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显法师七十八岁翻译佛经,金庸八十岁去剑桥读博,我才三十六岁,比起他们我还是少年呢。
老饭店交接好以后,冯建树为树鸣秋语轩购置了新的设备,包括秋艳的按摩室的设备。等到秋风送爽的时节,一切就绪,树鸣秋语轩也正式营业了。
这一天,秋艳接到了一个电话。
“建树,小雅姐要来从国外飞回看我们。”秋艳放下电话开心的说。
“她一个人吗?还是和王厚松一起来?”冯建树问。
“她说带一个朋友一起来,好像是一个美国人。”秋艳说。
“是男朋友吗?”冯建树很好奇。
“你怎么比我还八卦,我没好意思问,应该是吧。”秋艳笑道。
“坏了,你王哥这下出局了。”冯建树摇摇头。
“他何时入过局啊?我觉得他是个很开明的人,可是他在自己的事上,偏偏很老套。他的婚姻明明没有爱,小雅姐等他那么多年,他也没个说法。”秋艳不无可惜地说。
“是啊,他有他的想法,也许他的选择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我们外人无从知晓。”冯建树说。
小雅几天后来到了H市,冯建树把他们接到了饭店。
“秋艳,这是我的朋友Barry,是我以前的客户,现在做跨国旅游。”
“Barry,这就是秋艳。”小雅为他们介绍。
“你好Barry,你会汉语吗?”秋艳和他握手,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美国人,他和小雅年龄差不多,看起来有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我汉语很好的,我是研究汉学的,在中国待过五年。”Barry的普通话很流利。
“听小雅姐说,你做跨国旅游,有和中国的业务吗?”秋艳在前面走着,把他们带到会客间。
“有啊,我主要做的是文化休闲旅游,中国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又是多民族文化的摇篮,我做的项目就是通过休闲旅游,增进国与国之间的不同文化交流。”Barry说。
“现在人们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对休闲旅游的需求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像你这样清幽简朴的所在,我看很适合那些两三个人的精品旅游,特别是想要寻找心理空间的那些人。”小雅说。
“可是出门旅游的人大多是想要去那些名胜景区,像这样不出名的地方没人愿意来吧?”秋艳问。
“景区有景区的好,但是很多外国游客并不喜欢去那些拥挤的地方,他们喜欢做自由的背包客,去探索别人没去过的地方。”小雅说。
“是的,如果我去旅游,我就不会去人太多的地方。”Barry说。
“所以这就是文化休闲旅游的独特市场,以文化为特色,以休闲为目的?”冯建树说。
“正是,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咱们这里跟团旅游还很盛行,但是国外的背包客旅行已经是主流。”小雅说。
“那像我们这么小的地方,也能够格作为合作对象吗?”冯建树问。
“当然了,那些人通常都是情侣,或者两三个好友,你的休闲酒店怎么也有七八个房间吧?而且还有按摩疗愈,在这里还可以就近爬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小雅说。
“那太好了,我们也可以加入Barry的旅游项目了。”冯建树说。
“这个酒店的运行模式很有独创性,酒店的名字有什么深意吗?”Barry问。
“树是我的名字,秋是她的名字,就是我懂她的意思,是秋艳想出来的。”冯建树看看秋艳。
“鸣也是表达的意思,很有深意。我想到一个英文名,You know me。”Barry说。
“你懂我?”小雅说。
“对,这个休闲酒店应该是灵魂伴侣或者精神休憩的港湾。Barry说。
“很浪漫的感觉,可以开成一个全球连锁式的精品休闲酒店,就用这个名字。”小雅说。
“可是语言障碍怎么克服呢?”秋艳问。
“简单的日常交流就可以,你可以学学英语。”小雅说。
“那也行,值得一试。”秋艳眼里又闪起星星。
“可你已经三十多岁了,现在学还能学得进去吗?”冯建树问。
“左宗棠六十四岁收复新疆,姜太公八十岁才遇文王,法显法师七十八岁翻译佛经,金庸八十岁去剑桥读博,我才三十六岁,比起他们我还是少年呢。”秋艳说。
“秋艳说得太好了!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只要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人的一生可以做很多尝试。”Barry说。
“还是秋艳有境界,我只有仰望了。”冯建树看着秋艳,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她那里找到了少年的情怀。
“所以秋艳总说我们帮了她,事实上是她的努力上进帮了自己。”小雅说。
“好了,说了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晚餐。今天你们一路辛苦,吃了饭都早点休息。”冯建树说完,下楼去了厨房。
“你也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跟秋艳再说会儿话。”小雅对Barry说。
等他走后,秋艳又给小雅换了一壶新茶。两个人斜依在沙发上闲聊。
“小雅姐,他是你男朋友吗?”秋艳直接了当。
“算是吧,我们认识几年了,最近才在一起的。”小雅说。
“那王哥就算出局了呗?”秋艳问。
“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有过很多次选择的机会,但每一次,结果都不是我。”小雅有点伤感。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他一个那么开明的人,在自己的事上为什么那么守旧。”秋艳困惑地说。
“理与事之间,终归是一个难以跨越的沟壑。这世上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按照他认为对的理念活着。”小雅深思着。
“既然他认为自己的理念是对的,那为什么还要按别人的方式活呢?”秋艳不解地问。
“因为他的理念是对抗世俗的,这样的理念想想也没什么,可是要去践行,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受的。”小雅说。
“你的意思是,王哥不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秋艳问。
“我想是的,他和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他的生活从小就很优越,他的家族给了他压力,但是更多的是支持。”小雅喝了口茶,淡淡地说。
“哦,好像是这样。有时候我想,我能这样一路走来,就是因为没有人站在后面支持我,我想停下来,可是又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只能选择坚持下去,哪怕暂时看不到前面的路。”秋艳说。
“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从噩梦般的婚姻里挣脱,重新得到了自由。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国外,语言不通,又没有一个朋友。
我白天涮盘子扫地,晚上学英语,一直学到眼睛再也睁不开,脑子进不去一个字母。
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即使那个小饭店也留不下我,我还是要回到故乡,再去过那种没有希望的人生,但我不甘心。”小雅想起过去,眼泪又掉下来。
“我真佩服你,你就是我学习的动力,我也可以的,我以后也要做跨国的生意,认识更广阔的世界。”秋艳说。
“我对你有信心。苦难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生也摆脱不掉的魔咒;但是对于那些足够强大的人来说,苦难就是人生经验的加成。
每次想起过去,我都会感谢那些伤痛,那些把我逼到绝境的人和事,他们让我越发不服输。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是压不死我的,都会被我踩在足下。”小雅说。
秋艳也被感动了,小雅说的,她也感受过。如果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如果程军没有爱上别人,今天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还会遇到王厚松、陈晨还有小雅吗?她还会遇到冯建树,和他共同经营树鸣秋语轩吗?她还会成为今天这样的自己吗?她还会经历那已经在路上,她等不及要经历的未来吗?
人生没有假设,也许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包括那些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经历。是这些独特的经历,造就了今天独特的自己。而她和小雅一样,是如此深爱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