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由赵仲德作陪,在客船附近的码头上散步,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地跑回来,连忙问:“诺儿,你怎么啦?”
陈语诺抹一把泪,向后面一指:“他们欺负我!”
陈公抬头一看,韩半仙的两个徒弟和彭、甘两个学子正匆匆跑过来,以为他们欺负自己的女儿,脸上就有点不悦。
韩半仙目光也犀利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徒弟与陈小姐不和睦,正想开声呵斥,就见小徒弟到陈公跟前,行个礼说:“诺姐姐刚才在街上,被卖花的大嫂欺负了,不过事,已经解决了。只是,那些大嫂可能会召集乡民来对我们不利,我们必须赶快开船!”
陈公神色不悦:既然说“已经解决了”,为何又有“召集乡民来对我们不利”之说?这小师父说话颠三倒四,可见事情完全没有解决。
彭旭祥也行礼禀报说:“陈大人,情况确实紧急,我们先上船再说!”
见彭公子也如此说,陈公重视起来,叫众人马上登船。
漓豆又跑到驾驶室,找到船主:“陈小姐刚才在街上得罪了当地的乡民,乡民可能会前来报复,陈公请您马上开船!”
船主对陈小姐的品性有所目睹,深信不疑,当即派人到船舱点数乘客。
陈、赵、韩三家人员自是到齐,就担心那几个散客逛街走得太远。
幸而,陈小姐刚才的响动闹得很大,几个散客闻声赶去看热闹,将经过看在眼里,见漓豆一阵风似的跑回客船,他们也跟着跑回来了。
乘客到齐了,船主马上命令开船。
船驶离码头,果然,从城门那边跑出一群当地乡民,高举锄头和木棍,吆喝着冲过来,那几个卖簪花的妇女跟在后面。
乡民追到码头,看见船已经开到江心,就呲牙咧嘴,扬起锄头木棍做出攻击的姿势,有的拿起石头向客船扔过来。
客船上的众人看得心惊胆战,陈公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
陈语诺本来想躲到船舱去的,但是她的父亲一声大喝:“老老实实给我看着,看看你们上岸之后都惹了些什么祸端!”
这一骂,漓豆觉得陈公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跟随陈小姐的赵绾云看不过眼,向陈公行个礼说:“陈大人,您误会了,是诺姐姐惹了祸端,豆师父是来解围的。”
于是原原本本把经过讲了一遍。
陈公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他只知道女儿有点娇生惯养,完全不知道女儿背后还有更骄横的举动。
这也是陈语诺的精明之处,她在父亲面前总是循规蹈矩,背着父亲才高傲蛮横。
赵绾云这样一说,陈公就不好偏袒自己的女儿,于是要她向小师父道歉兼道谢。
向这个乌七八糟的小乞丐道歉?门都没有!陈语诺哭哭啼啼说:“父亲,我没有请他来给我解围,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他来多管闲事!”
彭旭祥一听,气炸了:“陈小姐,二十两银子买下人家一朵花,还叫丫鬟回船上取钱,以高价把人家所有的花都买下,这就是你的解决之道?”
“你!”陈语诺没想到自己特别关注的人,竟然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一时定定地看着他。
这时,甘政祺也附和说:“将所有的花买下,那可得上百两银子!”
陈语诺还想嘴硬:“即使花了一百两银子,但是起码歹人不会追上来呀!”
说着手一指漓豆:“现在我们被追杀,完全是他惹的祸!他不肯按农妇的要求给钱!”
漓豆可不想惯着她:“这就是那句俗话吧?左脸被打了巴掌,还要把右脸也送上去。再说,是谁弄得农妇要求赔偿的?陈小姐,我好心赶来让你让你脱身,我和那农妇谈判,倒有罪了!”
“小盲流,你别嘴硬,如果那群歹徒追到船上打砸抢,看你怎么办?”
漓豆冷哼一声:“难道船丁是吃素的吗?船上的男人是吃素的吗?就连我们的彭大哥,也可以以一当十。再说那几个女人不是倒地不起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豆是吃素的吗?”
众人听了都凛然,绾云惊叫出声:“是呀,豆师父,你用什么把那几个女人打倒了?”
“哼,给他们挠个痒痒而已,无足挂齿。小盲流得回去整理衣服了,告辞!”
客船已经离开潭城很远,水面平静,水波不兴。
但是众人的心情很不宁静。
韩牛栋是见惯不怪,彭旭祥、甘政祺两个则是第一次见豆师父亮出绝招,弄倒了几个婆姨,好奇地跟着他回到船舱,问:“豆师父,你刚才究竟用什么把那几个女人打倒了?”
漓豆哪能说出实情?因为送她金针的大娘,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针,而且不能说出是谁送的针。
于是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向她们扬了点软脚粉。”
韩牛栋说:“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绝招?之前倒没见过!”
漓豆扬眉一笑:“半年的盲流可不是白当的!可惜我这个粉快用完了,不然就分给你们一点。”
确实,半年的小盲流真不是白当的,谎话张口就出。
却说二楼大客舱,陈公问了女儿的随身丫鬟,又问了几个在场的散客,综合种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确实是诺儿无理取闹,小师父挺身而出。
这小师父侠义心肠,口才不错,还有防身绝技,兼之零渠宝舟山巅的好印象仍在,陈公把女儿训斥一顿,叫她好好向小师父赔礼道歉。
看着女儿磨磨蹭蹭下楼道歉,陈公背手肃立着,长久不动。
从这几天接触来看,这位韩半仙颇有些异能。他的这个小徒弟,开始并不惹眼,即使煮茶也是安安静静,但是在宝舟山顶却判别两人。再者今天,为女儿解了围,又不知用什么招数制止了卖花妇人?
陈公又想起小师父斩钉截铁地说“必须赶快开船!”,这哪像一个十一岁的小孩?
等赵仲德上楼,陈公就把这些疑惑对赵仲德说了。
赵仲德轻描淡写地说:“闯荡江湖之人,皆有一些奇特的过人之处,外人看破不说破就是了,恩公不必过多担心。”
心里却暗暗思忖:韩大师神机妙算,他的小徒弟也不可小觑。
又想起开过所时,这小徒弟是随口报的籍贯。
当时自己沉寂在死灰复燃的庆幸中,对韩半仙师徒感激还来不及,怎会问根问底?
那,这个小师父究竟是哪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