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华和柳世妇虽离开了,韩承华刚才的一番话却留在了魏如贻的心中。
魏如贻正得宠,尚食局巴结得很,满满的两食盒午膳被芊美、芊彩齐齐端上了炕桌之上,可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魏如饴却毫无食欲。
魏如饴夹了两口笋丝放进了嘴里,笋丝清脆爽口,魏如饴却尝不出滋味。魏如饴很想知道更多宫中的事,但芊美和芊彩却是自己带进来的,对宫中之事毫无了解,于是魏如饴便唤了正和殿的掌势宫女芊喜进来,想核实一下韩承华所说的皇上宿在含章殿时不传司寝所的事。
“拜见婕妤!”芊喜进来俯了俯身。
“起来吧!我想问你一些事情!”魏如饴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芊喜的脸,芊喜是个面相瘦削的姑娘,颧骨很高,身量也很长。
“婕妤问便是!”芊喜和婉说道。
“我听闻皇上住在含章殿的时候不传司寝所,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芊喜说道。
魏如饴张了张口,想再问些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便遣芊喜退了出去。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皇上仍旧没来,魏如饴有些失落,猜想皇上此时一定在陪着胡元熙。
出人意料,傍晚的时候皇上来了正和殿,魏如饴喜滋滋地迎了出去,这个时辰来皇上十有八九会宿在这里,魏如饴怎能不高兴。
魏如饴倒不是贪恋肉体的欢愉,单是躺在皇上的臂弯里,就能让她激动不已。
“今日都做了什么?”皇上抚了抚魏如饴鬓间的碎发,磁性的声音在魏如饴耳边响起。
“白天的时候臣妾同柳世妇和韩承华一同做花灯了!”
“做了什么样式的花灯,拿来朕瞧瞧!”
“那可不成!”魏如贻响起花灯正放在暖阁地上的桌上,忙急急下地挡在了身后,其实那抹粉红色早已进入了皇上的眼里。
魏如饴递给了芊美一个眼色,芊美忙将一块方巾放在了莲花灯上。皇上见魏如饴这么急于遮挡,便假意看不见。
“皇上,今日少府监新送来一床蚕丝被,听说很是透气,摸起来也十分松软,臣妾已命人换上,皇上要不要试试?”魏如饴甜笑地看着皇上。
好端端地换了被子,又邀皇上试试,皇上怎会猜不到魏如饴的小心思。皇上最讨厌后宫女子耍心思,皇上如此晚的来到正和殿,本就想歇在这里。可魏如饴这么一耍弄心思,皇上忽然就没了歇在这里的兴致。
“改日吧!朕今日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也早些休息!”完全出乎魏如饴的意料,皇帝一边下炕一边说道。
皇帝走后,魏如饴呆呆地地愣在了那里,魏如饴只是不想让皇上召司寝所的人来,她只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也嫌弃自己。皇上本来兴致很好,怎么忽然便走了,魏如饴很清楚,是自己刚才的小聪明,适得其反。
皇上这么晚,会去哪?八成又会去含章殿,这等于生生将皇上推进了胡充华的怀里,魏如饴后悔不已!
红烛夜短,孤枕夜长。魏如饴躺在床上,来回翻转,已经过了丑时竟毫无睡意。
第二天早晨魏如饴早早地便起了身,一夜几乎未睡,眼下一片乌黑,仗着年纪轻,不那么明显。
魏如饴起身后,端坐在铜镜之前,认真的扑粉,仔仔细细地描眉画眼。她一会要去见胡元熙,在如此绝色女子面前,自己更不能败下阵来。
这一日魏如饴穿了一身橘黄宫装,衣身和袖摆等处绣着大片的藕粉栀子花图案。绾了个双刀髻,后尾端插了一排尾簪,左右一方更簪了两枚短流苏,很是清丽脱俗,耳垂处带了两个猫眼绿。
魏如饴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又问了侍候在一旁的芊美说道:“我今日装扮的如何?”
“婕妤甚美!”芊美如实说道。。
“和胡充华比呢?”
芊美一愣,婕妤好端端地同胡充华比什么?但她知晓自进宫这段日子以来,皇上曾盛宠胡充华的传闻不少,自家婕妤本就喜欢皇上,对此自然介意,便也不难理解自家主子何故如此一问。便答道:“婕妤和胡充华美的不同。胡充华是美艳,您是冷艳!”
魏如饴微微扯了扯嘴角,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的青色早已被抹去,自己的容颜也确实毫无瑕疵,于是慢慢地起身,便走向了外间。
用过膳后,便去了含章殿。
魏如贻的忽然到访让胡元熙有些意外,见魏如贻进来,胡充华忙起迎了出去,向魏如贻行了礼,魏如饴倒也客气,也微微回了礼。
两人不熟,本就十分尴尬,胡元熙无奈地将魏如饴迎回了暖阁。芊蓝适时地奉上了两盏热茶。
“姐姐侍奉皇上辛苦,妹妹不该如此早来打扫。可我初入宫中,不知这花灯该如何做,便前来叨扰姐姐,还请姐姐莫要见怪!”魏如饴说道。
魏如饴此言一出,胡元熙便知了魏如饴的来意,原来她是以为皇上昨日宿在了含章殿,才来试探,于是便回道:“婕妤误会了,皇上昨日没有宿在臣妾这里。”元熙没有回答花灯之事,因为她知晓魏如饴只是以花灯作为借口。
皇上没有宿在含章殿,难道皇上真是是因为想起了未处理完的朝政,才冷落了自己?魏如饴想到此不禁心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道:“没有打扰到姐姐休息便好!”
魏如饴的两次到访,胡充华显然已看出了魏如饴的试探之意,她两次试探自己,显然已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胡充华能看出魏如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便想让其知其一二,于是便说道:“宫内妃嫔大多心思深沉,但臣妾见婕妤心思单纯,便想对婕妤倾吐一二。”
魏如饴见胡充华很是真诚,便也收敛笑意,肃然说道:“姐姐请讲!”
“婕妤自小喜欢皇上,两次来访,臣妾知晓婕妤是何心意,婕妤不必把臣妾放在心上。臣妾根本无法与婕妤相比;论样貌,婕妤不输于臣妾;论家世,臣妾更是无法与婕妤相比;论年岁,婕妤又比臣妾年轻。皇上宠幸于臣妾,就是猎奇!”
魏如饴半信半疑地看向胡元熙,胡元熙见她不是十分相信,于是又推心置腹地说道:“这后宫妃嫔若无恩宠,则会被人作践,皇上冷遇臣妾时,臣妾贴身婢女食用的尽是馊饭,最终腹泻而死。即便死时也也不曾有一位御医前来医治,所以臣妾争宠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想保护之人能获得一份平安。”
胡元熙的一番掏心之话,让魏如饴觉得很有道理,便放下了戒心,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