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荷怀疑所取解药为假,元修逸冷冷道:“真解药就在你手上,就看你敢不敢相信我了。”
顾青荷看看他,又看看江流川,一时拿不定主意。
江流川道:“元修逸,你诡计多端,我们不会再信你。”
“那你还给我吧。”
顾青荷看看元修逸,又看看解药,犹豫不定。
元修逸道:“我让风铃儿身上只留这一瓶解药,只是怕你找不到罢了。你不识解药,怎会知真假。”
“当真?”
“你又肯信我啦?”
顾青荷转过头去,不理他,可心急如焚,脑中不断挣扎着,
江流川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元修逸看着顾青荷,说道:“你说徐忆君死了,你也不活了,我怎敢让他死。”
顾青荷浑身一震,抬头望着他。他的目光温柔干净,这目光她以前见过,不禁又有几分信他了。
江流川看在眼里,附在顾青荷耳边说道:“将风铃儿带回去。”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江流川却站着不动,紧紧地盯着元修逸。
元修逸笑道:“你想杀我?”
江流川看向顾青荷,他知道自己能不能杀了元修逸要看顾青荷,他现在甚至有些拿不准顾青荷是会帮他,还是帮眼前这个人。
顾青荷也知道此时若是她和江流川联手,就算外面有伏兵,多半也是能击杀元修逸,可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忍。
元修逸虽十恶不赦,可对她却……他虽骗过自己许多次,可都罪不至死。他虽让自己中七气散之毒,最后还是将解药给了自己;他虽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可她这几年里反复想过那天的情景,知道元修逸对母亲并未使用杀招,一剑也未刺到母亲身上,母亲是已受伤,后力战而竭,不管有没有元修逸的阻拦,她都很难活着出去。
说到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自己和元修逸结盟,引元修明前来,母亲可能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己同样是罪孽深重。
她虽痛恨元修逸,可想到她刺了他一剑,那一剑他本可避开,却没有避开,心中的痛恨又减了一分,后来在万福楼又听到元修逸那翻话,自知他对自己竟也是情意深重,痛恨又减了一分。
二人之间的这些纠缠瓜葛,让她分不清,理不明,不过她知道,真让自己杀他,只怕也很难做到。
元修逸和江流川见她神情,已猜到几分。
元修逸的心又明朗起来,说道:“青荷,你心中到底还是有我。”
顾青荷道:“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元修逸,今日你我就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对我好……”
“你知道我对你好?”
顾青荷脸一红,说道:“你说过,我记得。”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你做的事,我也记得。”她的脸更红,声音更轻了。
元修逸顿时眉舒眼笑,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你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啦?”
“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我不喜欢你,也希望你不要再喜欢我。”
元修逸愣了愣,苦笑道:“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别人不明白,你应当能明白。”
顾青荷想到元修明,知道其中无奈,说道:“无论如何,你无须再枉作好心,我不会领情,我以后也不会再轻易上你的当。你我是仇敌,永无可能。我也已经答应了徐忆君,今生今世,永无更改。”
这几句话说得虽轻,却斩钉截铁,元修逸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忽然“嘭”地一声巨响,身旁的床已被他斩成两半。
顾青荷和江流川吃了一惊。
房外喊声大震,火光通明,无数脚步声朝这边涌来,一会儿,门里门外被照得亮如白昼。
外面的一人高喊:“二公子,您没事吧?”
元修逸手中的剑微微发抖。
顾青荷被他的模样吓倒了,紧紧咬着唇,两颗泪珠从她眼中掉落下来,快落地时,透映着门外的火光,晶莹剔透。
元修逸心中一酸,说道:“你们走吧。”
顾青荷和江流川双双愣住。
“趁我没有反悔之前,快走!”
江流川收起重明剑,拉起顾青荷,走到房门前。
打开门时,火光照得他二人差点睁不开眼睛,一片震天的喊杀声又响起。房间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人个个穿盔戴甲,手中兵器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盯着他二人。
元修逸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放他们走!”
喊杀声停了下来,又是一片寂静。
江流川抱拳道:“多谢善公子。”
顾青荷站在门口,想再回头看一眼他,还是忍住了。她默默地跟在江流川身后,不一会儿,二个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火光不能照亮的夜色中。
火光照亮下的元修逸缓缓放下剑,慢慢地坐了下来,凝望着顾青荷消失的方向,眸中的光影一点一点黯淡,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江流川和顾青荷回到住所,杨盼儿正在徐忆君房外踱来踱去,面色焦急。
顾青荷忙上前问道:“盼儿姐姐,徐忆君怎么样了?”
杨盼儿见他二人回来,大喜,说道:“你们回来就好。他的毒忽然加重,一直半睡半醒。解药拿到了吗?”
“为何会这样,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杨盼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说道:“快进去看看吧。”
顾青荷刚踏进房间,便见白云心在一旁守护着徐忆君,形容关切。
她见顾青荷和江流川走了进来,忙道:“解药拿到了吗?”
顾青荷看着手中的解药,心中还是拿不定主意这解药是真是假,又见徐忆君迷迷糊糊,脸上黑气更浓,不禁心神慌乱。
白云心见她犹豫不决,说道:“这是解药吗?”
顾青荷点点头。
“那快给他服下。”白云心催促道。
徐忆君迷迷糊糊中醒来了,见顾青荷站在身旁,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我,我真担心……”
顾青荷道:“不用担心,更何况有江大哥在,你怕什么。”
徐忆君对江流川颔首,道了声多谢。
顾青荷拿出解药,说道:“解药是拿到了,可我不知道真假,你知道的,元修逸那个人……”
徐忆君道:“你信他吗?”
顾青荷缓缓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一次好像挺真的。”
徐忆君笑道:“不真如何能骗到人。”
顾青荷顿时脸色苍白,“你说这是假的?”
“那倒未必,他不给解药我也会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更恨他?”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徐忆君拿起解药,正要吃下去。
顾青荷按住他的手,说道:“如若我们现在去蝴蝶谷找药机老人,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思寻还在等我。”他端详着解药,又道,“他还未得到我身上的东西,想必还不会轻易让我死。”
“好,你吃吧,如果是毒药,我就去杀了元修逸,帮你找到小思寻,再去陪你。”
徐忆君眼泪涌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良久才道:“你如此待我,我此生无憾了。”
忽然全身一阵麻痛袭来,又是一阵眩晕,徐忆君脸上毫无血色,黑气隐动,手中药瓶也有些拿不稳。
顾青荷忙扶住他,徐忆君望着她微微一笑,将解药倒入口中,开始运气调息。顾青荷默默地守在一旁。
众人走了出来,白云心面色惨淡。徐忆君对顾青荷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眼中都是温柔和喜悦,这是他从不曾给过自己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时她才明白,他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他的爱只给了一个人。
“忆君哥哥,我也可以为你做这些事情,为何你却从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我一直等你回心转意,难道,难道我付出的还不够吗?”
白云心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杨盼儿看在眼里,说道:“流川,这……”
江流川道:“你让她一个人静静吧。苦恋一个人这么多年,发现是一场空,自己多年的付出终究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梦。这种心情,常人恐难理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忆君脸上的黑气渐散,他也感到身体舒畅许多,直到日头升起,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神采奕奕,笑吟吟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顾青荷。
顾青荷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徐忆君,见他一点点好,心中的担忧一点点消除,如今看他气色大好,喜不自禁,笑道:“太好了,看来元修逸这次没有骗我。”
她忽然想到元修逸说的话:“你说徐忆君死了,你也不活了,我怎敢让他死?”
元修逸最后的神情又出现在她脑中,顾青荷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再抬头,徐忆君已站在面前。
“你守了我一夜,累不累?”
顾青荷笑着摇摇头。
徐忆君将她揽入怀中,说道:“你知道吗?昨晚我以为你又走了,我的心就像快要死了一般。”
“就是因为这样,你的毒才又发作得如此之快?”
徐忆君不说话。
顾青荷又道:“就是为了思寻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一点都不懂事。”
徐忆君笑道:“是啦,我的青荷最懂事,最善解人意。”
顾青荷红着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能爱惜自己,你毕竟,不是一个人啦。”
顾青荷指他有了孩子,徐忆君却道她指的是自己以后有了她,心中感慨,心下动容,将她抱得更紧了。
顾青荷道:“江大哥说紫宸苑没有孩子的踪迹。现在怎么办?”
徐忆君眉头皱起。
顾青荷又道:“我们找江大哥帮忙。有生幽泉和丐帮,相信一定很快可以找到思寻。”
徐忆君点点头,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找江大哥。”
顾青荷正不敢见白云心,说道:“好,那需要我帮忙的,你跟我说。”
“好。你在此等我。”
徐忆君才踏出房门,便见江流川正急匆匆地赶来。
徐忆君见他神色有异,忙道:“出什么事了?”
江流川见他已无恙,说道:“白云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