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忆君见顾青荷脸露疑惑,苦笑道:“你不信我?”
顾青荷不语,只是看着他。
自顾青荷见到元修明,徐忆君便知她对他恐怕还余情未了,心中本就难过,如今又见她不相信自己,顿时心生凄凉。
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因为他一直认为他与顾青荷之间互许生死,互相信赖,不同旁人,这份信任让他并不在乎顾青荷心中偶尔会想着元修明。
“你们不信就不信,我徐忆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说没有杀他们就没有杀他们,至于江流川,你们也看到了,要报仇,就来好了。”
“忆君哥哥,我相信你!”顾青荷道。
“真的?”
顾青荷点点头,暗悔方才的犹疑。
元修明冷冷道:“你今日是定要帮他啦?”
“元修明,你能给我们几天时间吗?这其中有许多误会,你给我们几天时间查明真相,我们定给你一个交待。”顾青荷恳求道。
“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元修明走上前,盯着她,又缓缓道,“顾青荷,今日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顾青荷浑身一震,她转头看着徐忆君,他面无血色,也正看着自己。
徐忆君多次为她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对她的情深意重,都在她脑中起伏,顾青荷凄然一笑,说道:“我没有什么要选的。”
她想如果他真要杀徐忆君,自己便和徐忆君一起死。 同样,要她杀元修明,她也是万难做到的,想到此,她已抱着一死的决心。
元修明却以为她已选择徐忆君,对她的一腔相思热血顿化为纷纷飞雪,天地色暗。他一声大笑,笑声凄厉,“好!好!今日你定要护着他,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叮”地一声,元修明拔出长剑,剑指徐忆君。
“唰唰唰”之声响起,他二人又被团团围住。
元修明见顾青荷迟迟不动,说道:“你拔剑!”
顾青荷脸色苍白,看着他,浑身轻轻颤抖。
元修明道:“你不是一直要杀我吗?你不是几次三翻都为了徐忆君与我反目吗?顾青荷,我一直都知道,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从来是他,你心中从来没有我。”此话几乎是怒吼出来。
顾青荷没想到元修明竟说出这种话来,她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紧紧咬着唇,盯着他,又怨又恨。
“好,你要杀我,今日我成全你,江流川之仇,我必须报!”他恨恨道。
顾青荷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看着元修明,看着徐忆君,看向众人。
目光所到之所,她忽然看到一束厉光,那人正是海泰年,有些模糊的念头在她脑闪动,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青荷道:“元修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元修明见她神情痛楚,又在流泪,本心中有不忍,听她如此说,又怒从心起,瞳孔紧缩,目光凌厉,说道:“如果死的是徐忆君,你会做交易吗?”
顾青荷心头一震,这时才明白元修明心中有多痛,不过她还是说道:“我并没有要放过真凶之意。元修明,你相信我,忆君哥哥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件事定是另有隐情,你不要一时冲动中了他人奸计?”
元修明脸上的肌肉轻轻跳动着,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青荷继续道:“我将我身上的九琐连环扣交给你,换你给我们几天时间,让我们去调查清楚这件事。如何?”
“顾青荷,你还在以为我只想要你身上的九琐连环扣?”
顾青荷心头隐隐作痛,说道:“我知道紫微剑与白泽剑有关,如有需要,我白泽剑任你驱使。”
“紫微剑需要三剑合力。如今重明剑已随江流川一起坠下这万丈深崖,就算找到了,重明剑认主,没有江流川,现在又有谁能开启它?”
顾青荷心念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可她此时脑中乱纷纷,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望向元修明,二人目光相触,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一抹异样。
过了片刻,元修明道:“好,我答应你做交易。”
顾青荷大喜。
“不过唯一的条件是你留下。你留下,放他走,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他还未查出真相,顾青荷,你随我回大昌,永世不出我摄政王府。”
“不行!”顾青荷和徐忆君异口同声道。
徐忆君紧紧握住顾青荷的手,怒道:“元修明,你要杀便杀,无需多言,青荷岂是你我交易之物?”
顾青荷也道:“我不会答应你的,你……”
“你不是说他是无辜的吗?你不相信他?”元修明道。
“这是两码事。”
“这是一码事,只有你留下,徐忆君才会无论如何也会回来,是不是?徐忆君?”
徐忆君和顾青荷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顾青荷说道:“好!”
“青荷,你说什么?”徐忆君惊道。
顾青荷道:“我留下来,你去查真相。忆君哥哥,我相信你。”她不等徐忆君说话,又对元修明道,“不过我只能答应你留下来,至于你提的那些无理的要求,我不答应。”
元修明沉着脸,盯着他二人,一言不发。
海泰年说道:“少主,请三思。顾青荷就是仗着您不会伤害她才有持无恐,如若他徐忆君一辈子都查不出真相呢?”
“那她就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那江左使的仇呢?”
元修明皱了皱眉,眸中寒光闪动。
海泰年又道:“况且以顾青荷的武功她如果要走,绝非难事。”
顾青荷对元修明道:“请你相信我!”
元修明仍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徐忆君道:“你放心,青荷在这里,我定会尽快查实,给大家一个交待,早日来接她。”
顾青荷见元修明仍在迟疑,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们,我有个提议。”
元修明道:“你说。”
“你可以让梅大哥跟着徐忆君,一来梅大哥对你忠心耿耿,又与江大哥是好友,他和你一样想查明事情真相;二来他是我哥哥,徐忆君必不会害他; 三来他也可以监视徐忆君,你也不怕徐忆君骗你,或另有所图。”
元修明似乎有所触动,看向梅傲寒,梅傲寒立刻道:“属下愿领命,肝脑涂地,一定查出事情真相。”
海泰年却道:“不可。这样一来少主身边无一得力之人守护。江左使刚走,梅右使又被支开,顾姑娘,你用心好险恶呀。”
“我没有险恶用心,他们不在,我来保护元修明。”顾青荷道。
元修明心中一动,抬眸看着她。
海泰年冷笑道:“我记得你一直都想要杀少主吧?少主,这丫头一直要灭我生幽泉,要杀您,咱们不能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顾青荷道:“我虽如此说,可我几时伤害过他?又几时杀过生幽泉的人?海泰年,如果真要杀生幽泉之人,你定是第一个。”
海泰年冷哼一声,不说话。
沉默半晌之后,元修明道:“好,我答应你。”
顾青荷听罢大喜,对元修明道了声多谢,又对徐忆君道:“忆君哥哥,你快走。你想想谁会杀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杀江流川,又为何要嫁祸给你?”
她顿了一顿,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再想想,为何事情发生在昨晚?”
徐忆君想起他在紫宸苑见到的那个黑影,他正是跟踪那个黑影,才发现了赌坊生变。他点点头,又紧握着她的双手,说道:“青荷,你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你,你……”
顾青荷见他不再往下说了,心中一酸,早先的犹豫已抛诸脑后,说道:“我等你!承诺不是儿戏。第三世,你既承诺我,我便承诺你。”
徐忆君见她当元修明之面也说出这翻话来,心中大喜,一扫方才的颓废,对元修明道:“元兄,”他心情大好,对元修明不再心存芥蒂,也不再直称他名字,“我徐忆君说到做到,青荷,这几日就麻烦你多照顾她啦。”
元修明见他二人神情,听他二人话语,心中酸涩难挨。原来他做这个决定竟有一半是私心,为了留顾青荷在身旁。
他本以为顾青荷对他还有情,现在才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突然觉得自己荒唐至极,甚至有点后悔方才的荒唐决定——两人若已无可能,就不要再徒作守望。
想到这里,他内心苦笑,“徐忆君,我就让你再多活几天。”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梅傲寒扶起徐忆君,带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白云心,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儿,这三人的背影便消失在山坳处。
顾青荷转过身来,对元修明道:“多谢你。”
元修明却不理她,对海泰年道:“六金赌坊的事你交你妥善处理,剩下的人随我去崖下。”
海泰年道:“少主,太危险了,还是属下去吧。”
元修明摇摇头,对另一人说道:“安排绳索!”
他走到崖边,朝下望去,痛苦又爬上了他冷峻的面庞。
元修明慢慢坐下,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