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上,船离码头,过北渠,下湘江,一路顺风顺水,于四天后到达潭城。
在之前的四天都没有下船,最多到甲板散散步,在荒无人烟的半途停船过夜。现在终于靠岸一个城镇,乘客都迫不及待要上岸活动活动筋骨。
陈语诺和赵绾云带着丫鬟抢先下船,陈语诺回头见漓豆也跟着下来,就骂自己的随身丫鬟:“也不懂得穿得好看点,乌里乌糟的,跟着我一起走都显得掉价!“”
漓豆就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嫌自己寒碜。特别是送诗给彭旭祥没有得到理会后,白眼翻得更勤,骂槐骂得更多。
漓豆没有理会陈语诺的歇斯底里,转头往一边街巷走去。韩牛栋、彭旭祥和甘政祺三个自然跟着。陈语诺又急了,喊:“哎,彭公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彭旭祥对这膏药似的珍珠实在没有耐心,干脆不回应。
漓豆大大咧咧从街上走过,东瞧瞧西瞄瞄,对什么都好奇:“哎呀,这个鸡蛋怎么是绑起来成串卖的?”
“哇,那串瓜花夹的好好看呀!”
“嗯,我买这个回去和晟儿一起拆来玩儿吧!”
韩牛栋三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真是个小孩,居然喜欢瓜花,又像个女孩!”
漓豆干脆回身,娇滴滴地行福礼:“奴家拜见各位公子!”
彭旭祥等人哪里经过这阵势,登时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别,别,我们可不习惯!”
“哈哈哈!”漓豆仰天大笑。
彭旭祥这才松了口气。
正玩得开心,忽然听到前面有个女孩子带着哭腔骂人。
韩牛栋说:“好像是陈小姐在哭。”
漓豆也听出来了,想起她天天给自己白眼,就转身往另一边走,才走了十几步却又转回来:“还是去看看吧!”
彭旭祥说:“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漓豆说:“看情形遇到地方霸凌了,毕竟是同船,你学武,等一下拳脚你用上。”
来到现场一看,对方却不是当地小混混,是憨厚老实的几个农妇。
彭旭祥的拳脚用不上了。
漓豆站在旁边旁听了一小会,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陈语诺看到街边有一排妇女卖杜鹃花簪花,就过去问价,拿了人家的花,东挑西挑,不满意了又丢回去。
一连挑了三四家,挑到第五家时,终于看中了一朵,之前的三四家一起开口说:“不要卖给她!挑挑拣拣,把我们的花都弄坏了。”
第五家卖花的大嫂就说要二十两银子一朵,明摆着不想卖。
陈语诺看出苗头,顿时大怒,拿起簪花照大嫂脸上摔去:“看不起我怎的?二十两就二十两,本小姐有的是银子!”
转头叫丫鬟拿银子。
偏偏丫鬟今天银子带少了,拿不出二十两,陈语诺火冒三丈,往丫鬟脸上就是一巴掌。
几个农妇本来对陈语诺就看不顺眼,现在见她殴打自己阶层的人,免不了要为丫鬟出气,就七嘴八舌说:“说自己有的是钱,结果连二十两也拿不出来。穷就穷嘛,拿别人出气算什么!”
“有本事将我们这一溜花都买下,才算你有钱!”
陈语诺被激怒了,立刻叫另一个丫鬟:“回去,上船,把钱拿来,把他们这一溜花统统都买下!”
农妇们更不服他,嬉皮笑脸地说:“上船拿钱?外地的?外地的脸还这么臭?”
“长得臭,脾气也臭,谁娶到谁倒霉!”
“横纹柴没天装,有娘生没爷教的!”
“不知哪个旮旯里生出来的野种!”
任是陈语诺如何刁蛮成性,也斗不过同样刁蛮的几张嘴,她“哇”一声哭起来,就要往外走。
偏偏几个妇女将她围起来,左堵住路,右躲住路,就是不让她脱身:“有本事回去喊爹叫娘啊!”
“叫不来吧?就说是有娘生没爷教的!”
“到我们地皮还耍横,长这么丑,嫁不出去了,早点去死,赶快投胎吧!”
韩牛栋看不过眼:“哎哎,你们口下积点德,人家还是个女孩子!”
农妇们一致把火力对准他:“嗨,打抱不平的来了?”
“长得矮大胖,是她男人吧?”
“乌龟配王八,真是天生一对!”
漓豆的火气也上来了,出言调解说:“各位嫂子也不能这样,越说越难听,这样吧,毁坏了您哪朵花,我们照赔!至于二十两银子一朵,实在太高了,就当是大嫂的气话。我们按原价三倍付给您吧,算是给您赔礼,您消消气。”
说着叫韩牛栋拿出钱来,按原价的三倍付给了大嫂。
见陈语诺还想说什么,担心她将好不容易换来的胜利形势全盘推翻,连忙劝说:“陈小姐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陈语诺听她说“我们”,又看看她旁边的三个人,心塞得很,又不好说什么,就从人缝间走了出去。
围在圈里的就剩漓豆了。
另外几个农妇对漓豆说:“她刚才挑挑拣拣,把我们的花也弄坏了,我们也不多要,你原价全买了吧!”
韩牛栋头大了:这么多花,按原价买回去得多少钱啊?而且买这么多花回去有什么用,他们几个都是男的!
漓豆听农妇叫把花儿全买了,眉头一皱,随之又舒展开来,挨个数着对方手里的花篮说:“你看也没什么损坏,还是可以卖出去的。这样,每位大嫂我们赔三十铢钱,也不要你们的花,可以吧?”
韩牛栋在一旁心痛不已:刚刚赔了三倍的三十铢钱,现在这十个婆娘,每人三十铢,差不多要十两银子!
谁知十个婆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行,你们要把花全部都买下来!”
“你们坐船来的吧?小心,不买下来你们的船休想开走!”
漓豆一听,得理不饶人,还欺负外乡人来了!就横眉竖眼地说:“一个个狮子大开口,自己长得不怎么样,还笑人家,连人家父母都问候上了,我都替你们害臊。我最后问一句,每人三十铢,你们要也不要?不要拉倒!”
其中一个大嫂起跳三尺高:“不要,不要!我就要你们的船开不了!”
说着将手掌合到嘴边就要喊话。
漓豆冷笑一声:“想喊人来拦船是不是?”往该大嫂腰间一掠,该大嫂顿时双脚发软,瘫到地上。
漓豆侧着身子,从她们面前兜一圈过去,农妇纷纷倒地,嘴里仍然不干不净骂着。
漓豆对韩牛栋三个说:“走,回去!”
韩牛栋应一声,跟在小师弟后面走了。
彭旭祥看得眼花缭乱,本来还苦恼,面对一群女的,豆师父吃亏的话该怎么帮,谁知师父赢了!
一拂袖,连忙跟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