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太令人震惊,顾青荷呆呆地望着他二人,元修明的突然出现,徐忆君苍白的脸,她感觉在梦中一般。
她看向梅傲寒,梅傲寒眼神也是一般的痛苦,他轻轻点点头。
顾青荷看向前方,前方果然有一个悬崖,她这才相信这不是梦。
当年药机老人说顾青荷已无药可救,可这些年元修明却从未放弃过找她。近日他正在生幽泉,忽收到一封信,信中说有顾青荷在南姜,他又惊又喜,立刻赶了过来。
他一进六金赌坊,便见到和顾青荷所见一样的画面,仔细查看之下,伤口都是一剑毙命,从伤口形状来看,竟是清泓剑。
元修明寻着血迹,来到了密道,密道内也有血迹,众人沿着血迹,渐渐来到这荒野。
忽然传来打斗声,众人上前一看,见江流川正和一人相斗,看样子他不是那人的对手。
众人正要上前帮忙,忽听一声惨叫,江流川连人带剑跌下了那万丈悬崖,相隔太远,元修明想救已来不及。
那人一回头,众人惊呆了,竟是徐忆君。
江流川对元修明来说如友如兄,加上他一直就认为多年前如若不是徐忆君,顾青荷也不会被激得吐血,以致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新仇旧恨,一个是自己至亲之人,一个是至爱之人,元修明疯了一般,命人全力绞杀徐忆君。
如今虽见到顾青荷无恙,可挚友惨死,他悲愤难平,说道:“杀了他!”
唰唰之声响起,人影闪动,一群人向徐忆君扑去。
顾青荷大惊,想也没想,赤蟒鞭已挥出,在他们之间穿梭。这赤蟒鞭威力无穷,着即皮破,众人都怕。
不过生幽泉之人个个都是好手,几人已避开长鞭,欺身而上,向顾青荷近身袭来,其中一个便是海泰年。
顾青荷知道他掌力雄猛,身法快捷,不敢大意,就在这时,只听长剑低啸,一抹银光从身旁掠过,刺向海泰年。
顾青荷知道是徐忆君,她斜眼看过去,只见他神情委顿,剑法气势大不如从前,背后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元修明道:“顾青荷,事到如今,你还要帮他?”
“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顾青荷手上不敢停滞。
“误会?我亲眼所见,他亲口承认。”
顾青荷心知他所说不错,心下迟疑,手上慢了一慢,又有几人躲过长鞭,举剑向她刺来。
元修明惊道:“不可。”
忽然顾青荷周围出现一片红芒,叮叮当当声不绝,几人长剑竟被齐齐削去一半。
元修明吃了一惊,见顾青荷赤蟒鞭束在腰间,手持一把长剑,剑身乌黑,又长又薄,几缕红芒如蛟龙潜海,摇首曳尾,又如血一般,缓缓流动。
他一声惊呼:“白泽剑!原来是你!”
原来他之所以在生幽泉,是因为多日前,他收到了沧澜真人的飞鹰传书,书信上说道:“白泽现世,速求扶桑。”
白泽剑乃三大神剑之一,与紫微剑息息相关,他不敢怠慢,于是立刻赶到生幽泉,欲商对策,陡然间见到白泽剑,而且神剑剑主竟是顾青荷,他怎会不吃惊。
顾青荷见徐忆君只守不攻,神态大不似从前,纵身向他飞去,使出雪灵剑法。
她身法飘逸灵动,身形之快,如鬼如魅,红芒点点,如漫血花飞散开来,一刹间,那些人肩上各中一剑,众人一时不敢上前。
顾青荷趁隙抱起徐忆君,冲出重围。见他满着大汗,毫无血色,又满身是血,吓得脸色煞白。
元修明道:“我听说白泽剑现世,青荷,原来是你。”
顾青荷点了点头,却不看他,对徐忆君道:“你怎么样了?”
徐忆君摇摇头。
她发现徐忆君毫无斗志,说道:“你真的杀了江大哥?”
徐忆君抬起头,望着她,神情痛苦,终于点点头。
顾青荷这才接受了现实,强忍着泪水,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他要杀我,我只是,只是本能出手,谁知他便掉了下去,我想救也来不及啦。”
顾青荷听罢吃了一惊,“他,他为何要杀你?”
徐忆君摇摇头,支持不住,颓然坐了下来。顾青荷见他背后的剑伤严重,血不住地流,手不禁微微发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徐忆君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要杀我。”
“他当然要杀你。”元修明道。
顾青荷问他:“你是何意?”
“他杀了六金赌坊的人,江流川当然要杀了他。”
顾青荷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可能!”
“清泓剑,岂能有假?”
“清泓剑?”顾青荷更是糊涂了。
“不错,我们赶到时,查看了伤口,那些人都是一击致命,而且伤口都是清泓剑造成的。顾青荷,除了他,还有谁能使用清泓剑?神剑认主,在普通人手中,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甚至拔也拔不出来。”
顾青荷想起曾经自己想拔清泓剑,确实也是拔不出来,当时她以为是自己中了七气散的缘故。
她不由得看向徐忆君。徐忆君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顾青荷道:“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忆君哥哥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真的清泓剑他人拔不出来,那假的清泓剑呢?”
元修明一声冷笑,“好。就算是假的清泓剑,那有谁能在有那么多高手的情况下,将他们都一击致命?这里的人都是经过我们严格挑选的,不仅忠心耿耿,而且身手不凡。”
“这个忆君哥哥也做不到呀。”
“别人可能做不到,他却一定做得到。我听说这两天他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
顾青荷点点头。
“而且与流川称兄道弟,是也不是?”
顾青荷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又看向徐忆君,可是从方才徐忆君毫无斗志的样子看来,他真的为江流川之死懊恼不已,她不相信徐忆君会无缘无故杀了他,杀了那么多人,问道:“忆君哥哥,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那些人……”
“不,那些人都不是我杀的。”徐忆君说道,“元修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杀生幽泉的人,我也不知道江兄为何忽然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挡不住我的剑,忽然跌入悬崖。我想救他,可已来不及。”
元修明眼内欲喷火出来,说道:“青荷,你也听到啦。他也承认杀了流川。”
顾青荷对徐忆君道:“你和江大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全都死了,我也在找他和白云心。我走到这里,发现他二人,可白云心已身受重伤,江流川也昏迷不醒。我见白云心身上之伤流血不止,便想先救她再说。谁知,我在给白云心治伤时,江流川竟从身后袭击我,好在我躲得快,否则,否则,唉,我只怕是见不到你啦。”
顾青荷大为震惊,他背后那伤离要害不过寸余,而且伤口仍在流血不止,下手之狠,可想而知。
顾青荷见他脸色苍白,也不知他是如何撑到现在的,早已泪眼汪汪,抱着他,对元修明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他,那些人不会是他杀的。”
元修明冷冷道:“好,你不相信,我就让你相信。带上来!”
只见有人扶出一个受伤颇重之人,那人道:“徐忆君,是你杀了我们。你趁我们毫无防备,半夜带人进来,我们当你是江左使的好朋友,你竟干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顾青荷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地望着徐忆君。
徐忆君比她更惊讶,说道:“青荷,你相信我,我没有。”
他指向那人道:“你撒谎!我为何要杀你们?”
那人说道:“我不知道。”
顾青荷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问道:“为何他们都死了,而你没死?”
“是江左使救了我,他让我出来报信,一定要告诉少主,凶手是徐忆君。”
徐忆君脸色大变,喝道:“你胡说!”他一时激动,身体不禁晃了晃。
顾青荷忙扶住他,徐忆君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那人似乎体力不支,喘着粗气,竟晕了过去。
元修明道:“怎么样?徐忆君,你无话可说了吧?”
徐忆君道:“江兄之事我承认,可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元修明怒不可遏,喝道:“青荷,你过来!”
顾青荷知道他今日必定是要杀徐忆君,可是她了解徐忆君,他一向敬重江流川,绝对不会害他,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说道:“修明,你听我说,这中间定有误会,我了解他们……”
“你叫我什么?”元修明忽然道。
他知道顾青荷一直恨他,多年前在蝴蝶谷时,二人也是不欢而散,自己甚至说了许多伤害她的话,今日陡然之间听到她又像往昔般唤自己的名字,如何能不心碎?
原来那些年间,顾青荷心灰意懒,不想再出赤龙山半步,只想就这样孤独一人了此残生。她心中无束缚,偶尔便会放纵自己胡思乱想。
她才发现,她从不曾真的后悔与元修明在一起过,即使后来他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她甚至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在糊里糊涂中,和他有了那么一段愉快美好的时光。
就这样,她明知生幽泉与自己有深仇大恨,却还是迟迟不去报仇。她告诉自己不报仇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行踪,以免破坏现在的宁静。其实她知道这都是借口,爱而不得,大仇想报却不忍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也长叹一声,不明白为何时间能冲淡仇恨,却化不开,也冲不走思念。她暗笑自己无能也无用。
她知道,这些都只能深藏在心底,踏出赤龙山,便要永远尘封在心渊深处最深的一个角落,再也不能拿出来了。
可如今忽然见他痛失挚友手足,顾青荷心中已软,不知不觉唤出他的名字,如以往二人在一起的时候。
她脸一红,不理会他,继续道:“江大哥与忆君哥哥虽言少却深交,早已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他曾救过我和忆君哥哥。元修明,你也知道徐忆君,他重情重义,赤诚仁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他们呢?”
“为什么?这个应该是去问他。”元修明悲愤道。
一直未说话的海泰年忽然开口道:“不错,顾姑娘,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也许他是受到什么人要挟,也许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受人要挟?”顾青荷心中一动,看向徐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