“小谢，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可以先去银行调查包燕飞的财产。”赵剑川若有所思，“还有，你再打个电话给谭天方，问问他那天晚上他见到包燕飞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背着小坤包。”赵剑川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将笔录从谢文远手上取下，“这个回来再看吧，我们先去一趟天雨湾酒店。如果殷桧松是凶手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将包燕飞骗进地道，打晕后扔进井里的。不过这个推测的前提是，殷桧松必须熟悉地道，甚至有可能去过地道，当然，这个推测同样适用包家人。所以有关地道的一些具体情况，我们还得找天雨湾的领导们好好咨询咨询了。”
说着，赵剑川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就叫来了小陶：“你拿这个证明去办公室盖个公章，等我们从天雨湾回来，就去银行调查包燕飞的财产。”
从公安局出来，谭天方就接到了周南道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副总经理办公室。周南道在电话里的语气非常不友善，谭天方不由得心下一惊。难道是因为章春露把进地道的责任都推给了自己，然后周南道再次旧事重提，要辞退自己了吗？想到尚无音讯的辛蕴，谭天方不敢掉以轻心，连忙骑上电动车，朝酒店方向而去。
来到周南道办公室，果然看见章春露已经在那里了。垂着头，见到谭天方进来，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打招呼，反而将头垂得更低，还时不时揉揉眼睛，甚至能听见她竭力压抑着的抽泣声。谭天方想不明白了，难道说，周南道把因为包燕飞死亡而造成的负面影响，都怪罪到自己和章春露的头上来了？他觉得有点好笑，包燕飞的尸体就在那里，就算自己和章春露不发现，就没有别人会发现了吗？不要说地道都已经装修好，迟早是要开放的，就算不开放，这么热的天气，包燕飞也不可能永远在水井里无人知晓啊。
想到这里，谭天方便坦然问道：“周副总，您找我？”
“我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啊？！小谭啊，你自己说，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周南道似乎强压着火气，看着谭天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周副总，我知道我们不应该私自进地道的。”章春露的梨花带雨，让谭天方刚才对她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了。就算她将责任都推给了自己，那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是为了帮助自己寻找辛蕴，才会带着自己去地道的。而且，发现包燕飞尸体那一幕，也把她吓得够呛，如果自己再责备她，那就未免太过分了。因此他赶紧认错，“可是你也知道，辛蕴是我的女朋友，她失踪都这么多天了，我心里该有多着急，所以……”
“我问的不是这个！”周南道愠怒地打断了谭天方的话，然后指着章春露说道，“我问的是你跟她的关系，你打算怎么收场？！”
“我跟她的关系？”谭天方莫名其妙，虽然章春露也曾在周南道面前坦言了她喜欢自己，自己也曾想过利用她的喜欢找到辛蕴，可是这不等于自己跟她就有了恋人关系啊。因此地看看章春露，再看看周南道，一头雾水地问道，“我跟她什么关系啊？”
“小伙子，做人要厚道！”周南道似乎真的火了，“你们两个在地道的房间里都已经发生过那样的关系了，你说你跟她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啊？！现在小章才是你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不要裤子一提就不认账，你还算不算男人啊？！”
这个突如其来的诘问，让谭天方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手指着章春露，眼睛看着周南道，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跟她发生关系？我跟她发生什么关系了？”说到这里，一时气愤，冲着章春露就怒问道，“你说，你自己说，我跟你到底发生什么关系了？！如果你指的是地道房间的那件事情，那么好，我不说，我让你自己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说出来吧。有你这样诬陷人的吗？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不干脆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直接去派出所告我强奸呢？！这样不是更能体现出你的洁白无瑕，出淤泥而不染了吗？！”
章春露没有看谭天方，而是楚楚可怜地看着周南道：“周副总，我知道你是好意，想为我主持公道。可是阿方他不喜欢我，他还惦记着辛蕴……我早就跟你说了，他不会承认的，你就是不相信，现在你听见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在酒店里工作啊！”
说着，她转向谭天方，“阿方，你放心，不管我跟你之间，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有一点我永远不会否认，我是自己愿意的，所以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这样做，很犯贱，可是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我喜欢你，愿意把自己给你，我不会让你负责的，也不愿意因此而强迫你为我做什么。”说完，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几句话说的似是而非，让谭天方急红了眼，一把抓住她，怒道：“你把话说清楚了，哪个乌龟王八蛋跟你发生过什么关系了？！你愿意，你他妈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什么？！”周南道猛地一拍桌子，“那个跟你们一起在地道里的男人都已经证明了，他看见你们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酒店的地道，你也看见了，是作为配套的休闲设施装修的，不是下水道，里面都是水。你说，你们俩没发生过关系，怎么会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谭天方，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阿方，我没让你负责，也不求你喜欢，你还要怎么样啊？”章春露幽怨地问道，“如果你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是一种耻辱，那你也可以否认，我……我就当它是一场梦好了。我喜欢这样的梦，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哪怕只是一场梦，我也喜欢。”说着，趁谭天方一愣神，章春露挣脱了他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谭天方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周南道一声长叹，说道：“小谭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明知道小章是喜欢你的，既然你不喜欢小章，那就克制一点，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嘛。对于男人来说，也许做了就做了，可是对于女人来说，这该是多大的伤害啊。而且这事情又发生在酒店里，虽然说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酒店也没有权利干涉员工的私生活，可是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这样吧，你自己看看什么时候有空，约小章好好谈谈，尽量不要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些日子，酒店里的麻烦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添上你们两个了。”
谭天方昏昏沉沉走出了周南道的办公室，再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远处的沙滩上，虽然日已西沉，可是依然有游客在那里嬉戏。
谭天方无精打采地走到沙滩边，靠在一艘停着的摩托艇旁边，看着远处，脑海里却不断闪现着章春露在地道房间里的风情万种，叠加着她今天在周南道办公室的各种无助。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谭天方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被栽赃陷害的感觉，真的是不好受的。他打赌，这件事情不管说给谁听，人家相信的都会是章春露，而不是他。
“什么女人是弱者，弱个屁！不就是力气小点嘛，她要是力气大点，那我可真成了比窦娥还冤了。被人糟蹋了，还要对人负责，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谭天方哀叹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章春露的电话，想也没想就按掉了。没想到手机再次响起，他冷笑着又按了下去。没想到手机还真是不屈不挠，居然再次响起，谭天方火了，拿起手机，没好气地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栽赃陷害很好玩是不是啊？！”
“栽什么赃陷什么害啊？小谭，你得了被害恐惧症啦？”手机里传来祁崇凡调侃的笑声，“我说哥们儿，这一次兄弟可没有犯怂。公安局来调查，我把事情都说了，连面点房里听到哭声的事情都说了。所以跟你打声招呼，这要是万一周副总不乐意了，要辞退我，还得麻烦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呢。”
“我帮你说好话？”谭天方自嘲一笑，“你放心，你要是被辞退，我肯定走在你前面。”
“嘿嘿，哥们儿，你就别说现成话了。这话放在以前，我还相信，现在可不相信了。”说着，祁崇凡压低了声音，“哥们儿，听说你跟章春露都那个了。嘿，好样儿的，真有本事！这么一来，那周南道就是你的编外老丈人了，别说他不会辞退你，等他回总公司去了以后，说不定这酒店里你就是老大了，哈哈哈哈……”
祁崇凡乐不可支地挂了电话，扔下谭天方，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难道说……自己那天看到的不是真的？还是那个女人，她其实不是章春露，只是一个和章春露相象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帮着章春露？还有，辛蕴的失踪，到底跟章春露有没有关系。
祁崇凡的电话，终于将谭天方从狂怒中拉回了现实，他开始反思章春露在辛蕴失踪前后的种种表现。如果说，章春露的淡定让他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没了底气，那么今天周南道的话，则是让他恍然大悟了。章春露的目的不是恋爱，而是结婚，在这个目的没有达到之前，辛蕴是不可能解困的。
而祁崇凡的话，也让他看到了章春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前一刻还在誓言旦旦地表示决不为难他，后一刻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却已经传遍了整个酒店，这叫做不为难？这分明是逼上梁山好不好？
谭天方苦笑了，怎么办？章春露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而祁崇凡的话……编外老丈人？难道说，和周南道有关系的那个女人，不是章春露，而是章春露的……可是地道中，章春露明明是自己承认了这一层关系啊，那么也就是说……
谭天方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胃里一阵阵地开始翻腾，身上也开始发痒。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也不想，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地道里的灯都被打开了，周南道陪着赵剑川和谢文远，边走边聊着。谢文远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笑问道：“周副总，我们的谈话需要录音，请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公事公办，公事公办！”周南道呵呵地笑着，“赵队长，你们需要了解什么，尽管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唉，真是想不到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带你们全程参观一下地道就好了。”
“这个地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赵剑川直白地开始了发问。
“准确地说，地道并不是我们修建的，而是在酒店开工之前就存在的。”周南道如数家珍地解释着，“为了这些地道，我们还修改了两次设计图纸呢。第一次是打算全部填埋，然后在填埋好的地址上建造酒店。不过考察的时候，发现地道里的水井，水质相当不错。当时龙礁村村委会就有人建议说，鉴于谐安县淡水资源比较紧张，我们又是开酒店的，饮用水的保障也是至关紧要的，因此建议我们在填埋地道的时候，能够留下这些水井。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就转达给了总公司，总公司也觉得有道理，又派人下来勘察。结果发现地道修建得非常牢固，而且里面通风什么的，也都很好，填埋了实在是可惜。而且填埋这些地道，需要的土方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谐安县现成的土方并没有这么多，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去其他地方购买土方进行填埋，这又是一笔计划外的开支，而且金额还不小。因此勘察人员回到总公司以后，就直接建议，不要填埋地道了。稍作改建，不仅可以利用地道里自然的低温和良好的通风来储存物品，还可以修建成迷宫类的游乐场地，成为酒店的一项特色服务，用以招徕客源。
“而且由于地道里面温度较低，稍加改造，夏季的时候，也可以作为一个自然环保的消暑之地，作为酒店的一个特色服务，来吸引游客。鉴于这些方面的综合考虑，所以总公司再次修改了设计图纸，除了对几条影响桩基的地道，进行填埋以外，其他地道都留了下来，打算作为酒店配套设施的一部分使用。
“因为酒店主体的别墅部分也依然处在建设过程中，怕对地道带来影响，所以这里的装修非常简单，只是配备了最基本的通水通电通风设备。酒店原先的打算是，等主体工程全面完工以后，再对这里进行精装修，然后对外开放。”
“那么这个地方，除了你们酒店的内部人员以外，入住在酒店的客人，有知道的吗？”赵剑川边走边看，一边用手在墙体上触摸着，不得不感慨当年的工程质量，真不是吹的。谐安县城通往九龙乡的隧道，从建成开始，就一直在渗水。可是这些临近海边的地道里面，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水迹。
“这里原来是备战备荒时用于储存粮食的地方，所以建筑质量是非常好的。包括地道的出入口，当年是日本人鱼雷艇基地的鱼雷洞，建筑质量也不是吹的。这也是总公司当初舍不得一填了之的一个主要原因啊。”
周南道继续解释着，“不过目前这个地方并没有对客人开放，不要说客人，就是酒店内部的员工，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赵队长也应该发现了，我们对出入口都实行了隐蔽，目的就是不想让员工随意出入这些地方。”
“那么现在大概有多少人了解地道里的情况呢？”赵剑川看着周南道，“谭天方和章春露都知道吗？”
“章春露应该是知道的。”周南道斟酌地说道，“毕竟，她是酒店的中层管理人员，而且进酒店也比较早。后来的一次勘察工作，还是她负责接待的。至于谭天方，我就不清楚了，他来酒店才一个月都不到，当然，他和章春露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所以也不能排除章春露会告诉他。现在的年轻人嘛，我们作为领导，有些话还真是不好说，你说对吧，赵队长？”
“是啊。”赵剑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这么说，除了酒店中层的管理人员，其他人知道这地道的就不多了？这里的房间，不是按照酒店标房的配置装修的吗，难道不是接待客人用的？对了，殷桧松是你们酒店的常客吧？”
“殷总啊？”周南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殷总不仅是我们的常客，还是我们的贵客。总公司那边就有他的贵宾资料。他说过，只要是天雨湾的酒店，不管开在哪里，他都要成为第一批的客人。这不，从试营业开始，殷总陆陆续续的，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来天了。”
“那他有可能知道这里的地道吗？”
“他？……”周南道皱起了眉头，“这我还真是不好说，要说有吧，我还真不记得我有和他提起过地道的事情了；要说没有吧，他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和总公司领导的关系也不错，或者在总公司那边，他也会听到一些什么。况且这条地道作为酒店首批完成装修布置的地道房间，已经提上了对外开放的日程。殷总又是这里的常客，他跟客房部钱主管的关系也不错，听说过也很有可能，甚至钱主管带着他来这里参观过也不一定呢。”
说到这里，周南道坦然一笑：“赵队长，你不会把这些地道当成是什么藏污纳垢的秘密所在吧？老实说，酒店下面的地道，比酒店的历史不知道要长多少呢，就算我们想要隐瞒，也瞒不了十来万的谐安县人民啊。我们只是想利用地道开发一些特色的休闲环境而已，毕竟，我们是做酒店生意的，又不是贩卖毒品的，不需要隐秘的地方。所以对于地道的存在，酒店方面从来都没有刻意去隐瞒过什么。你要问我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地道的存在，一下子，我还真是说不清楚呢。”
周南道的解释合情合理，符合逻辑，而且听起来坦坦荡荡，光明正大。谢文远暗暗思忖着，看起来要证明殷桧松知道地道的存在，并且利用地道杀了包燕飞，不仅没有说得过去的动机，而且一时也找不到证据。
正当谢文远毫无头绪的时候，赵剑川突然问道：“周副总，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上面是什么地方？”
周南道沉吟了一下，又四周看了看，说道：“应该是草坪所在的位置。”
“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是入口吗？那出口在什么地方？”
“按照地道原来的方位，出口应该是在龙岗村的渔家乐码头那里。不过我们在装修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没打算留出口，原计划就在水井房那里砌墙封起来。”
“封起来？”谢文远环视了一下四周，插话道，“如果封起来的话，那就不符合消防要求了，怎么能对外开放呢？”
周南道笑道：“你说得不错，上次消防来验收的时候，已经就地道的消防安全问题，跟我提出过建议了，所以刚才我说了是原计划，而且你们也看见了，那里只用了一扇水泥门拦着，暂时没封。我们现在的设想是，就从水井房那里开始，朝上修一条坡道，出口处就和别墅群的景观连在一起，然后用花架进行装饰，这样……”
“现在封道的，就是这扇水泥门？”赵剑川拍了拍靠在墙壁上的水泥门，打断了周南道的解释，“这么说，到目前为止，从龙岗村的渔家乐码头也是可以进这条地道的？”
周南道有些尴尬：“我们也没想到，会有人从那边过来。”
“从渔家乐码头到这里，方位好像有点偏差啊。”赵剑川自语了一句，又问道，“那么，餐饮部的厨房下面，有地道吗？”
“有，那边的地道，就是作为食材储备仓库的，所以还配备了冷藏设施和备用电源，算是这么多地道里设施最完整的了。”
“从这里可以过去吗？”
“原来是可以的，不过酒店建造的过程中，因为桩基的选址问题，填埋了两条地道的连接部分，所以现在是没有办法直接过去了。不过我们可以从地上走过去，换一个入口进去。”
“那就麻烦周副总，带我们去看看吧。”
“不麻烦，不麻烦。”周南道说着，歉意地笑笑，“我们还是返回去吧，不然从这里走过去到渔家乐码头，再回来可就兜了老大一个圈子了。”
“行。”赵剑川点了点头，又问道，“按照周副总刚才的设想，如果这个地道重新开口的话，那么从这里到渔家乐码头那一段，你们打算怎么办？还是用水泥门拦着？”
“当然不会。”周南道笑笑，“到时候我们会填埋一部分，至少属于酒店的地方，都会填埋了，尽最大可能消除隐患。”
说着话，众人回到办公楼的后边，然后穿过草坪，来到了餐饮部。餐厅下面地道的入口，就在海天一色厅背景花园的假山里。赵剑川站在地道口，有些困惑：“这不是上次我们调查陈会明事件的时候，周副总带我们走过的地道吗？那里有储藏室？”
周南道笑笑：“是的，不过是在地道的岔道上，连接处设有安全门，晚上都是锁着的，所以上次没带你们去看。怎么，赵队长是怀疑陈会明有可能走到岔道上去吗？”
赵剑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那倒不是，我只是奇怪，既然这里是储藏室的通道，那么没人的时候，不是应该两边都封锁起来的吗？陈会明怎么能走得进来呢？”
“赵队长，真是不好意思。”周南道一脸愧疚地说道，“说来说去，酒店开张不久，许多事情还没有走上正轨，一些存在安全隐患的事情都考虑得不够周全。这也是我们愿意为陈会明的死亡做出一定补偿的主要原因，希望赵队长能够理解。”
赵剑川不置可否地笑笑，走进了地道中。这条地道并没有什么格外的装饰，连两边的灯光都有些昏暗，偶尔还跳动几下。周南道解释说，因为电源是从储藏室那边接过来的，储藏室制冷的耗电量相当厉害，所以这里的电压就不是很稳了。
果然，走了有百余米，赵剑川和谢文远就听到了柴油机的轰鸣声。赵剑川皱了一下眉头，谢文远困惑地低声说道：“这么大的发动机声音，就算这地道里有哭声，也早就被掩盖了，那个面点师是怎么听到的？难道是千里传音？”
“不要胡说。”赵剑川低低斥责着，然后问道，“周副总，你们这里的发动机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开着的吗？”
“基本上是。”周南道说着，拍了拍旁边的一扇水泥门，“这里是放肉食和海鲜的冷冻库，如果没有二十四小时的冷藏设备，我们怎么保证食材的质量呢？赵队长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看看也好，反正来也已经来了。”赵剑川毫不犹豫地接了话。
“那好，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两件工作服下来。”周南道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一边说着，果然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人送衣服下来。
谢文远这才想到，自己等人穿的都是夏装，进去零下几度的冷冻室，不穿衣服确实受不了。等待的过程中，赵剑川也没闲着，细细打量着四周，问道：“这条地道只是用作从餐饮部到储藏室的通道吗？平时进出的人多吗？”
“不算很多，不过跟其他地道比起来，这里算是最热闹的了。要不是那天晚了，就算陈会明主任从这里走，也应该有人发现他的。”
正说着，一个身穿工作服的酒店员工进来了，将手里捧着的衣服递给了周南道：“周副总，你要的冷库工作服。”
谢文远转头一看，是三件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周南道拿了一件递给赵剑川：“穿上吧，穿上再进去，不然会冻伤的。”说着，吩咐那个员工，“你把门打开吧，我们进去看看，你在门外等着就可以了。”
赵剑川却没有动手穿衣服，而是凝神细听着什么，片刻，他问道：“周副总，你能确定冷冻室的发动机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的吗？有没有关掉的时候？”
“里面没有东西了就会关掉的。”
“那具体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你们有详细记录吗？”
“这个……”周南道被问住了，尴尬地笑了笑，“这还真没有，目前我们仅要求冷库管理员根据室内温度来决定开关。赵队长，你也知道，酒店从试营业到现在，一共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管理没有细节化，也不能说不正常吧？所以对于冷冻设备，酒店也只是笼统地规定，里面温度达到要求了，是要关掉的。不过最近因为天气热，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关掉的时候应该不多……具体关过几次，我还真是不知道。”
“辛蕴失踪以后，这里的发动机关掉过吗？”赵剑川平静地问道，“辛蕴失踪到现在才一个星期，周副总应该不会记不起来了吧。”
“如果下面的员工跟我说过，我当然是记得的。”周南道恢复了常态，笑笑说道，“问题是，这种事情，不要说我，就是餐饮部的主管，都未必知道，都是员工自行操作的。”说着，他转头对送衣服来的那个员工说道，“小马，你是负责食材仓库管理的，这样吧，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十来天里，发动机关掉过几次？”
被称为小马的员工显然没想到周南道会直接点他的名，张了张嘴，半晌才茫然答道：“我……我不知道，冷库是氨气制冷的，制冷的时候另外有专业人员过来，我没留意。”
“氨气制冷？”赵剑川皱了皱眉头，“氨气制冷有很强的专业要求，而且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使用氨气制冷不是很安全吧？”
周南道笑笑：“说到安全问题，氟利昂制冷也不能算很安全，温度还不如氨气来得低呢。至于密封的问题，现在的管道密封技术还是很高的，而且目前地道并没有完全对外开放使用，所以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赵剑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现在不是制冷的时间吧，可以将发动机暂时关停一下吗？”
小马询问地看着周南道，周南道避开了他的目光，看着赵剑川微微一笑道：“当然没问题，这冷冻室也跟冰箱是一个原理，只要制冷停止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里面的东西是不会变质的。”说完，才将目光投在小马的身上，“没听见赵队长的话吗？快去关了吧。”
小马慌忙离开，不一会儿，发动机的轰鸣声就停止了，地道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就在这时，灯光也莫名地闪烁了起来，忽明忽暗的。冷冻间里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阴冷的感觉在地道里弥漫了开来。
“小马，怎么回事？”周南道不耐烦地朝小马离去的方向喊道，“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地道灯光电源接触又不好了？”
周南道话音刚落，小马已经跑过来了，脸色惨白，牙齿打架：“周……周副总，那边……那边有声音，有……”
“有什么声音？！”周南道打断了小马的话，瞪了他一眼，然后歉意地对赵剑川说道，“赵队长，你也知道，这条地道出口处就在礁石堆那边。那边地势比较开阔，洞口我们又没有封起来。所以常有海风刮进地道里的声音，有时候听起来像是人的呜咽声有些外地员工不知道，就大惊小怪起来了。赵队长是谐安县人，对于海边的环境，应该不会不熟悉吧。”
赵剑川看了看战战兢兢的小马，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看看吧，顺便也给你这些外地员工扫扫盲，不要听见什么声音都疑神疑鬼的。”
“那是，那是。”周南道笑笑，然后对小马说道，“一起去吧？这么多人陪着你，你总不怕了吧？大白天的还见了鬼了。”
赵剑川说道：“小伙子，你带路吧。说说你在哪里听到的声音，能把你吓成这样的？”
小马垂着头走到了最前面，大约走了三四百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有些羞愧地说道：“就在这里，我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有人在哭。”
周南道环视了一下四周，奇怪地问道：“小马，你走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设备控制室不是就在冷库旁边吗？”
“我……我不想打扰你们，所以……”
赵剑川和谢文远没有说话，而是凝神细听着。隐隐的，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传进来，但不是很清晰，和哭声并不相似，也绝对不可能会听错。
“有时候风钻进了细洞的声音，会有点像呜咽声。”谢文远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个小马刚才在这里的时候，正好有风钻进了细洞，他就误以为是有人在哭了呢？”
“这里是地道，不是涵洞，两边的墙壁都被水泥封严了的，你仔细找找看，哪里有细洞了？明明是连个缝隙都没有的。”赵剑川淡淡地说着，目光却盯着地道的墙壁，仔细观察着。谢文远猜不透赵剑川的意思，也跟着盯着墙壁看，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传了进来，在地道中回荡着，当声音渐渐湮灭的时候，一缕细若蚊蚋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地道的阴暗处响起。好似女人的哭声，悲戚而无助，中间似乎还有时断时续的絮语，只是再听不清楚一个字了。
众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赵剑川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却无法确定。那个声音好像风声一样在地道中飘荡着，让人摸不清它的方向。
“周副总，这条地道的两侧，是什么地方？”赵剑川压低了声音问道，象是怕惊动了哭声的主人。
一直都淡定自若的周南道，此刻却好似失了魂魄的一般，小马推了他一下，他才惊觉，然后迟疑地说道：“……是桩基……原来也是地道，因为桩基的问题，被填埋了，所以现在地道两边都是实土，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
赵剑川沉吟了，许久，才问道：“听说酒店在打桩基的时候，死过人，具体是什么地方，周副总还记得吗？”
周南道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小马一声尖叫：“这里……这里就是啊……妈啊，有鬼啊！”话音未落，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小马就这样抱头鼠窜，朝出口方向飞奔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