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徙木方立信,猴王初点兵
“枯藤老树昏鸦,铁桥流水悬崖,欲骑扬州瘦马。夕阳西下,美猴王正归家”,猴王扫了眼夕阳的余晖,笑着淫了句歪诗,大老黑和众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除了十几只因怀疑自己雌性魅力,而略显垂头丧气的母猴外,其余众猴脸上都是一副收获颇丰、此行不虚的开心模样,前面百十只猴子肩上扛着石斧、石矛、石镰、石刀,其余猴子,手中拿着各式木棍还有一捆又一捆的藤条,幸福的笑声时不时地飘荡在队伍之中。
尤其是那大老黑,最是得意忘形,趾高气昂地扬着头,紧紧跟在猴王身后寸步不离,他在腰上绑了根藤条,身后别着两把硕大的石制板斧,走路的时候,还会故意扭动腰肢,为的就是显摆那两把,猴王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板斧。“大老黑配上双板斧,从此你便是俺的黑旋风啦。外人面前还得叫咱‘大王’,规矩不能乱,可若是只有咱俩人,你喊俺一声‘哥哥’便是了”,想起猴王将板斧交给自己时说的那些体己话,大老黑心中便是说不出的熨帖舒坦,有这么一位“大王哥哥”在上面罩着,日后花果山这一带,自己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横着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猴王带队回返水帘洞,对于这群整日坐井观天的猴子而言,即使只是粗制滥造的简单石器,也属于别具匠心的神来之笔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扩散开来,很自然引地起一阵轩然大波。三千只猴子几乎是倾巢而出,将猴王等人团团围在当中,翘首垫足地望着那些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老黑,把东西拿去给弟兄们耍耍,也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猴王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
“是!都听见了吗,把咱们做的那些家伙式儿,都拿出来,让大伙儿好好看看”,大老黑派头十足地吼了一声,随即又从屁股里抽出一把板斧来,握在手中得意洋洋地吹嘘道,“哥几个上眼瞧仔细了!这个可是猴王陛下,给咱大老黑量身定制的板斧。你们看看这尺寸、这刃口,再掂掂这分量,不是咱老黑夸口啊,管他是豺狼虎豹,还是犀牛河马什么的,哪个敢过来,吃俺老黑一斧的”。大老黑兀自把牛皮吹的山响,周围群猴却都在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石器,个个都是一副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模样。猴王脸上挂着和煦的浅笑,有意无意地扫了眼猴群中,神色古怪的四元老,将双手插在草裙里,悠哉悠哉地朝水帘洞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芭伯爵早已指挥着众猴,将水帘洞内所有的石桌石凳,都搬去了大厅按次序摆放,考虑到石凳太少,又准备了不少茅草,铺在地上充当临时座位。虽然猴王吩咐了要大排宴筵,可吃食方面却是异常简陋,无非就是拿芭蕉叶当餐盘,上面摆些瓜果梨桃、番薯石榴之类的;用石碗做酒杯,里面倒些泡了蜂蜜的温水罢了,而且就是为了弄这点儿蜂蜜来泡水,至少有五只小猴,脑袋都被蜜蜂蛰地好似猪头一般。
四元老、诸头领,带着众猴早早入了席,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吃食,足足枯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美猴王。猴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徐不疾地走进大厅,视线从众猴脸上一一扫过,见大家都是副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乖巧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大喇喇地坐在了主桌首位,随口说了句,“寡人公事缠身,却是令兄弟们久等了,还请诸位多多见谅”。“大王这是说的哪里话,臣等也是刚刚才落座,能得大王专程设宴款待,臣等皆是三生有幸、荣幸至极”,马侯爵明知猴王在信口胡诌,却也只能违心地逢迎两句,众猴闻言也是随声附和不停。
“既如此,寡人先敬诸位兄弟一杯,大家抛家舍业的来投奔水帘洞,这杯酒水权当为兄弟们接风洗尘了”,猴王举起手边石碗,微笑着站起身,仰头喝了几口,便亮出了碗底。“谢陛下”,马侯爵急忙起立,端起石碗一饮而尽,其余众猴也是有样学样,起身站直齐齐喊了声,“谢陛下”,端起石碗狂灌几口后,也纷纷亮出了碗底。“诸位兄弟不必多礼,且坐,且坐”,猴王坐回石凳,往嘴里丢了个枣子,随口调侃道,“寡人今日设宴,实在是有些招待不周了,咱们这水帘洞是既无酒来也无肉,光吃些果子、喝白水,这嘴里呀,都能淡出个鸟来了”,说罢又朝众猴眨了眨眼,笑着摊了摊手。
众猴闻言跟着哄笑了两声,便各自去捡果子吃,“敢问大王,肉的事还好说,关键是这酒,又从何而来呢,咱们这里可没人会酿酒啊”,马侯爵目不转睛地盯着猴王,一本正经地问道。众猴心里清楚,花果山附近水草丰茂,多的是飞禽走兽,凭着那些石矛、石斧,再加上猴王的身手,靠打猎弄些肉吃,自然不是难事,可恰如马侯爵所言,关键是这酒又从何而来呢。
见众猴都是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猴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吃肉自然简单,明日寡人便亲率一队人马进山打猎,等本王回来,咱们还在这洞里摆宴,到时候给兄弟们弄些烤肉什么的,打打牙祭。至于说到这酒吗,虽要花些功夫,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把这些果子洗干净切碎,倒在一个石缸里,配上少量清水,搬到室外去,时不时地拿木棍搅合搅合,等上一段时间,咱们便能喝到纯天然的果酒了。若是能在这果酒里,再加些红糖和蜂蜜,那口味就更好了。这种酿酒的法子,叫自然发酵法,马侯爵,明天你便安排人手,照我教的法子去酿酒吧”。
猴王一番话说完,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猴心中疑惑更盛,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把果子切碎了扔缸里,加点清水搅合搅合,啥也不用干,这玩意儿自己就能变成酒了,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可对上猴王那道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目光,却让众猴不得不信了几分,毕竟这位美猴王脑子里竟是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说不定按他这法子,还真能酿出酒来哩。
见众猴都不说话,猴王又耐心解释了一句,“所谓的红糖,其实就是先把甘蔗切碎榨汁,再把汁水放在石锅里煮上三四个时辰,然后拿出来晒干便是了。我看咱们花果山附近有不少甘蔗,正好用来熬糖,等做出了红糖,到时也让兄弟们都尝尝鲜”。听了猴王的话,众猴都是眼前一亮,甘蔗大家自然都啃过,若是按照猴王的法子去熬出红糖来,跟这玩意儿比起来,那蜂蜜算个屁啊,有好几只贪吃的猴子,嘴角甚至都已经开始淌口水了。
马侯爵见状,只觉得心底一阵无名火起,紧紧盯住猴王双眼,阴阳怪气地问道,“敢问大王,这酿酒、熬糖的法子,也是您口中那位老祖宗教的嘛”。“自然是老祖宗教的,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通晓万物的老祖宗,最后竟死在天雷之下。哎,每次想起这事儿,我这心啊,都好似被刀割一般”,猴王挑眉瞥了马侯爵一眼,随即换了副如丧考妣、悲痛欲绝的表情,狠狠眨了眨眼,竟还真被他从眼眶中,生生挤出了小半滴眼泪来。
眼瞅着猴王痛彻心扉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众猴,也都跟着唏嘘感慨起来,甚至还有个别眼窝子浅的,眼中竟也闪着点点泪光。马侯爵咬着牙,在心底骂道,“这世上哪来这么多见多识广的老祖宗,还一个个全特么让雷给劈死了,周围这群蠢货的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怎么什么鬼话都特么能信”。“大王,可否告诉我们,这位老祖宗的尊姓大名,此等人物的名号,想必定是如雷贯耳吧”,马侯爵面色铁青,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猴王故意以手遮面,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半滴清泪,带着几分哭腔说,“老祖宗无名无姓,却是有一个道号,名为‘百度’,马侯可曾听说过”。马侯爵怔了片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猴王猛地一拍石桌,端起石碗,霍然起身,郑重其事地高喊道,“天不生‘百度’老祖宗,洪荒万古如长夜。老祖宗虽然身死道消,但他传授的智慧与知识,却是照亮我们继续前行的指路明灯,诸位兄弟,让咱们用这第二杯水酒,来祭奠老祖宗的在天之灵”,话音未落,猴王一抖左手腕,将碗中水泼在地上,随即高举右臂紧紧握拳,扯着嗓子连声吼道,“百度老祖宗万古流芳,百度老祖宗永垂不朽”。
猴王那醍醐灌顶的口号声,极具煽动性与蛊惑性,众猴只觉得一股血勇之气油然而生,纷纷站起身,将碗中清水泼洒在地,异口同声地振臂高呼道,“百度老祖宗万古流芳,百度老祖宗永垂不朽”,其中手举得最高、喊得最带劲的,便是那大老黑。面对如此众志成城的情景,即使马侯爵心中犹如吃了翔一般,此刻也只能有样学样地朝地上泼了水酒,言不由衷、阴阳怪气地跟着喊了几声口号,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端的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特么恶心到家了。
猴王带着众猴山呼了一阵口号,方才挥手示意大家入座,悠哉悠哉地边喝蜜水边吃果子。无酒无肉的宴会,众猴吃的都是索然无味,又过了顿饭功夫,猴王再次端着石碗起身,面向众猴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拖家带口的,来投奔我花果山水帘洞,人人皆是有功之臣。今日水帘洞聚义,在座的除去四元老,共计二十四位兄弟,按照从龙之功,一律封为校尉。这第三杯水酒,本王敬诸位兄弟,惟愿尔等再立新功,马上封侯”,说罢将碗中蜜水一饮而尽,在座众猴慌忙起身回敬。
“诸位兄弟,寡人今日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这里便交由四位元老代为主持。兄弟们吃好喝好,务必要玩地尽兴”,猴王放下石碗,朝众猴拱拱手,便自顾自地离席扬长而去。话说猴王离了大厅,进了自己的石屋,脱下草裙往石床上一铺,便迫不及待地躺了上去,“早睡早起身体好,但愿今夜也能做个高清无码的美梦”,猴王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便阖上了双眼。片刻之后,猴王已是沉沉睡去,周围数里之内的灵气,再次悄然向水帘洞内涌来,形成一个无色无形的气旋,将猴王身体团团包裹。一夜无话待到翌日清晨,猴王缓缓苏醒,顿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却难掩满脸的失望之色,只因昨夜一觉睡到天明,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帘幽梦,却始终未来敲门。
“有些事终归是可遇而不可强求啊”,猴王伸了伸懒腰,系好草裙便下了床,迈步便朝屋外走去。出得水帘洞,正是天色将明未明,晨光熹微之时,周围一片静寂,莫说是那些贪睡的猴子了,便是习惯早起的鸟儿,此刻也还闭眼趴在窝里,猴王独自一人钻进了附近的树林,今日自己要亲自带队进山狩猎,当然要提前做足准备工作才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起,水帘洞外的群猴纷纷苏醒,有捉虱子的、有吃野果的、有理毛发的、有嬉戏打闹的、也有忙着参老天拜菩萨的,一时间好不热闹。正当此刻,群猴耳边却突兀的传来一阵呐喊声,“诸位兄弟听真啦,大王有令,今早陛下要亲自挑选四个贴身侍卫,还有卫队两百名,有意参加选拔的兄弟,速速来此地报名啦,以两刻钟为限,过时不候啊”。
群猴寻声望去,只见猴王满面春风地盘腿坐在水帘洞前的那片空地上,周围还有七八只小猴,每个都将手拢成喇叭状,正在一遍又一遍卖力地大声吆喝着。两刻钟后,猴王身边已被围得猴山猴海、水泄不通,“这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诸位兄弟,咱们这就开始选拔”,猴王不徐不疾地站起身,举目四顾笑着说,“规则很简单,那边地上摆着四个树干,哪位兄弟有本事,能一个人把树干搬过来,立在这道线后面,哪个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卫了”。猴王抬手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又用脚尖在身前随意地画了条线,众猴循着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约莫三百步外,地上放着四根粗大的树干,差不多都有一人合抱粗细,看来想要做猴王的贴身侍卫,这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诸位兄弟,咱们花果山水帘洞,一切全凭功劳说话,今天谁有本事把树干立在寡人眼前,便是大功一件”,猴王犀利的目光从众猴脸上一一扫过,一本正经地朗声接着说道,“除了贴身侍卫的职务外,本王还要额外赏他十只母猴,只要是猴群里尚未婚配的,随你们去选,本王绝不食言”。讲道理,在猴群之中,所有的母猴都算得上是猴王个人的私产,对于交配这件事而言,猴王可是拥有绝对优先权的。
当然对于美猴王而言,那些毛发鲜亮、体态丰盈的母猴,除了拿去做礼物邀买人心外,便只能充当普通劳动力来使用了,交配是不可能交配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们能渡劫飞升化作人形,且还不能太丑,毕竟猴王上辈子也是一只颜狗。
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就甭揽瓷器活儿,那四根树干可是猴王精心挑选过的,一般的猴子别说扛着树干走三百步了,便是单单把树干立起来,怕也是力不从心。三千多只猴子中选四个贴身侍卫,猴王定的选拔标准绝对算的上是千里挑一了,不过真正有资格去竞争这四个位置的,也唯有昨晚去赴宴,被封为校尉的那二十四位前猴王了。毕竟都曾经是各自猴群的猴王,一身蛮力总还是有的,若是连他们都办不到,至于剩下的猴子,那就更别指望了。
无论是贴身侍卫的头衔,还是额外赠送的十只母猴,猴王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对群猴而言,动心是真的动心,只可惜办不到特么也是真的办不到。“大王,这大好的立功机会,不如让俺老黑先试试,也好给兄弟们打个样”,大老黑从猴群中挤了出来,脸上挂着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表情,单膝跪地拱了拱手,瓮声瓮气地说道。“善”,猴王笑着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老黑,去把那根最粗的树干立在这儿,你便是本王的侍卫长了”。
大老黑急忙点头称是,屁颠屁颠地奔了过去,看见四根树干平铺在地,果然有一根比其余的粗了好几圈,足有两人合抱粗细。大老黑情知这树干定是猴王特地为自己挑的,二话不说便蹲下身,双手抱住树干一端,虎目圆睁咬紧牙关喊了声“起”,双足踩地两臂运力,竟将树干缓缓托起,随即站直腰板用肩头当做支点抵住树干,斜举着树干一步一步向前蹭了过去,走了二十余步,大老黑这个支点终于撬动了巨大的树干,将它稳稳扛在了肩头,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朝着猴王走来。
这三百步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很显然猴王并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哪怕是雄壮如大老黑这般的银背大猩猩,如今也只觉得肩头压着千钧重担,每迈出一步都犹如泰山压顶似的。行了不到百步,大老黑已是面色涨红汗如雨下,又行了百步,双臂双腿都在不住地发颤,最后的一百步,几乎都是在靠毅力支撑。三百步的距离、半炷香的时间,却成了大老黑迄今为止,走过最漫长也是最艰辛的一段路,当他把那树干立在猴王身前时,早已是气喘如牛、精疲力尽了,若不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怕是早就瘫倒在地了。
猴王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那大老黑,眼中满是欣赏,对于挑选合格的打手,猴王自有一套标准,上上之选便是如李逵、大老黑这般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忠心耿耿且执行力极强,对领袖有一种类似狂信徒般的盲目崇拜。若是再给这般天生的杀戮机器,配上一对大板斧,那才真叫“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呢。
“老黑,干得漂亮,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猴王兴高采烈地朝大老黑背上狠狠拍了一把,那大老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只剩三根树干了,诸位兄弟还有谁想一试身手的,可要抓紧些了,手快有手慢无呀”,猴王环顾左右,挑着眉毛说道。话音未落,剩下的二十三个校尉纷纷挤到猴王身前,全都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才是我花果山水帘洞的好儿郎,诸位兄弟按年龄大小,轮番去试上一试,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猴王大手一挥,那二十三个校尉迎着众猴艳羡的目光,齐齐领命而去。
轮番比试用了大约半个时辰,剩余三个贴身侍卫的位置也俱是名花有主,此时大老黑正领着一金毛圆眼仰鼻的猕猴、一灰毛长臂的猿猴、还有一赤鼻蓝脸的魁梧山魈,毕恭毕敬地跪倒在猴王身前,猴王身后还矗立着四根巨大的树干。“自此刻起,你们四人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卫了,我看你们只有诨号却是无名无姓,不如本王给你们每人起个名字,如何”,“谢大王赐名”,四猴齐声应道。
猴王居高临下地望着四猴,眼珠子转了又转,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猿也好,猴也罢,咱们都是些食松果的猢狲,你们四人不如都姓孙吧,取这个姓氏最是应景”,“谢大王赐姓”。猴王微微颔首,抬手依次指了下去,“老黑,从今以后,你便是孙奸了;这位金毛的兄弟,你便是孙厕了;这位灰毛的兄弟,你便是孙拳了;最后这位蓝脸的兄弟,你便是孙上香了”,说到此处,猴王故意顿了片刻,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时此刻起,你们四人即是同袍,也是同姓兄弟,不仅是贴身侍卫,更是本王帐前的四贱将。以后的路道阻且长,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也愿咱们君臣五人,无相负也。”
四贱将闻言,只觉得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热血,异口同声地齐呼“大王万岁”,又朝猴王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猴王两侧站定。猴王面向众猴,眼中古井不波,郑重其事地宣道,“接下来,本王还要选拔二百位兄弟充当卫队。但凡加入卫队者,喝酒吃肉自不必说,每人再送一只母猴充作军饷,日后封赏皆以军功论。诸位兄弟听真了,本王的卫队,只招身强力壮、敢打敢拼、忠肝义胆的好汉,贪生怕死的孬种,本王是一个也不收。有想加入的,便举手”。
“大王,小的愿意跟随您,选我吧”,“选我,选我,大王,您看看我这体格,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大王,选我吧,俺不怕死,对上狮子、老虎,咱也不带怂的”,猴王话音刚落,猴群便像炸了锅似的,迫不及待地举起双手,乌泱泱地吵个不停,有些排在后面的猴子,举着手在后面一个劲地上蹿下跳,生怕猴王看不见自己。正所谓食色性也,喝酒吃肉外加送母猴,还能整日围在猴王身边混个脸熟,对生理及智力正常的公猴而言,猴王开出的这个条件,根本就是直击灵魂了,扛着大树干走三百步,这群猴子确实不行,但要比逞勇斗狠、溜须拍马,他们可从来就没服过谁。
见群猴争先恐后的报名,猴王也是满脸含春,张开双手往下压了压,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们不急,等会儿人人都有机会的,咱们先按顺序来。几位校尉,寡人问你们一句,可愿来本王麾下的卫队做个军官,全凭自愿,绝不强求啊”。剩余的二十个校尉闻言都是精神一振,原本落选的沮丧感顿时少了大半,大家都是曾经做过猴王的,喝酒吃肉配母猴之类的赏赐,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加入卫队,图的就是能紧密围绕在猴王身边,唯有接近权力核心,才能真正掌握权力,这是连猴子都懂得朴素真理。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王,鞍前马后、结草衔环、万死不辞”,二十位校尉拱手抱拳单膝跪地,齐声吼道,“善,四贱将出列,你们和诸校尉去一旁商议下,各自选五名校尉作军校,辅助你们掌军,选谁你们自己定”。“遵命”,四贱将领命后,带着众校尉去了旁边商议,猴王又将目光看向猴群,一本正经地说道,“诸位兄弟莫急,每三十人排成一排,站到本王面前来,寡人亲自点兵,选上的便站到后面去”。
片刻之后,三十只精壮的公猴,排成一排站在猴王身前,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猴王眼中白光一闪即逝,随即抬手点指不停,“你,你,还有你留下,其余的兄弟辛苦了,换下一批”。一排接一排的猴子,站在猴王面前任他挑选,靠着一手望气术,猴王选出的二百名卫队,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强力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猴王最开始加入的那个猴群,却是没有一人入选。
对于四元老及其嫡系,猴王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正如教员曾经说过的那般,路线选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猴王深知,自己羽翼未丰之时,灵山布置的这批眼线,肯定是动不得的,就算要搞什么莫须有的事儿,也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行。更何况日后,猴王无论是去西牛贺洲求仙问道,又或者是去东海龙宫取金箍棒,都还要靠那几个老贼发任务提示呢,所以猴王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与四长老一同相忍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