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轶闻——第十七章
蒙mix/文
我这都故地重游多少回了？文物局。这文物局还真有个专门驱邪除祟的部门，那儿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堆文物，名叫“灵异文物存放处”。
我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因为之前文物局的人都没把我当灵异文物来看！算了，也算是把我放到了个我该待的地方之一。
其实这堆文物也没多邪乎，无非就是盘踞了些孤魂野鬼罢了。这阳间滞留的孤魂野鬼除了爱去别鬼坟头抢吃的，还喜欢盘踞一些有灵气的古董文物。
对于这类古董文物一般只需道士做场法事超度超度就完事了，算是道士的基本入门操作。
可一般孤魂野鬼见了本大爷都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的呀！确定文物局那帮家伙不是在利用我偷懒省钱？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战战兢兢地将我请到这个灵异文物存放处，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阵阴风扑过小伙子的脸，引得他一阵哆嗦。
没一会儿，那风就消失了，小伙子才敢继续往里走，边走边疑惑：“哎？怎么感觉这儿没那么冷了？”
那可不嘛，鬼都飘光了。小伙子是个热情满满的人，他自己感觉不冷了还不算，还得带着一帮同事伙伴们一起感受感受。
于是乎，我的神奇力量被传得更玄乎了。文物局的局长对我刮目相看，非常重视，请了一位据说法力十分高强的道长来鉴定一下我的实力。
道长姓马，老马瞪着他浑浊的小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会儿，慢吞吞道：“恕贫道眼拙，我只看得出这两颗珠子散发着同样强大的灵力，它们原本应该是一体的。从它散发的灵气来看，倒与我教失传已久的‘地煞珠’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你也看出不少了，“地煞珠”这名字我都多少年没听过了。看来这道士是老张老岳那一派的。
局长闻言，追问道：“道长说的这‘地煞珠’有多大本事啊？”
老马摸了摸胡子，慢悠悠道：“据我教道经记载，它拥有吞噬一切生灵之力，后被我派祖师张天师发现并降伏，用作驱邪除祟的上等法器，可惜后来被贼人窃走了。”
局长一听，目瞪口呆：“吞噬一切生灵？那不是死神吗？”
……这年头的人类后生怎么这么没文化？“死神”是个什么鬼称号？是指鬼神吗？地府的鬼神一抓一大把呢，这名字取的，一点儿特色都没有！比傻皇帝还不会取名，啧啧啧。
看，局长这话一出，连老马都笑了，继续慢悠悠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它不想当收割一切生灵性命的‘死神’。它更喜欢与人打交道，你若想使用它的力量，就得拿同等价值的东西作交换。任何人都不是它的主人，只是它的合作者。”
这老马聪明呀，看来没少背经书，悟性也不错，至少是经手过我的除老张老岳外悟性最高的道士了！
局长更惊讶了，指着我结结巴巴道：“那、那您能跟它交流吗？怎么交换的啊？它帮我们把所有灵异文物都驱了邪，您能替我问问它要收多少钱吗？”
哈哈哈哈哈，这局长怎么这么有意思，都把本大爷给逗乐了！不过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道士法力一代不如一代，当初老张能与我自由交流；老岳能跟我进行简单的对话；到大徒弟就不行了，只能进行一些“是与否”之类的傻瓜问答。等有灵体后传到老王手里时，他不仅看不到我的灵体，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只能感受到我的灵力罢了。
结果好失望，老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贫道法力不济，无法与它交流。与‘地煞珠’合作，无需交流，只需向它许愿，一旦实现它便会从你身上默默取走它想要的东西了。”
局长一听，惊骇道：“只要许愿就能签订合同？太可怕了！我以后都不敢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许愿了！”
谁乱七八糟？虽然绝大多数人不清楚本大爷的来历，但，谁乱七八糟？！
老马很上道，立马从中提醒局长：“局长，慎言！”
“…哦！哦！”局长才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弯腰对我拜了拜：“实在抱歉，灵珠大人，小的刚刚不小心冒犯了您，抱歉抱歉，您别生气啊！”
嗯，不错，这老马不错，也许他可以当我的翻译官！我没计较局长的失言，飘去外头抓了只飘得最慢的孤魂野鬼，一只小野鬼。最低级别的鬼魂老马还是能看见的，我让他替我给老马传话。
我跟他们说我不想呆在这儿，让他们送我去些有意思的地方，比如乱葬岗什么的，随地一丢就行。我想碰到的，是那些敢去乱葬岗的“有趣”人类。这年头敢去乱葬岗乱晃的大都是盗贼或流浪汉，他们的八卦一定很有意思。
结果那小野鬼刚传达完，转头冲我疑惑发问：“大人想去鬼多的地方，为啥不去我家乡转转？”
你家乡有很多鬼？这就有意思了，在这和平的国度里，除了乱葬岗住着些陈年野鬼，还有其他地方聚集着大量孤魂野鬼？
一定是个有八卦的地方！不仅是我，连在场局长和老马都感兴趣了，个个皱着眉头，追问那野鬼生前是哪里人，经历了什么。
这一问就有意思了，野鬼说他生前是北方某个偏远小山村的人，那小山村延续着几百上千年的献祭习俗。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们村每家每户会把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不给取名字，不给上户口，不给进家门，当作家畜一样饲养。
这样养大的孩子不会喊爹娘，不会认长辈，不会识字写字，只会跟人或跟畜牲咿呀学语。
小山村信奉“七”这个数，认为“七”代表圆满，因此每过七年，在七月七日这一天，他们会挑选七个满七岁的孩子献祭给所谓的神仙，并在其余的年份七月七日献祭一个满七岁的孩子，保佑风调雨顺，子孙满堂。
那有剩余的孩子怎么办呢？只要孩子过了七岁还没被献祭，就当作是神仙赏赐的家畜，一家人分吃掉就好了。
那如果哪年孩子不够怎么办？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七月出生的或刚满七个月大的，总之只要跟“七”沾边揍活凑活就行。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如此泯灭人性的小山村了，没想到这种小村庄到现在还有？
可怜这些小野鬼，无名无姓无人祭祀，死后也没有鬼差会收入地府。因为孤魂野鬼难以追溯生平记录，难以审判，难以定罪。这些小野鬼更惨，从出生到死后都不被承认过。
听完小野鬼的故事后，局长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造孽啊！”
随后他一边就马不停蹄地报告给当地公安，调查此事，一边恳请老马也亲自过去看看，防止出现恶鬼伤人事件。顺便还找了上级申请带我出战。
这局长办事效率挺快的嘛，跟我认识的另一个“局长”有着云泥之别啊！
一切手续弄完，老马带着我和那只小野鬼，加上那个似乎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伙子上了火车，到地后又要转班车，摩托车，最后徒步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那个偏远小山村。
一路上我闲极无聊，就在对面两双挂满问号的眼睛注视下，跟旁边的小野鬼聊天，问他叫什么名字，小野鬼摇了摇头，说：“大人，我没有名字。”
我说：“那你给自己取个名字，方便我叫你。”
小野鬼愣了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垂头丧气地对我说：“大人，我不会取名字。”
哎，也是难为这个没受过半分教育的小野鬼了。我随口提议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小野鬼一听，两眼发光，激动地点了点头：“好啊！请大人给我取个名字！”
嗯…我想了想，就叫夜魂吧，“夜”同“野”，跟我姓，简单又好记。我把名字告诉了他。
小野鬼闻言，喃喃自语：“地夜魂，地夜魂，地夜魂……”
“嗯，”念得我头疼，我打断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人！”地夜魂高声回答。
“那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地夜魂，大人！”地夜魂秒答。
有了名字就好聊天了，我刚准备跟地夜魂唠唠，结果对面的老马突然打断了，问小野鬼：“那个，小鬼，你在跟地煞珠聊天吗？”
“是啊，道长！怎么了？”地夜魂疑惑。
“地煞珠…大人有灵体？”老马颤颤巍巍地追问了一句。
“有啊！大人的灵体长得可好看了！”地夜魂毫不保留地回答。
嗯，我知道我帅，不用特地夸我。老马似乎收到了什么打击，胡乱应了两声就沉默不语了。
终于没人打扰，我就跟地夜魂愉快地聊了一路，不管对面两双呆滞的眼睛，聊到目的地。
我们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村口等着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直留在村口简单了解些情况，没入村，静静等待老马的指示。
据警察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村每家每户都有个据称是外地亲戚家的孩子，而这些孩子每到7岁就送还给亲戚了，说是孩子上学的年龄到了。
偏僻小山村路途遥远，镇官干部都不愿常来常问，一年到头能见着一两次都算稀奇了，所以献祭的事一直没泄露出去。
可老马聪明着呢，也可能是干这事干出经验了，就问村长村里有没有单独供奉的神仙，忽悠他们说国家下达了个新政策，民间的各种大神小仙国家都支持百姓公费建庙拜祭，还支持办自己独特的祭祀活动，宣传自己的鬼神文化，甚至以此作旅游项目赚钱都行，只要跟政府递交所需的证明材料，审核通过了就行。
一提到钱，村民们个个眼睛都亮了，不仅恭恭敬敬地请我们到神仙的庙宇，献祭的祠堂，每家每户的猪圈鸡舍狗窝参观，还大大方方劝我们留下吃顿满汉全席再走，可惜被老马巧言婉拒了。
有了充足的证据，当地公安局第二天就派了一堆警察全副武装将全村人抓了。
待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后，老马才带着我和地夜魂加上小伙子故地重游。因为这才是老马的主要工作——清后患。
按老马以前的章法，一般都是办法事超度，可这回不一样了，处事老练的老马先问了问我的想法。
其实吧，孤魂野鬼在冥界中就好比人间的乞丐一样，世道越太平，国家越强盛，乞丐数量越少，间接造成的孤魂野鬼数量就会越少。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些孤魂野鬼又如同人间的文盲一样，无名无姓，未曾受过任何鬼类教育，是冥界最需要帮助的魂类之一，扫盲破在眉睫。
想到这儿，我就懒了，召唤我那堆小鬼学生，带这小村庄现存的所有小野鬼回地府书塾学习，顺便给他们出了道难题：想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扫清冥界文盲，安置孤魂野鬼。
过了一段时间，我在文物局都混成吉祥物了，阎王爷亲自到阳间感谢我，说我的小鬼学生们不仅又帮他解决了困扰地府多年的社会问题，还加快了地府义务教育进程，增加了大批地府鬼才；安置下来的陈年老鬼除上课外的时间打工的打工，创业的创业，做官的做官，给地府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入！阎王爷做梦都笑醒了。
哎，本大爷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威力无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