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玉正在发愣,就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秦峰。
“义父听说你知道了身世,特意派我来接你。上车吧!”秦峰微笑着掀开了车帘。
萧廷玉犹豫了一下,走向了马车。
“玉儿!你不能跟他走!”
人影一闪,萧寒天已经拦在了萧廷玉面前。
萧廷玉扭过头,既不看他,也不理他,只是木然地绕过他,再次走向马车。
“玉儿,你即便是恨我,也不该跟他走!你可知道,跟他走意味着什么?”萧寒天焦灼万分。
萧廷玉还是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坐进了马车里。
萧寒天只觉得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心口里,那种感觉,痛得难以名状。
秦峰放下车帘,跳上马车,正准备驾车而去,却见萧寒天又拦在了马车前头。
“想走可以,把玉儿留下!”
秦峰微微一笑:“萧盟主,俗话说血浓于水,你既已认回了自己的亲儿子,又何必阻拦别人父子相聚?”
“无须多言,若想带走他,除非打赢我!”萧寒天双臂一展,运起真气,做好了战斗准备。
秦峰眉头一皱,随即便又舒展开来,笑道:“萧盟主,上次在云顶天宫,你从我手中抢夺破云剑,已经被剑气所伤。今日与八荒使者打斗半日,又吸入了黑风碎骨掌的毒气,若再不去医治,只怕会出事!你若出了事,我想,廷玉也会难过。”
秦峰话音刚落,萧寒天就觉得一阵头昏目眩、恶心欲呕,忍不住弯下腰,捂住了憋闷的胸口。
片刻之后,他没有呕出来,却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秦峰坐进马车,挥了挥手,八匹马便簇拥着马车,绕开萧寒天,“踏踏踏”疾驰而去。
“他……会不会有事?”萧廷玉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秦峰。
“你希望他有事吗?”秦峰反问道。
萧廷玉犹豫了一下,冷漠地说:“他有没有事,与我何干?”
秦峰哈哈一笑:“这就对了!记住,日后在义父面前,千万莫要提他,只当他死了就是!”
高富率的黑风碎骨掌,虽没有打到萧寒天身上,但掌风中散发出来的毒气,却浸入了他的内脏。
若他在战斗结束后立刻运功驱毒,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他挂念儿子,顾不上运功化解体内的毒素,就急着去劝导萧廷玉,结果话不投机,被萧廷玉气得气血翻涌,黑风碎骨掌的毒素瞬间就传遍了全身,以至毒发晕倒。
此时,萧廷玉的内心,也并不比萧寒天好受多少。
长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与父亲吵得如此激烈。
“爹,对不起!孩儿故意惹你生气,实在是情非得已!《云巅秘武》是从我手里弄丢的,我必须亲自把它追回来!”
朱宸濠奸诈狡猾,无天神教手眼通天,他必须彻底与萧寒天决裂,才有可能顺利进入神教内部,取得朱宸濠的信任。
“你有六妙心诀护体,又在闲云客栈门口晕倒,黄家兄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一定要好起来……”萧廷玉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黄老二被黄老大赶出家门之后,不知道去哪里混了几个时辰,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回来了。
他老远就看到小桥头滚着一个人,便跑过去查看。
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萧寒天昏倒在地上,脸色暗淡,嘴唇漆黑。
“啊哟哟!怎么又是你?怎么又中毒了?可真是个病娇啊……老大、老大!”黄老二扯着嗓子一顿大喊,总算把黄老大喊了出来,帮着他一块儿把萧寒天抬了进去。
再说云顶天宫那边,自萧寒天离开之后,夏无念便如坐针毡,各种明示暗示,要求李飞阳赶紧辞行,生怕停留的时间久了,他与红刺之间再生出什么事来。
李飞阳知道夹在夏无念和红刺之间的滋味不好受,心里也巴不得赶紧离开,可是云如海生拉硬拽,死活不让他走,非得让他留下来陪够他十天。
红刺听说李飞阳要在这里停留十天,顿时喜上眉梢,心想这么多天的时间,怎么也能找到机会和李飞阳花前月下、好好倾诉一番别后相思之苦。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十天的时间眨眼即过,别说是她,就连夏无念,都没有见过李飞阳!
李飞阳日日夜夜被云如海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除了吃饭了上茅厕,他俩几乎就是与世隔绝了!
云如海那间屋子,没有他的允许,就连云霜雾和观星道长,都不能随意靠近。
十天之后,云如海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李飞阳依旧神采奕奕,云如海却干枯消瘦、疲惫不堪,大有油尽灯枯之感。
“发生什么事了?我爹怎么会变成这样?”云霜雾吃惊地问。
“云老前辈这几天不眠不休,硬是将这本《云巅秘武》一字不漏地写了出来,一边写一边又教了我一些武功心法。”李飞阳说着,把那本写好的《云巅秘武》递到了云霜雾手上。
云霜雾随手翻看了几眼,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就为了这么一本书,害得我们云顶天宫三百多条人命一夕之间化为冤魂,害得我们父女受了这么多年惨绝人寰的折磨……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
说完便又将书递给了李飞阳。
观星道长见云如海气色不佳,连忙命红刺、白刃去熬参汤,又命青痕蓝芒下山买药。
云如海望着李飞阳,虚弱地说:“老夫风烛残年,只想和女儿女婿过几天平安日子。这本书你好好研习。我也不指望你能为云顶天宫报仇雪恨,只希望日后朱宸濠起兵叛乱的时候,你能平叛定乱,替天下百姓谋求一个太平!”
“平定叛乱?”李飞阳突然觉得这个担子太重了,压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记得在皇宫的时候,朱厚照也说过,让他跟着王守仁学一些领兵打仗的技能,日后若有机会,便能成就一番千秋功业。
王守仁和寇天叙也曾劝他和萧廷玉投身从戎、保家卫国,不要浪费了一身本事。但当时的李飞阳过于看重兄弟义气,不愿与秦峰做对,便找了个借口推辞了。
万万没想到,一心躲避的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这莫非就是天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