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这位公侯实在是自寻死路,他得知皋陶和大殿赤衣护卫将至,便在大门外搭了个凉棚,棚内就放了一块大石枕,每天让家臣守着,就等皋陶到来。皋陶到时凉棚四周早已站满了人,有封地的领主也有武士,有的是来准备说情的,也有对公侯不满的来看热闹的。皋陶刚刚下马,这位公侯就冲了出来,张口就是狂言,“本侯是轩辕大帝的后裔,看那个敢来杀我。”说完便把头放在石枕上。皋陶走到近前,行礼后大声问道:“所告可是实情。”这公侯斜着眼看着皋陶,“酒后乱性,罪不在本侯。”皋陶青着脸抽出了法剑,这公侯居然不屑地冲着皋陶嘿嘿冷笑,皋陶说到,“公爵大人一路走好。”话音未落人头就已落地。皋陶转身骑上马就走,随来的赤衣护卫都还没有下马,人就已经被他杀了。
这下周围的人都傻眼了,死于法剑下的贵胄多半是要被夺封的。皋陶返回阳城后,帝尧大惊,皋陶回道:“律法可恕,天理难容。”
封地的领主们急了,便威胁那位首告领主撤案,遭到拒绝。但这位领主却又将皋陶告到大祭司哪里,诉皋陶枉法杀人,要求大祭司召集诸侯廷议此案,领主们这才醒悟纷纷效仿。千百年来贵族、武士都尊礼守制,视荣誉为生命,垂范于民。大祭司拒绝召集诸侯,只将皋陶交由君上诫勉。那知此时帝尧已改心意,盖由天下承平日久,诸侯、贵胄多有骄横不法者。风云突变,公爵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还累及族人。封爵、封地被夺,知情者终身苦役。凡要求大殿祭司召集诸侯者一律流徒,只有那位首告领主得以保留食邑。
夏禹叹道:“夺封未免重了”
西伯摇头道:“夺封并非酒后乱性,帝尧在敕令中的罪名是失礼谋逆,大殿赤衣护卫是大君使臣,有极严格的礼仪规范。诸侯、贵胄无论爵位等级都需出门三丈外恭迎,自报氏族、爵位封号及姓名,施礼后赤衣护卫方才下马。
夏禹点头道:“此公侯确是不当,那皋陶又如何?”
西伯道:“帝尧赦令嘉勉了皋陶,但在赦令中又说,”汝非神祗,律法难容天理。“
“这是何意?”夏禹不解。
西伯道:“帝尧是及聪慧的君主,他的意思是“天理难容”这话旁人说的,天下唯有你皋陶一人说不得。“西伯说到这笑了,“如果都依天理断案,天下人人可为皋陶。”
西伯道:“此事之后,帝尧心知诸侯、贵胄享乐日久,故骄横不法者日多。如果久无征战,怕是连长剑、弓驽都不会使了。于是帝尧决意北狩,赦令大小诸侯、领主、武士都必须出征,当然,有守边之责的诸侯不在其中。帝尧之所以北巡,是因为北方草甸辽阔,游牧部落都很弱小,一般不会有战事发生,实际就是让诸侯们出门转转,哪知就转出事了。”
“跟随帝尧北狩的有四五千人,几百辆大车。草甸天高地远、水美草丰、人烟稀少。帝尧一行走走停停,遇见游牧部落便赠送些布匹、铜器,对方也会回赠点牛、羊之类……。一路无事到了者阴山,却和庞大的匈部落撞上了。这匈部落并不是大草甸上的部落,据说他们是在黑水一带游牧,黑水是瑶池王庭的属地……。匈部落隔上七八年就会长途跋涉来者阴山一带扎营,通常第二年就走了。匈人剽悍善战,劫掠凶残,草甸上的大小部落纷纷躲避。”西伯叹了口气,“两家一接仗优劣立现……。随帝尧来的这四五千人,有一多半是贵胄们的随身侍卫、家臣和准备出来游玩的子弟,这些人平日只知吃喝玩乐,那谈得上有什么武功,一见场面血腥腿都软了,多亏大殿赤衣护卫和一众武士拼死力战。这其中就有荆山侯父子,各持一对大铜锤,率侍卫、家族武士几百人守在帐前拼死力战。还有就是羊首山的那位领主,手下有三百多武士,他与赤衣护卫守在最前面,杀敌最多,死伤最重。”
夏禹心念一动,问道:“西伯大人,这位领主可是老防风?”
西伯笑着点点头,“这一仗打的莫名其妙。双方厮杀了一昼夜,第二天清早匈部落就退走了,他们不但没有抢劫,走时还留下了几十头牛……。帝尧望着堆满尸首的战场竟嚎啕大哭,同来的近二百名赤衣护卫只剩下六十余人,荆山侯父子和老防风也是伤痕累累,手下武士战死过半。帝尧只得率余众暗然而返。”
西伯端起竹筒喝了两口,“匈人留下的几十头牛就弃在了战场上,后来就变成了野牛。传言游牧部落称这些野牛为“尧牛””夏禹笑道:“后来如何?”
“帝尧回到阳城,又去大庙哭了一场。然后休朝三日,和大殿祭司沐浴焚香,祭祀战死的赤衣护卫。三日后诸侯们就惨了,帝尧连发赦令,派出赤衣护卫和司寇府刑官四下捕人,凡乘夜逃离战场的一概斩首弃市,被夺封削爵的不在少数,就连僖晏大人都被削去一块封地……”
夏禹奇道:“这如何牵连上了僖晏大人……”
西伯笑了,“前面不是说过,帝尧令所有诸侯出征。僖晏大人的封臣、领主都是匠人出身,家族里没有多少武士。估计带到战场上的侍卫、武士不会超过三十人,他属于惧敌、没有力战那类。帝尧遭此大辱,也有迁怒于人之嫌。话又说回来,帝尧奖赐也重。赦令所有赤衣护卫子爵衔,包括没有出征的。荆山侯原为伯候,赦封为公爵,封地扩大了一倍。老防风也被封为公爵,但他连姓都弃了,不愿在待在羊首山。帝尧便把阳山候削为伯候,改封他处。老防风就成了阳山候……。”
夏禹道:“阳山候并未出征,如何也被削爵?”
西伯道:“大洪水时黄土坝受灾也重,关外老河滩上的巨大石块就是大水带过来的。龙虎关并非险关,距黄土坝还有六七十里,中间虽说山峦相连,但山势平缓容易翻越。苗人往往集众穿越山岭绕到关后,他们也知道不能死人,只将守关士卒绑了,然后下到平川抢劫人家。
边关诸侯对这类事也很无奈,关口人多了粮草吃不消,苗人也不是经常来,一年也就两三回。上报大殿事更多,不仅大殿要派人来核查,往往还都是诸侯挨训斥。所以诸侯们往往瞒下不报,给受害人家赔些钱粮了事。帝尧在者阴山吃了败仗,黄土坝的苗人又集众数百人来抢劫,但这次阳山候有了防备,双方都死了十多人。死了人就不得不上报大殿,这一核查新账老账一块算……”
夏禹道:“这么说黄土坝大战和老防风有关。”
西伯点点头,“从龙虎关到山口有二十多里地,山谷地势宽阔平缓,多是草地。山谷一侧有一山丘两面都是绝壁,山顶平坦前窄后阔。老防风知关口难守,为防苗人袭扰便决定将府邸建在山上,同时也能驻守武士和士卒。就在老防风准备石料和木料之际,黄土坝的苗人知道后,竟在一个夜晚翻过山岭,放火烧了山上的木料,还杀死了在山上看守的两名武士。这下事就大了,武士被害让帝尧震惊,遂下决心和有苗开战。”
西伯叹声道:“这一仗打的出乎双方的预料。黄土坝是个很大的坝子,有条近两仗宽的溪水从坝子中间穿过,形成了南北两寨。有说黄土坝苗人有六七万人,也有说近十万。帝尧率诸侯人马两万余人杀到黄土坝,苗人没有防备,吃了大亏。黄土坝的苗民已和中土耕农无异,也是缺刀少剑,被诸侯人马烧了半座寨子,抢占了山道。黄土坝的两位寨主知是生死之战,也是拼死抗拒。帝尧本意是教训一下有苗,只要有苗赔偿损失和答应不在袭扰龙虎关也就退兵了。二十多天后,苗君从蜂道调来山寨人马,这些苗人大都手持弯刀和弓驽,好勇凶悍,竟逼退诸侯人马夺回山道。此后苗君又源源不断调来几万人,要逼帝尧退兵。帝尧也没有选择,也征调人马三万多和有苗对峙……”西伯喝了口凉饮,“这仗就打僵住了,双方都无法打垮对方。帝尧每日都遣人去叫阵,苗君也不示弱,几千人厮杀一阵,一方看风头不对就鸣金收兵。后来连阵都不叫了,吃过早饭两边人马就在战场上互砍一阵,一天就过去了……”
夏禹道:“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