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是与非各抒己见 善与恶真假难辨
“大喜之日，怎么能见血呢！”李醇锋避开长女的目光，环视众人，缓缓开口。“在下招待不周，让诸位看了笑话，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无碍，无碍！”
在场的看客纷纷回应，客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只有那霍凤奇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醇锋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霍凤奇脸上。“舅弟！今日若是贺喜而来，好酒好肉管够。若是只为拆台，莫怪姐夫不讲情分。”
“情分？哈，笑话！”霍凤奇面露嘲笑，眼睛盯紧李醇锋。“家姐贵为火神庙掌门之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自小受千般呵护，万种宠爱，从未受的半点委屈。可自她下嫁万剑宗，食不如意，寝不称心；还要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殚精竭虑；辛辛苦苦几十年却什么都得不到。你先把嫦锦嫁了出去，又把姝锦嫁了出去，亏得辕铮是个男丁，才不至于沦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然而你教导无方，宠爱无度，养出一个祸害。李轩铮、李妙锦、李婵锦三兄妹自私自利、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家姐受尽委屈，却依旧以德报怨，对他们视如己出。家姐不辞辛劳，为李妙锦寻了一个不错的夫家，嫁给了庐山玄隐门掌门田孟尝。家姐怕李妙锦思家心切，特地派辕铮不远千里前去探亲。花小六奸诈歹毒，用卑鄙手段杀死了辕铮。李妙锦善恶不分，亲疏不明，竟然要嫁给杀弟仇敌。家姐痛失爱子，又闻丑事，她伤心欲绝；顾及到你和万剑宗的颜面，才没有贸然动手。然而你不顾夫妻情分，不管门派清誉，竟然纵容杀子之敌迎娶掌门长女。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却反其道行之，把排场弄得如此宏大。你让家姐如何自处，又让火神庙何以立足？”
这一大段话说完，剑魂殿再次鸦雀无声。众多宾客如坐针毡，面上神情很是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李妙锦剑锋又起，杀心更重，正要发作时又被人拦下，这次是花小六。
“无论何种情形，不能用你的剑沾他的血。”花小六声音不大，可也让所有人听得真切。“杀他不难，可他死在你的手上，你就没有退路了。”
“你找死！”霍凤奇右手重抖，一把火纹折扇凭空入手。他向前轻扇，生出漫天火焰长枪，扎向花小六和李妙锦。
花小六似乎早有准备，在霍凤奇祭出火纹折扇之时，便挡在了李妙锦身前，祭出巨八尺，向前重扇。他连挥三次，打散了那些火焰枪，随即带着李妙锦连忙后退。
二人前脚刚撤，原本的位置便罩下一座火牢。没有困住自己的目标，却逼退了一众看客。看客们纷纷露出笑容，庆幸自己能够从尴尬的中心撤离。他们不约而同地围成一个大圈，让出中心位置，再看向今日的几个主角。
霍凤奇连抖火纹折扇，法术也接踵而至；火焰麒麟威风凛凛、火焰凤凰轻盈灵动、火焰狮子凶猛残暴。三只火兽紧盯花小六，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前把敌人烧成灰烬。霍凤奇合上火纹折扇，指向花小六。
火焰麒麟横冲直撞、火焰狮子缓缓逼近、火焰凤凰从旁策应，没有留下攻击的死角。花小六迅速推开李妙锦，面上带着凝重，就要直面死亡。
“官人小心！”李妙锦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把目光挪到了李醇锋身上。果不其然，此时的李醇锋已站起身。右手翻动，竟调走了李妙锦的流星剑。流星剑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瞬息之间已经上万，上万长剑在空中舞着相同的剑花，只三下便粉碎了三只火兽，随后挡在了花小六身前。
“你到底还是出手了！”霍凤奇收起火扇，看向李醇锋。“当年你去火神庙求亲，那么多刁难都没让你出手。”
“此一时，彼一时！”李醇锋缓缓走下高阶，开口回应。“当年的刁难虽然难忍，可必须要忍。今日的事端虽然不好出手，可必须要出手。”
“堂堂万剑宗掌门，因为护短而对宾客出手，传出去有损宗门声誉吧！”霍凤奇看向李醇锋，那神情写满了挑衅。
“今日我护不护短，万剑宗的颜面都已经折了。从你们踏入山门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儿就已经注定了，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改变！”李醇锋缓缓向外走去，那威严的气势逼着霍凤奇和田孟尝不自觉向后退去；直到这三人先后跨过了剑魂殿的大门。“你家姐天生娇贵，受不得委屈；可别人也不是猪狗不如，非要处处忍让吧。貌似火神庙的人都如此这般，自觉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作为掌门远赴火神庙求亲，受到百般刁难。好不容易成了亲，却发现娶了一个活祖宗回来。她喜欢吃的只能让她吃，就算是馊了别人也不能碰；她喜欢穿的别人不能碰，动不动就要砍了丫鬟的手脚；她看上的东西别人不能争，谁敢争就是大不敬。万剑宗上上下下近万人，哪个不是唯恐避之不及。你说她受尽委屈，从何说起？她嫁给万剑宗掌门，你敢说叫下嫁？”
李醇锋把霍凤奇二人赶下了三个台阶，就不再前进了；不过话语并未停止。“嫦锦、姝锦、辕铮一母同胞，就连脾气和秉性都是极其相似。你说的自私自利、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胡作非为；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们。辕铮因何而死，别人不知详情，你难道不知道吗？花小六杀了掌门之子，灭了李家先祖战魂，还让蜀山十秀名声扫地，这些事大家都知道，长老会也知道。有关人等都再无异议，允准二人成亲。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前来生事。如果识相，你们现在就抓紧时间离开；三个时辰之后，我会发布悬赏追杀令，不死不休。如果觉得我们不敢动手，那也可以试试这千年传承有何玄妙之处！”
“哈哈哈，笑话！我会怕你的威胁吗！”霍凤奇仰天大笑，依然嚣张。反观旁边的田孟尝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下，脸色铁青，战战兢兢。
“好啊，那就提前让人过来收尸吧！”李醇锋一声冷笑，转身就要入殿。
“姐夫，你不觉得这里少了谁吗？”霍凤奇面露狡黠，轻声言语。
李醇锋疑惑回头，看向霍凤奇。
霍凤奇神秘兮兮的，小声询问：“宗门大计和骨肉亲情，你会怎么选？”
李醇锋吃了一惊，猛地回头，在众多宾客之中寻找陌生和熟悉的身影。刚刚霍凤奇的话语众人听得清楚，也都四处张望。只见花小六神情肃然、警惕站着，护卫身后李妙锦。李轩铮也不见松懈，把张紫嫣、李婵锦、秦妙音都护在了身后，李长钧见势不妙，也连忙拔剑策应。众位宾客显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或许是不想被误伤，或许是想帮李家区分敌友，或许是为敌方让路，纷纷远离李家之人。
“来人，带宾客入席，开宴！”李醇锋面色不喜，沉声下令。
殿门口的护卫闻听命令，纷纷入殿；隔在宾客与李家之间。就在要合围的瞬间，宾客之间有几人突然跃起，手持匕首刺向护卫。几个护卫来不及反应，都被刺中脖颈，随后血流如柱瘫软倒地。
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刺死护卫的同时，双掌撑肩借力，翻身之后又攻向李家之人和花小六。李家中间几人与剩下护卫反应过来，连忙出手杀敌，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难分敌友。刺客匕首短，每次出击直奔要害。李家人和花小六剑长，旁边都是自己人，不好施展，仗着功夫深厚勉强抵挡。两拨人有来有回，一时难分生死。
“万剑宗向来宽宏雅量，以德服人，今日受辱，实在可恶；梅林七贤，上前助阵。”宾客之中有一修士面露怒色，拔剑扔鞘。身后六人想是其余六贤，见兄弟出头，也纷纷拔剑助阵。
“江南四怪上前助阵，助李家除贼！”又有一人高喊，三人备战，多人取出法宝准备上前。
“万剑宗家事，不劳贵客费心！”李醇锋沉声发言，看向助阵之人。“各位的心意老朽代万剑宗记下了，必定永世不忘。招待不周已是失礼，怎可再劳烦贵客涉险！”
“如需相助，尽可知会！”梅林七贤回应李醇锋，收剑入鞘后便退回了几步。江南四怪也收起法宝，与梅林七贤靠近了些许。
“沽名钓誉！”
霍凤奇不屑一笑，突然火扇重扇，甩出黑红色的火龙攻向背对自己的李醇锋。
“不自量力！”
李醇锋略微挪动身体，躲开了那炽热的火龙。退后几步再一招手，一柄长剑突然出现。长剑在空中盘旋数圈，还未出鞘，便冲散了火龙，而后仿佛有灵性般，钻到李醇锋手上。剑鞘长三尺有余，似是银质，闪亮如镜；它银底黑图，上画天雷罡风席卷大地，杀气纵横。长剑离鞘，映出悠悠寒光，剑身通体黝黑，厚重质朴，锋刃如线，亮洁无缺。李醇锋左手握鞘，右手提剑，微笑着看向霍凤奇，确是杀意满满，让人不寒而栗。
霍凤奇一击不成连忙后退，眼见此景也不敢怠慢。火扇连扇，什么火龙、火凤、火牛、火马，弄了十多只火兽护在身前。
田孟尝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浑身颤抖，豆大汗珠不停滚落。
“田掌门，今日所说之话可否属实啊？诬陷万剑宗的掌门长女和乘龙快婿，可不是寻常玩笑。”李醇锋看向田孟尝，向前轻踏两步，缓缓开口。“田掌门面黄耳赤，虚汗成河，莫非中了什么毒，以至于胡言乱语？”
田孟尝先看看三五丈外的霍凤奇，又看看剑魂殿内激烈打斗的刺客，最后看看近在咫尺的李醇锋；他思索片刻，突然白眼一翻，昏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来人！快叫医官过来，仔细验看一番，查清楚到底中了什么毒！”李醇锋高声呼喊，叫来数个护卫上前，抬走了田孟尝。
“人让你抬回去，他还能讲真话吗！”
霍凤妍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停下了手中长刀短剑的攻势。
李醇锋定睛看去，着实吃了一惊。不知怎么，霍凤妍突然显现身形，手持一把匕首，抵住了秦妙音的喉咙。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霍凤妍挟持着秦妙音与几个刺客聚拢到一起，与李家之人对峙殿中。李家之人神情忧虑，想要上前解救，却担心秦妙音的安危，筹措不前。李妙锦更是紧张，紧握难为水，随时准备出击。
“这隐身之术果然神奇，一张符箓就能藏起身形，让人无法察觉。”霍凤妍环顾众人，神情很是得意；再看向李醇锋，称得上嚣张至极。“李醇锋，你夫人性命握在我的手里，还不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待弊！”
“笑话！你见过哪个掌门因私废公的！”李醇锋紧盯霍凤妍，神情复杂。“不要胡闹了，快把匕首收起来，我既往不咎。”
“说我胡闹？你才是胡闹吧！”霍凤妍甚是不悦，高声怒斥。“让杀子仇敌迎娶自家长女，滑天下之大稽。”
“辕铮是我亲子，他死于非命我自是痛心；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况且长老们允准了亲事，为宗门大计考虑，我不能反对！”李醇锋神情黯然，思索片刻，回应霍凤妍。“如果对我有怨，放了妙音，过来杀我，我绝不还手。今日来的宾客可以做个见证，若是你真杀了我，万剑宗之人不会难为你，放你安全离开蜀地，也不会找你寻仇。你觉得如何啊？”
“李掌门三思啊！”
“掌门还请三思！”
“李掌门万望三思！”
在场宾客和万剑宗门人闻听李醇锋之语，大多反应强烈，出言劝阻。李轩铮几人也甚是紧张，出言拦阻。
“父亲，不要信她鬼话！”
“父亲，我去换娘亲回来！”
“父亲，万万不可啊！”
李醇锋缓抬右手，又轻轻压下，示意众人噤声。随后看向霍凤妍，等待她的回应。
“李醇锋，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吗！”霍凤妍面露不屑，紧盯李醇锋，随后又转向李妙锦。“想报复一个人杀了她是远远不够。我要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在乎的人因为自己的犯的错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我要让她永生永世饱受折磨，万念俱灰，痛苦死去，灵魂也不得安息！”
霍凤妍话音刚落，手中匕首便向下刺去。李家众人和在场宾客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匕首刺破喉咙，血液喷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