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除了小老虎外,她还从没见过当初不周山上那一群小霸王的人形。当初的小霸王们都是已经修出了人形的,毕竟人形只要灵力强到一定地步就能幻化而成,相较于真正的人身而言简单了太多太多,小白不过修成一尾时就已经能幻化成形,她第一次幻化的人形样貌是一个七八岁小姑娘。
人形幻化而出时虽有形态,却是虚缈之物,修行稍深的人或非人都能看得出其本来面貌,但人身不同。
人身的样貌不受自己所控,修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虽然那之后想要改换容貌就只能使用化形之术,但除非依靠特殊法子,亦或是其现了形态,否则轻易再看不出本相。
也不知道小霸王们的人形都是什么样子?小豹子少阴的人形应该也很阴沉,跟他的本体一样。狮罄应该是个耿直爽朗的少年,九凰应该是明艳张扬的美人,那只死狐狸那么奸诈,人形也该是一脸奸相,至于她的笨蛋哥哥……肯定是个粗暴的黑炭球。
在人间待得越久,小白就越想念不周山。她很喜欢这个新奇的人世,可是这里的一切也都很陌生。比起非人而言,很多人类的心思更加幽诡复杂,难以捉摸。她做猫时虽也有些体会,却远远及不上做人之时,就比如眼下来说。
跟着关山逸回到别院吃完饭后,小白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关山逸是由于身体原因才到庄子上静养,他每天都要依大夫嘱咐服药和休息,很多时候不便让人打扰,小白也就一直乖乖的自己待着自己玩,左右她是被收留的那个,她可没有术士那么厚脸皮登堂入室还盛气凌人。
想到术士,小白心下顿时复杂起来。虽然小老虎说他被救走时还活着,但那么高的悬崖,她连命都没了,何况术士落下来之前还挨了黑影一击,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术士最后完好无损活蹦乱跳了,眼下已过去百年,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还有阿婆,陈望生,陈良雪,陈玉生,甚至陈无量……
她真的好想回去看一看,可是京城与历阳何止千里之遥?她既不认路,又无盘缠和文书,离了关山逸的庇护她甚至连一个人类身份都没有,小路走不了,大路行不通,又怎么可能回得去?
既回不去,小白也只能安分待在庄子上。所幸这座庄子风光极好,她每日出去散心玩耍,倒也不算太闷。
关山逸遣了两个小丫头照顾小白,一个叫春华,一个叫秋实。两个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小白曾不止一次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也就是在庄子上公子惯着她,这要是在府里,像她这样的狐媚子,看夫人不扒了她的皮!”“就是就是,要是夫人在这里,公子也就不会被蛊惑了。”可就是这样两个会在背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用最毒的话咒骂自己的人,当着面时却是恭恭敬敬,客气有礼,言行举止上看不出丝毫刻薄之意,若不是小白耳力极好,将那些话都尽数听了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人可以有这么天差地别的两副面孔。
小白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会让她想起那个可怕的明阳县令,但因为关山逸,她可以尽量让自己别去在意她们,哪怕每次听到那样的话时,她还是会很不开心。庄子上的日子虽是自在,时间久了却也有些乏味。因为闲着无事,小白在征得同意后,于河边不远处开出一小片地,跟着庄上农户们学种起了菜。
小白相貌讨喜,性子又好,农户们都很喜欢她,因此在听到她说想学种菜时,俱皆是倾囊相授,说到兴头上更是恨不能自己上手。在农户们的热情帮忙下,那些菜长得极好,不过月余就青翠而茂盛,看着十分肥嫩喜人。
小白是入秋后才开始种的菜。从菜冒芽起,她就一直很兴奋,眼下左盼右盼终于等到菜都成熟可以采摘了,她心里的喜悦和满足感简直无以言表。
这天小白起了个大早,从地里摘回来好几株还带着晨露的菜,兴冲冲抱上就去找关山逸,想第一个给他看看自己的成果。
这大半个月以来关山逸很是忙碌的模样,除了吃饭时,小白很少再见到他,似乎是因为一些公事。小白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但关山逸很是得心应手,可能这就是天生的将相之才吧。
才刚跑进院子不久,她就听到了一些轻微的说话声,这让她不由缓下步伐,有些愣神的听着话中内容。
“……下月初吗?”
“是的公子,您也知道这些年来夫夷日渐壮大,陛下心中甚是担忧,如今他们既带了位照影公主一同入京,想来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次的宫宴很重要,老爷的意思是,公子您此番一定要去的。”
“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府。”
“还有……听说公子收留了一位名唤清泠的姑娘住在别院内,夫人让您将这位姑娘一同带回去。”
“母亲想做什么?”
“公子您误会了,夫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这位姑娘。”
“清泠只是客住,不好强求她同我回去。”
“来时夫人说了,若是这位姑娘不愿登门,想来是咱们府上礼数不全。待小人回去禀明后,夫人将亲自前来请姑娘回府。”
“母亲这是在威胁我?”
“公子说笑了,夫人只是觉得让这位姑娘住在庄子上有些委屈,想接回府中好好招待罢了。”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回公子,老爷和夫人还让小人带了些物件……”
后面的话小白没再听下去。她抱着怀中的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关山逸的母亲要见她,这个消息让她很是惊讶。想想平日里听到春华秋实议论的那些话,这位夫人应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想到这里,小白心下顿时紧张起来。若是那位夫人不喜欢她,要赶她走,那到时候她能去哪儿呢?当只流浪猫倒也可行,可流浪猫吃不到那么多好东西,她也不想睡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