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6)
书名:祂们的骗局 作者:发花奶 本章字数:3071字 发布时间:2023-05-17

第二十四章(6)


亚伦挂上一档,随即感受到一种透露强烈实用主义的美式粗犷设计,离合踏板的行程长又长,当挂挡以后把离合踏板放松至发动机开始与传动轴联动之时,已经几乎完成了一个高抬腿动作。这种出厂调校的好处是可以无视司机起步时过快地放松离合,有效减低死火率,代价就是拖慢起步速度,心急人士往往为了霸王硬上弓而深踩一脚油门致使起步时耗油量巨大,但买得起车谁在乎油费,在绿灯通行时起步死火导致脸面尽失才是事大,应不计代价战胜这场颜面保卫战。

车子驶出车位,亚伦知道此刻不合时宜的灵敏感官事出有因,这是他身体的应激反应。从停车场阴暗的深处驶往大门,亚伦不自觉地在脑中响起了贝兰托尼的声音【除非你准备好了接受使命……】,他深知自己早已对此毫无疑问,但这种仿如世界杯决赛前出场的仪式感依然让他有点背脊发麻。终于,当车子临近大门,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亮把他那位搭档的动人存在通过视线余光带进他的意识,他顿觉无所畏惧。或许,在那个爆炸之夜,自己的父亲也有同感。

出了门口,要经过一条长巷才能驶出大路,这里已经超出福园新巷范围,接近旧城中的繁忙地段。亚伦暂时还不知去向,但这不是问题,和走出世保局大楼前一样,他需要先摆脱对方跟踪。他并不担心在驶出大路前会遭受突如其来的袭击,因为根据三位主管的遇害状况来看,敌人倾向于把袭击制造得较为巧妙,那表示他们对于世保局的打击是建立在一定限制条件之上的,如果他们真是共同党的话,那很好理解,他们也要保守自己的秘密。

“我们是不是先要摆脱刚才那个人?”康妮问。

“是的。”

车子拐出大路,康妮本能地观察路面状况,“不要看路上的车辆。”亚伦制止了康妮的观察,自己却在仔细察看。虽然是繁忙地段,但依然是旧城,因此马路并不宽阔,加上两边停满车辆,使得可供行驶的空间更加狭窄,为了疏导交通,道路采取单向行驶。

“为什么?”

“我们需要合作找到跟踪我们的车辆,我负责第一次筛选,往后就全是你的任务,在你参与前不能扰乱你的记忆。”

康妮已经开始具有一点儿世保局思维了,但她还未经专业训练,她一时难以理解亚伦的意思,但却想到了一个更本质的问题,“你直接加速行驶,追上来的不就是跟踪者了吗?”

“你一来看了太多追车电影,二来做了太多中学物理题。”

“我不明白你的‘二来’。”

“中学物理主要教的是基础原理,所以题目通常都是先假设把其它因素忽略不计。的确,跟踪者的车会全速追上我们的车,通过这条原理可以识别他继而摆脱他,但放到此刻的处境却有诸多干扰因素要应对。中国道路车流量大、限速严格,在绝大多数路面上都因此形成了固定的路况,加大了长距离大幅度超速行驶的难度,如果不经筛选步骤就直接运用这条原理,就无法保证长距离追车不遭受危险和不惹起交通部门注意,别忘了,我们既要摆脱跟踪也要全身而退。”

“我明白你的道理,但不明白你要怎么操作。”

“我会告诉你的。”

行驶了数百米的距离,亚伦在一个T字路口右转,从他们的雪佛兰的角度看,一同行进方向的尾随车辆要么右转继续对他们形成尾随状态,要么直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拐进路口后,亚伦一直保持中等车速,同时不断从后视镜中观察后方车辆,他能看清跟随自己右转的车辆的颜色和车型。大概行驶了数百米,路面的走向导致刚才路口的视线被遮挡,亚伦就无法再看到那些继续跟随自己右转的车辆了。前方的红绿灯正是通行状态,他放慢了车速,刚好在转为红灯时停在左转的车道上。

“你现在马上下车,找到我告诉你的五辆车。”亚伦说道,康妮随即把头转向背后,他们那辆车是最先到达停车界线的,她看见背后的车辆陆续到达,“一辆白色本田轿车,一辆金色吉利SUV,一辆黑色大众轿车,一辆黑色奥迪SUV,还有一辆银色雪铁龙,快。”

康妮解掉安全带,走出车外,往后张望,停靠成列的车辆稍稍挡住了她的视线,于是她站到了自己车子的底盘边缘上,她察觉到旁边的司机向她投来异样目光,但她无暇顾及。经过一番抛头露面后她终于回到车里。“我应该看到了,金色那辆被挡住了车头,但后面只有一辆车是金色的。”

“很好,现在还有35秒,赶紧再下车,尽可能看清我们身后除了那五辆车以外的所有车。”

“什么?”

“快点,你视线范围内看到多少算多少。”

康妮再次下车,她一扫而过背后的车辆,发觉甚至无法弄清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视线边界,她沮丧地转回身子,但在上车前却也好像有个大概印象留在了脑海里,总得来说后面的车辆总数也不算多得离谱。她回到车里,前方的红灯时间还剩5秒。

“看清了吗?”

“只有个大概印象。”

“很好,”亚伦左转,“从现在开始你一直往后观察,在你刚刚的印象中找到所有跟着我们的车,除了一开始那5辆,那些由我负责。”

康妮回头张望,连安全带也忘记系上。“你这个反跟踪计划怎么如此不精确?”

“这不是标准流程,只是随机应变而已。”

“那你刚才又装得那么有根有据。”

“你不要以为世保局向上头政府负责就等于事业单位,我们面对的境况是千变万化的,不可能所有措施都有标准流程,只能根据一套优先次序极为明确的准则办事。最高优先级别的准则是保密,所以我们既要摆脱敌人,又要不引起官方关注。”

“但你的口头禅还是暴露了你隶属于政府管辖。”

“什么口头禅?”

“既要,又要。”

亚伦记得一位撰写科技发展史的畅销作家说过这个典故,他猜康妮的玩笑也是同一出处,两人笑了笑,同时费力地观察着身后。

又转了3个路口,亚伦负责留意的5辆车已经全部偏离自己的行进路线,“还剩多少辆车与我们同行?”

“好像是有3到5辆,车流很多,我有点乱了。”

“那你现在就设定一个最大范围。”

康妮集中了一下眼神,“那就算6辆吧。”

“好的。”他们正在行驶在市区外围的环江路上,道路限速是60公里,车流量较大,但由于红绿灯路口相隔遥远,因此路况畅通,这是理想地段。

亚伦一路直行,经过了3个红绿灯,共计走了接近2公里,到了第4个路口,正值绿灯通行,亚伦切入左转车道,随即掉头,沿着反方向行进。一般在这种路口掉头行驶的车辆很少,因为市区外围的道路一般是用作长距离行程中绕开市中心的红路灯,从而以距离换时间,加上这种驾驶路线不符合导航的计算规则,因此在此驾驶的司机大多是行程较远又熟悉路向。

走了几百米,亚伦从后视镜中看到有一辆黑色丰田跟随自己掉头,“掉头那辆车是不是那6辆中的其中一辆?”

“是的,而且还是我比较确定的那3辆中的一辆。”康妮有点激动,她尝试看清车上司机的模样,但距离有点远,而且她并未对之前监视画面中的人样留下深刻印象。

亚伦开始提速,此时此刻让他不禁想起电影情节中的相关操作,通常主角一把变速杆拨进升档位置,下一镜头就会显示车速猛然提升,这真是倒果为因,升档只是因为速度快了,而非反之。亚伦踩下离合踏板,随即减档,几乎在拨动变速杆的同时深踩一脚空油,转速表猛然上升,在指针高点回落的同时他快速松开离合踏板,随即猛踩油门,整套动作在1秒之内一气呵成,车速提升迅猛,毫无顿挫感。

大概在亚伦的车速到达时速100公里时,后面的丰田车明显提速,原本被抛离的车距在后视镜中向亚伦的视线逼近。亚伦把车速提至时速120公里,贝兰托尼的老旧发动机开始反应剧烈,方向盘也因为车头的震动显得不那么稳定,使得亚伦必须紧握。指针跳至130,后面的车辆并无放弃穷追不舍的念头,亚伦知道那就是敌人,高速驾驶加上距离遥远,他无法从后视镜中看清司机样貌,只看到那是一辆黑色的丰田花冠。“记住它的车牌号码。”

康妮照办,但随即发现亚伦把车速放慢,“你不打算甩掉他吗?”

“你知道速度与激情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拍吗?”

“不知道。”她不禁崩出一个笑容,用没好气的语气回答,心想怎么世保局的男人都这么喜欢开玩笑。

“因为直路加速的比拼没完没了,谁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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