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霍格沃兹的所有教职工们增加麻烦’。
‘如果被教授抓住,完全接受任何扣分与禁闭的惩罚’。
如果有人真的因为邓布利多的伟大威名而全盘接收他的所有发言,并不加以任何质疑,那么,他一定会为此倒大霉。
当看见莎莉·多萝西娅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斯内普正在往坩埚里加入磨成粉的壁虎尾巴骨头,他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懊恼自己竟然轻易地用扣分和禁闭就揭过了学生违反校规、擅闯禁区这件事儿——他现在仍然觉得没有直接将人送回家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好在他认为自己还有更紧要的事情,于是只是不耐烦地告诉莎莉:“处理墙角桶里的鼻涕虫——完整留下干净的皮。这就是你今天的禁闭任务,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离开。”
“好的,教授。”鼻涕虫是一种恶心的小玩意儿,但莎莉总是毫无反驳地接受任何教授提出的任何要求(她自以为),并且她只觉得这个活儿非常得简单——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干脆地脱掉碍事的校袍挂在门口,用袖箍固定好撸起的衬衫袖子,然后徒手伸进了大桶里,她的食指和拇指富有技巧地掐住了鼻涕虫的头部,剩下三根指头固定住了身体。这是最有效的捕捉鼻涕虫的方式,剩下的就是把这个小东西按在处理台上,精准地分开它的皮、肉与内脏。
——斯内普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他讨厌那些学生们在处理鼻涕虫的时候忸怩的作态和无效地浪费时间,莎莉的利落劲儿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如果莎莉能保持安静不开口的话、或者应该在下次她进门的时候直接送上一个锁舌封喉。
鼻涕虫的皮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壁虎的尾巴骨头也是生骨灵不可缺少的重要材料,莎莉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为了十一月份即将到来的魁地奇赛季做准备、但她想起的是另一件事情。
“教授,您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看过了吗,您的肋骨,如果昨天我检查的结果没错的话,您右侧的8、9、10、11肋应该都已经完全被我撞断了,还有断骨可能造成的肺脏损伤,简单的快速愈合疗效不太好……”
斯内普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眼儿里挤出来的:“多谢您的关心,已经完全治好了,所以请您专心完成自己的·惩·罚·任务,多萝西娅小姐。”
如果不是两个人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流畅地像麻瓜工厂里的流水线女工,单听内容,会让人忍不住担心随时要有人掏出魔杖对打。
莎莉没有在意被打断的话,非常自然地接续了下一个话题:“……我对此感到很抱歉,教授。但是当时毛毛正在对正面的您发起攻击,身处侧面的我想要立即转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为了把您撞开,我只能给自己叠加加速和增加重量的魔咒,在紧急关头难免会造成一点小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像一张坏掉的卡带一样毫无感情、喋喋不休的对话让想要专心熬制魔药的斯内普非常得烦躁。
莎莉闭上了嘴巴。几秒钟后,她总结了自己的发言。
“我想说,您不能把这个作为开除我的理由,斯内普教授。”
这回,斯内普立刻理解了莎莉话中隐藏的含义:莎莉深深地记住了他说要开除她的对话,擅闯四楼的事情已经以扣分与禁闭为结尾,但是莎莉看出了斯内普仍然耿耿于怀,所以她正在思索并堵上所有可能被作为开除理由的漏洞。
……从某种角度,这大概也验证了邓布利多的一些猜测:这个孩子确实对“回家”这件事情充满了深藏的恐惧。
像是突然对此失去了兴趣,斯内普语气干巴巴的:“那么就不要再给我机会抓住你的错误,闭·上·嘴·巴,专·心完成你的任务,多、”他深吸了口气。
“——莎莉小姐。”
……他们保持着安静和平的共处,直到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来到地窖想要要回自己的书,被斯内普教授无情地赶了出去为止。
斯内普转过身,就看见烦人的莎莉小姐看了一眼他桌上的《魁地奇溯源》,接着抬起脑袋,傻子一样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哼笑:“莎莉小姐要做这个好人,为波特先生取回他的书吗?”
闻言,莎莉稍稍把她本就在小脸儿上显得大得吓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点,不解地发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波特先生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
斯内普问:“那你为什么要停下你手里的工作?还盯着那本可笑的书。”
莎莉恍然地点了点头,在处理台旁边装满水的铜盆里仔细清洗了双手,又拿出手帕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她回答道:“因为这一桶鼻涕虫我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教授。我刚才在回忆,是否有这条规定,不允许将书带离图书馆,结论是,在我现有的记忆里,是没有这条校规的,平斯夫人也从来没有阻拦我借阅和归还书籍,所以我并没有被您抓住新的错误。”
说完,她已经穿上了校袍,拿好了自己的书(书名是《如何预知死亡是否即将来临》),眼睛弯弯地鞠了一个躬,像完成什么规定的仪式一样,留下一句“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举着发出荧光的魔杖,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黑暗的廊道。
…………
……
魁地奇赛季按期开始了,第一场是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
虽然出场的队员里不可能有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但作为本学年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又有一年级便可以担任找球手职位的救世主男孩儿,魁地奇赛场的看台上显然还是挤满了人,看起来好像除了球员们的其他全校学生们都汇聚在了球场边上。
这打消了莎莉去近距离观赛的欲望。
她只能按照最初的计划,在拉文克劳的塔楼上,找到了一个面向魁地奇球场的大窗台,细瘦的胳膊一撑,小短腿倒腾了两下,终于爬了上去。
莎莉从口袋里掏出一台镶嵌着珍珠与宝石的贝母望远镜,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两条腿挂在城堡外面,好心情地晃悠着。
在一个人呆着的情况下,她原本镶在脸颊上的嘴角就彻底放平下来,看起来更像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古老家族出身的大小姐,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傲慢味道。她把精致昂贵的望远镜放在眼前,用赏玩一场戏剧表演的态度观察着球场上发生的一切:激烈争斗的球员们、遭到嘲弄与针对的找球手、被球打下扫帚的守门员……解说员使用了声音洪亮咒,就算坐在塔楼上,莎莉也能听见他的解说,但她显然对此兴趣缺缺。
她的望远镜的镜头从来不跟着解说走:在球员们演出了一个精彩绝伦的球技时,她反而更喜欢去看观众们或是不忿或是惊叹或是喜悦的丰富表情;而在解说只是快速又乏味地描述着鬼飞球在哪些人的手里传送的时候,她就把镜头对准了正骑着扫帚飞速攻防的球员们。
……所以她要比任何一个在现场的人,都要更早、更快速地发现哈利·波特扫帚的异常,以及疑似正在施咒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莎莉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煮好的洋蓟(她没有吃完的中午饭。放在一个附加了无痕延展咒和一些涉及精深空间理论的魔咒与炼金术的小食盒里。这不是她做的,似乎是本就属于霍格沃兹的古老物件,连通霍格沃兹的厨房,也只能在城堡范围内使用。因为她总是不原意去人满为患的食堂享用午餐,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伊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食盒,送给了莎莉),一片一片掰下叶子,咬掉唯一可食用的尾巴,剩下的部分再放回到口袋里去。
她似乎没有任何一点倾向,无论是通知其他教职工们,有一位教授正在攻击自己的学生;还是想办法通知一下那位疑似渎职的教授,他衣服上的火焰是刚刚路过的格兰芬多小姐放的。
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然后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一位与这件事情毫不相干的教授,嘴里含着尾巴咬得干干净净的洋蓟叶,嘬着里面又少又没有味道的汁水。
那个包着奇怪头巾的教授反应似乎很慢,直到莎莉吸干了嘴里的叶片,又换了一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人正在远处盯视着他,惊慌地抬起脑袋,眯着眼睛,远远看过来。
尽管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见几公里外的塔楼上小小的自己,更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在这种距离下精准地锁定她苍白的脸蛋,但莎莉还是礼貌地扬起了微笑,捏着洋蓟叶的右手小指翘起,轻轻摆动了两下:“‘刻耳柏洛斯的背后是冥府之国’——祝你好运吧,俄尔普斯先生。……如果人从天上落下来,是会捅在尖锐的屋顶上死去?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地面上死去?……那需要多高的高度呢?十英尺?十五英尺?二十英尺?……啊,飞行时间结束了。”
哈利·波特抓住了金色飞贼。比赛结束了,不会再有人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来飞去,于是莎莉也收拾好了自己,转过身打算从窗台上爬下来。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面带微笑。
——莎莉保持着爬在窗台上的姿势不动了。
——她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电光火石间。
——她发出了破音的尖叫。
“我错了!我不喜欢魁地奇!我不喜欢飞行!我不——”
那不是人类的尖叫。
那是一只濒死的鸟儿的尖叫。
====【补注】====
壁虎的尾巴骨头和生骨灵配方,原文中并未详细给出,为自编,以后凡此类内容,均为基于浏览器、神话传说和神秘学的自编内容,不再赘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