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纸醉金迷皆如故
“管她什么人,我北斗璇玑还怕她不成?!”
遭了又一个白眼儿,无忧抬抬眉,眨眨眼,眼神还是那般澄澈。
“也对,人生短短几十年,莫管他人喜与嫌。做自己,全不顾,乐无忧。哈哈哈哈哈……”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摇扇离开,无忧步履稳健洒脱,可是与刚刚跟在璇玑后面的呼哧带喘不同,这一次,只是一瞬,就不见了踪影。
算一算,这正好是鹊桥大赛结束后的第七天。
吃罢下午饭后,天下叫来麻花。
“晌午锦绣庄送来的新衣裳呢?”
“在我房里呀。”
“去换上瞧瞧。”
再回到中厅时,麻花已是一身喜气的嫩粉色,还是上套的式样,乖巧伶俐,惹人喜爱。
天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不妥,就懒洋洋地哼了声:“跟我走吧。”
于是,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迈出了宅子。
出门后,只拐了一个弯,踱上十几步,天下便带着麻花走进了隔壁的二层建筑,门楣上两个烫金大字:青楼。
今日的青楼不同于平常,张灯结彩,霓红酒绿,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只因今天是青楼一年一度的挂牌抢位大会,就是一向不鼓励夜生活的不忘镇官府,也下了特许:大会当天及会后两日,青楼都可以不守宵禁的规矩,成宿成宿地跳集体舞,乐队演奏,又或是大合唱,都随着兴致。一年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也就放肆嚣张风光这么三天,当然是撒欢儿地怎么折腾怎么来。
果然,天下进来的时候,天色还早,但青楼大堂已是人满为患。没得挑了,随便拣了个位置便坐下,麻花站在他身后,好奇地张望着。
天下决定趁着这个空档,找麻花谈谈心。
“咳咳,我说麻花。”
“嗯?”麻花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可是那一双明媚的眸子,却还在四处寻着热闹。
“你能专心点吗?”天下有些不满,眼角一斜,凌厉质问。
“嗯。”两个丸子髻忽地一下凑过来,听话地表决心:“好嘞,老板,请吩咐!”
“我说麻花,你不能让让璇玑吗?”
“我没有欺负她啊,那天是怕她弄坏东西,才小小地伤了她。”有一点懊恼,但也有一点委屈,麻花小声地嘟囔:“我都已经告诉她了,她是打不过我的,可是她非不听。”
“问题就出在这里,你干嘛老是把实话说出来呢?那璇玑明显是个大有来头的江湖人士,江湖人士你懂吗?就是特别要面子!这种死撑场的人,你给足她面子,她就赏足你银子。你就不能跟她说你打不过她,请她放你一马,别和你一般见识之类的。”
“那是要我说谎。”
“……”天下一脸黑线,竟无语凝噎。
“为什么要骗她?”
“不是说谎,不是骗她,就是说点好话哄哄她,难道你希望每天早上都和她比武决斗?整个宅子不得安宁?非要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才好?”
听了这一番劝诫,麻花的内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好在没纠结多久,就被接下来喧嚣的场面,冲淡了。
“各位官人,各位大爷,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赏脸来我青楼观礼新一届的摘牌夺位,对于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我郝娇娇以及青楼所有的姑娘们都没齿难忘。”老鸨郝娇娇站在二层的高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昂扬地宣布:“下面就请出青楼现有在编的五十位姑娘,分别亮相,与大家道谢。”
场下,掌声雷动。
还有人手握鲜花,准备第一时间冲上去,献给自己支持的姑娘,希望她能保牌占位。
所谓的摘牌抢位大会,其实就是决定姑娘们的去留以及在青楼中地位的一个公开形式。
青楼上下,除了老鸨郝娇娇外,永远保持着五十位姑娘的整齐编制,其中挂牌接客三十人,丫鬟杂役二十人。
有旧人走,就得有新人来。若是没有旧人主动想走,而又有新人偏偏要来,那就要新人和排末位的旧人抢位了。
另外,挂牌的三十人里,有些是卖艺不卖身,有些是卖身不卖艺。若是有不卖艺的想不卖身,不卖身的想不卖艺,这都是需要提前写书面申请,在这大会上向众人宣布的。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即便是倚笑度春风的红尘们,也是要争口气,做那尘中的佼佼者。
那么有什么能说明一个风月场女子的价值呢?当然是看男人们肯为她叫多高的价了。青楼中堂左侧的花墙,排榜着三十个牌子。清晰地说明了上一届挂牌姑娘的地位和行情。
最上面的称为“花魁”,一直是青楼头牌赛天仙独占。这赛天仙可谓是老天赐给老鸨郝娇娇的仙宝,她既不卖身,也不卖艺,却单凭露脸包圆了青楼一年收入的四分之三。
“花魁”下面紧接着四个“花旦”,分别是媚娘芍药、歌妓铛色、文姬尔雅、以及神秘的不知以什么为卖点的冰女囚芯。
芍药自不用说,没什么才艺,单凭一个媚字,一人之下,四十八人之上,深得恩客们的喜欢和老鸨郝娇娇的信任。
铛色作为不忘镇第一歌妓,其歌舞卓绝,并且独具编排大型节目的能力,回想芍药与九斤九的那一出《新白娘子传奇》,便是铛色指导的作品,广受好评。
尔雅是卖艺不卖身的代表人物,其身价跻身四旦,完全是因为骚人墨客们常来捧她的场,与其切磋诗词书画,并常有人花重金拍下她的作品,说是极具收藏价值。
最后的这个囚芯,比较特别,就连老鸨郝娇娇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卖艺来的,还是卖身来的。从她第一次来摘牌抢位的时候,便有人出高价抬她,说是高价,却也恰到好处,每每保证她排位花旦便好。而且其后一整年都会有固定恩客包养,细细算起来,时间就在赛天仙来青楼的前后。见过她的人都觉得,说这姑娘美吧,可是青楼里又有哪个姑娘不美呢;说这姑娘才艺精湛吧,又从来没见她展示过,空口无凭,实难服众;说这姑娘气质独特吧,也就是个冷冰冰的面相,倒不是洁身自好那种,也不是孤傲清高那种,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冷,看一眼,浑身上下打寒战,真不知道这样的姑娘怎会有人长期青睐,定期垂怜。由于没人能摘到她的牌,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关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