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正站在原地发呆,陡然一道声音将她唤回了神,原是关山逸院中的人路过见到她,此时正恭恭敬敬向她问安。她顿时有些尴尬的笑笑,在那人注视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关山逸屋外不远处时,正见到一个青色长衫的背影带着两个仆从转过回廊,想来就是方才同关山逸说话之人了。
来时的小白满心都是想要同关山逸分享自己种出来菜的喜悦,但就在方才听到那番话后,她现在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低沉,这种低沉哪怕是在进屋见到关山逸后也没有多少好转。
她将抱着的菜都堆到了关山逸桌上的空处,而那张桌子上大半的地方都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占得满满的。关山逸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这都是刚从府里送过来的,清泠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挑了去。”
小白垂眸,再转身时脸上就挂了笑容,“长明,你看,我种的菜都长大了,可以吃了。”闻言关山逸望向那堆菜,失笑道:“清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些菜吗?”见小白点头,他的笑意更深了些,“嗯,菜长得真不错,我这就让人送到厨房,让他们做出来品尝一二。”小白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为了掩饰,她赶紧打了个哈欠,装作抱怨的样子道:“都怪我太过激动,大早上没睡好就急匆匆去了菜地。长明,那我先回去了,我好困。”关山逸似乎也有些心事,因此倒没注意到她细微的不对劲,闻言只是点点头,唤来人将她送出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小白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该怎么办。她不想去见那位关夫人,可她更不想流落街头。要不……先去看看?要是到时候实在待不下去,再跑路也不迟。想到这里,小白顿时轻松了许多,就连回去时听到春华秋实又在议论自己,她也没有太在意。
关山逸在庄子上静养了大半年后,身体状况已日渐好转,也的确是时候回京了。
晚饭时,关山逸终于跟小白提起了这事,只话中并没有提及关母所说的话,他只是笑着问她:“清泠可愿意随我进京?京城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若是清泠同我一起回去,等我得闲了,便带你出府四处转转,好好玩一玩。”
小白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闻言不由问了句:“那若是你不得闲,我就不能出府了吗?”关山逸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复又温和道:“怎么会?只是你对京城不熟悉,一个人出府,总归是有些不安全的。”
小白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应下了。总归她无法拒绝这事,又何必过多折腾,到头来麻烦的还是关山逸。
见她答应下来,关山逸似是叹了口气,但很快的,他就重新恢复笑意,与小白说起京城里的一些趣事来。说到最后,小白也来了些兴趣,也许,这件事情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关山逸收到让他回府的消息时已是近下旬,所以他其实回去得其实有些仓促,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临行前小白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庄上农户们,而农户们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照顾好她那一小片菜地。她想了许久,终究是心有不甘,因此临走前又装了一篮子菜抱上马车,尽管关山逸委婉的提醒了她好几次府里不缺这点东西。回去的路上,小白才知道为什么关山逸要那样翻来覆去提醒她,因为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远远听到两个丫头悄悄的将她贬低了个遍,又低声嘻嘻哈哈的猜想夫人看到她这个土里土气的村野丫头竟还带着一篮子菜上门去,会是个什么神色。
小白垂头望向怀里的篮子,突然有些失落起来。这篮子菜真的很丢人吗?她想起当初跟着阿婆去陈望生府上时,陈望生好像也很不喜欢夏耕带的柴火,可当时陈望生黑脸是因为那些柴火占了太多地方,让他没有落脚之地,他也确实不喜欢夏耕那股子抠搜劲,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嫌弃过夏耕土啊。
“在想什么?”关山逸走到小白身边,弯腰递给她一块饼。小白望着那饼,没有接,她有些迟疑的问关山逸:“长明,我是不是不应该带着这篮菜同你回去?”关山逸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来你还在想这事。没关系的,带着就带着吧,好歹也是你辛苦种出来的。我之前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太拘谨,想让你放松些。”
小白紧了紧握住篮子的手,“可是……我这个样子,你的父亲和母亲会不会嫌弃我,觉得我土里土气?”闻言关山逸怔住:“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话吗?”小白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会不会不太好?”关山逸笑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她道:“没关系的,自小我喜欢的,父亲和母亲也都喜欢,况且咱们清泠那么乖巧可爱,定是会讨人喜欢的。”
小白望着他有些出神,她总觉得那句“我喜欢的,父亲和母亲也都喜欢”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为什么不对劲。见她走神,关山逸拍拍她的头顶,笑道:“好了,别想了,吃点东西吧,我们得下午才能到呢。”小白点点头,终是接过那块饼啃了起来。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吧?
醒来时,入耳皆是喧闹声。小白醒了醒神,揭开车帘一角看去,就见到一个正在远去的包子铺。那一笼笼热腾腾的包子,和钻入鼻间的诱人香味无不在强烈的吸引着她。似乎,他们已经进城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甩甩头,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这才兴致勃勃的探头张望,想要看见更多关山逸口中的繁华景象,谁料她才看不到两眼,面前就挡了个人影。一抬头,春华正恭恭敬敬看着她:“姑娘,您可不该这副模样,有失咱们尚书府的体面。姑娘您若是想看,待咱们回了府,禀明老爷夫人后,您自可出府大大方方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