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用老式的信纸写的,字迹还算工整,但错别字很多,说明郝健的父亲受教育程度不高。
以下是这封信的内容。
你好:
因为并不知道读到这封信的你,具体是什么身份,所以也没办法更加具体的称呼你了。
既然能够读到这封信,想必你在深入调查与郝健相关的案件,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编造的谎言。
郝健之前一直在隐瞒我们,直到他妈妈发现了他名下的巨额存款,在我们一再追问下,他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只可惜,因为我们的法律意识薄弱,以为这是属于正常的交易范畴。医院相关人员对此的默许,以及参与交易双方都对此避而不谈,加上对于我们这种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的巨额收入,都让我们以为他在做一件对医学发展有巨大帮助的事情。如果当时我们能明确认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危害性,我们一定会阻止他,也许事情的结局会不一样。
直到那天,他慌慌张张的跑回家里,一进门就把房门反锁,我们觉得很不对劲。因为我们大部分时间在外地工作,亲子感情并不理想,他很少和我们交流。但那天破天荒的他在房间里待了1个多小时后,出来坐到了客厅。
然后他告诉我,他杀了人。他为了帮助同伙隐瞒偷盗尸体的事实,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陈菲。并且在同伙的包庇下,洗脱了怀疑与罪名。他很害怕,他和我们说了很多,包括他们团伙除了进行器官交易以外,还会盗窃近郊农村刚下葬的尸体,或在医院里面借助便利盗取器官等。他觉得他会越陷越深,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无法脱身了。
是的,郝健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们很疼爱他。但当我们知道他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他去自首。他是很害怕,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害怕是害怕事情败露而需要承担责任与惩罚,而并不是因为做错事的悔过。
他还说他只要一闭上眼,就可以听到陈菲的声音,看到陈菲来向他索命。他亲手杀害陈菲,他说他非常后悔。
那天晚上我和他聊到深夜,他终于同意去自首。他说他非常对不起陈菲,当时被陈菲发现,一旦暴露自己的名声前途都完蛋了,脑子一热就铸成大错。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家门口放着一封恐吓信。是郝健的同伙写的,威胁我们,如果敢自首或者报案,或者敢把他们的行为透露出去,就杀光我们全家。信里面还附了一张我家全部亲戚的名单及地址。我真的吓到了,郝健也有点不知所措。
最终我们还是没敢报警,郝健说他要去一趟珊绞湖,有些话要和陈菲说,然后就回来,跟我们一起移居外地。
但郝健那天没有回来,直到我接到电话,说他因溺水被送到医院,我们才赶过去。医生说经过抢救,生理上已经恢复正常。清醒后的郝健,就好像完全不是他了一般,不会说话,不认识人,要么坐着发呆,饿了见人就咬,竟然还会强行去扒护士的衣服。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讲他转到六角亭精神病院。
之后去学校办了休学,原本想把郝健转到我们工作城市的精神病院,但六角亭医院的唐天医生说郝健的身体情况并不良好,换到别的城市可能会影响他的恢复,我们只好选择把他一个人留在九州市。
写了这么多,不知道对你的调查是否有帮助。请原谅我们的胆小,为了亲戚家人,我们实在不敢冒险去报案。在信的最后,附有一份通讯录,是郝健之前手机里面保存的,都是他的同伙,希望能够有帮助。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落款是郝爱国,没有日期。
我和姚毅看完这封信,我抬头看向黄楚楚,问道:“我们可以把这封信拿走吗?”
黄楚楚点点头:“郝健的父亲把这封信放在我这里,本就是给调查郝健的人准备的。”
姚毅把信重新收好,放进贴身的口袋。
“现在,去看看郝健吧,我目前能提供的帮助也就是这些。”黄楚楚起身示意我们跟他走。
郝健的病房也在三楼,病房和医生的办公区中间有一道铁门分隔。我和姚毅跟着黄楚楚走了大约5、6分钟,黄楚楚停下脚步,打开了一间病房的门锁。
我探头看进去,一个非常消瘦的男孩坐在里面,穿着电影里面那种束缚衣,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
姚毅拉着我走进房间,男孩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我们。
“郝健?”姚毅试探性的问道。
男孩没有回应他,但是愣愣的表情逐渐消失,眼中开始出现神采,但那种神采,绝不是一般人类的眼神,而是一头饥饿野兽看到猎物的眼神。他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低吼,并且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但碍于束缚衣的限制,他只能在板凳上使劲挣扎。
“这就是无魂人,比你们平常所说的植物人强一点,会动会吃饭,但实际上,已经只剩下躯壳。”黄楚楚在一旁解释道。
姚毅摇了摇头,拿出一部数码相机,对着郝健录制了一段视频,然后叫上我走出了病房。
“唐医生,谢谢你的帮助。我想我们今天只能到这了。”
黄楚楚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去。
姚毅转头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也没有发问,跟着一起离开了六角亭精神病院。
出来后,姚毅拦了辆的士,来到我家附近的咖啡馆。
“看来郝健是没办法带给陈菲了。也不知道光剩一副躯壳的郝健,能给陈菲交差不?”姚毅边点咖啡,边和我说。
“连黄楚楚都感应不到郝健魂魄的下落,难怪陈菲找不到他。但这事变得更加复杂了,为什么郝健去了一趟珊绞湖就成了无魂人,他的魂魄到底去哪了?”
“还记得珊绞湖小岛上我们发现的青石吗?我曾经说过,我怀疑江汉大学下面镇压着什么,也许,郝健的魂魄就是被那东西给吞了。”
“既然学校本身的建筑布局就包含了一部分阵法是镇压用的,那就是说,下面压着什么并不是无人知晓,你要不问问你外公?”
“你以为我没问啊,那是机密,只有家族核心成员可能知道,我不仅不是核心成员,我根本就是个外姓底层弟子……唉。”姚毅露出一副上大号专用表情。
“你不是还有无敌顺风耳吗?”我逗他:“你看之前问你的事情,你不就都偷听到了么。”
“那也要碰运气啊。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得,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现在就去找陈菲,把信和录像给她看,还是怎么说?”姚毅询问我,我揉了揉脸。
“今天让我想想吧,如果郝健的下场陈菲能够接受,我们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可能会有效。但这说不准,毕竟严格来说,我们已经没可能把真正的郝健带给陈菲了。”
“行,那我一会就回局里去,把信里的信息及人员名单交上去。X的,那群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一阵好闻的味道飘来,我抬起头,发现是咖啡馆的老板娘正端着托盘走来。
“美女姐姐,请问一下,你这里卡布奇诺上面的拉花是什么图案,好别致啊。”我把脸上塞满了自认为帅气又甜蜜的笑容,对老板娘说。
“小胖子,嘴真甜。这个图案,是条顿骑士团骑士盾牌上的徽章,我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漂亮,就定制了这个拉花图案。”
“哇,姐姐你真有学问~”我继续献媚,但老板娘今天似乎没什么闲聊的心情,对着我抛了个媚眼就转身回吧台去了。
“真扫兴,这个美女老板娘太不给我面子了。”我悻悻地说。
“诶,书呆子,你看,那个和老板娘说话的,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孩,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眼熟呢?”姚毅突然小声对我说道。
我赶忙抬头看向吧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身高185的样子,有些魁梧,黑色T恤黑色休闲裤黑色球鞋,加上一顶黑色鸭舌帽,真是一黑到底。老板娘似乎感觉到我们在看他们,从吧台里面提出一个咖啡的外送袋递给黑色鸭舌帽男孩,男孩接过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姚毅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猛地一拍大腿,低声对我说道:“书呆子,我想起来了,前天我们去郝健家的时候,先是吃胡炸炸,后来出来吃烧烤,以及今天从六角亭出来吃饭,我都见过这个人。”
我把手按在姚毅的背上,尽量靠拢过去,同样压低声音对他说:“嘘,别声张。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到江汉大学门口见,如果他还跟着咱们,找个机会逮住他。”姚毅悄悄给了我一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