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明白了,他把队伍分成三拨各相隔一百来米,一声令下一齐催动战马,却是呈曲线迂回前进。时值春季干燥,故意扬起的沙尘,若从远处看,足足多了三四倍的人马。
少郡取下马上的那柄凌风剑提在手里,催马跟了上去,两边的鹿昭和几个士兵紧紧跟随,不离她的左右。
士兵们的呐喊声响起,少郡知道前面第一批人已经接近叛军了,她命令后面的士兵尽力把声音放大,给叛军一个大军压境的感觉。
随着越往前冲,就看到路旁被丢弃的树枝,前面萧小领的三百人已经与叛军交手了,少郡令第二批三百人也丢弃树枝增援。当最后的二百人也冲上去时,他们的弱势暴露无遗。
援军没影儿,派去探路的士兵也不见回,少郡心里也焦虑起来,她双脚一磕马肚冲到前面。这几百名士兵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紫云兵士,那勇气身手足有一种压到一切的气势,可毕竟敌众我寡。
不过,她看叛军的阵势却感到哪里也不大对劲儿了。果然,一个士兵过来禀报:“大人,我们再顶一阵没问题,叛军撤了一部分兵力往北去了,萧将军请示大人怎么办?”
“往北?”少郡想,这是他们发现受骗,回过神来对付督律将军去了,不论督律得没得手,都应是离皇上最近的。她忙令这个士兵通知萧小边打边撤,把叛军引往居庸关。这是一睹,只要他们惦记居庸关就会追来,皇上就多一份安全。
第一批撤下来的兵士已经过来,他们身上带着拼斗后的血迹和戾气,领头的对少郡喊道:“成功了,他们马上就追过来,大人快撤!” 鹿昭催促少郡快走。
少郡迟疑了一会儿,直到看见萧小领着几十人过来,见他双手提刀也是血迹斑斑,却仍是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才放了心。
萧小看见少郡却是吃了一惊,冲着鹿昭他们吼道:“没打过仗嘛,怎不叫大人先撤,你们这帮---” 下面的话咽回去了。
若不是守着少郡,几句流浪时惯用的脏话就骂出来了,他勒马回身下令:“回去,再跟我挡一阵。”
少郡还是第一次见萧小脱了孩子气的神情,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使从未上过战场的少郡一下明白了,战场的残酷是她远远体会不到的。见萧小领兵回身迎敌,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赶紧扬起马鞭对鹿昭他们道:“快撤。”说完率先向南疾驰。
虽然被大批叛军追逐不放,少郡心里却很欣慰,皇上得以喘息的机会,定然能等得大军救援,并且也坚信自己的援兵就在前面。
不出所料,从居庸关的方向响起急速飞奔的马蹄声和更大的一片扬尘,这可不是树枝扫的,是货真价实的一万骑兵。
萧小本是护着少郡撤一阵,挡一阵,已经是勉力支撑了,猛地见师父领的后援大军迎头奔来,精神一振,又来了劲头,喊道:“援军来了,跟我冲回去杀敌。”
子玉催马追上他喊道:“回来,你们退下去保护大人。” 他一挥手里的那杆铁枪,率先迎着叛军上去了。这兵器马战最顺手,刺、挑、抡、扫,在没有火器和箭矢的时候,绝对占先机。
少郡这下轻松不少,看着已现优势的圣元军横扫叛匪,子玉带着部队呈扇形包抄,一路追杀过去。在督律将军的配合下,除铁失失和他手下两位将领下落不明,其余都被剿灭,这一仗打的险中求胜。
少郡骑马赶回去,一路尸横遍野血腥难耐,她顾不得疲劳,急于要找到督律问明情况。
当见到督律时,少郡的心更提了起来,皇上失踪了。
子玉让人清点战场,发现两万左右的叛军死伤有七千左右,投降七千多人,还有四五千人下落不明。此战结束时又没见有漏网,这就说明在两军交战时,这些人是与皇上在周旋,难怪皇上如今不知所踪。少郡望着延绵无际的大山,众多的悬崖峭壁,里面苍松蔽日,不知从何下手,对督律道:“这一带你熟悉,取张地图来。”
子玉把金牌交还少郡,汇报京城的情况,又说道:“这里看似险要,里面也有不少能藏人的地方,这五千人在里面不是小数,何况还有与皇上的侍卫交手的痕迹,应不难找。”
子玉这些话,少郡还真不想听到,交手就意味着皇上吉凶难料,她身为圣元丞相这副担子实在不轻。
子玉又道:“恩师放心,皇上武功不弱,手下有众多侍卫,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人分几路寻找。”
少郡道:“你怎么会熟悉这里?”
“当年我从关外逃回时,在这一片山里来回转了几天,最后找到一条避开居庸关的小路才偷偷进的关。”
督律把地图取来,三人对着它商量着。几个派去探路的士兵也回来了,说是发现了叛军的踪迹,这伙人有四千多,就在不远的一处山坳,此处险要,从下面不易强攻。”
督律指着地图让士兵确认,说道:“这里确实有一条能上山的路,这处平坡不大,正好遏制了这条路的上下通道,皇上也许就是被他们困在山上了。”
少郡道:“这条路通到哪里?皇上会不会从上面脱险。”
督律道:“不太可能,上面多是悬崖,地图上也没标着。”
子玉一直在看着地图回想自己当年的足迹,此时说道:“这里应该还有一条路,从下面饶过去,只是很窄,一人一骑走过去没问题。”
少郡问道:“你能确定?”
子玉点头:“不能再耽搁了,督律将军带人在山坳下面强攻吸引叛军,我带一千人上去寻皇上,若是顺利,很快就能接皇上下来。”说完看着恩师等他决定。
少郡道:“我随你去,见到皇上我也好放心。” 子玉知道恩师此时的心情,便让萧小又多带了三百人护卫。他从自己带来的京都五千人里挑了些当年东征的紫云师老兵,又带足了弓箭,一千多人轻装上马,准备上山。
子玉和少郡还是初次一同临战,恩师又不同于君眉一样任他摆布,踌躇再三几句话还是说了出来:“恩师既然要去我不拦着,上面地形复杂,路上难免会有意外。恩师要听从我指挥,若有僭越处请恩师谅解。”
少郡不禁笑道:“这是自然,上了战场就听你的,只要让我尽快见到皇上,叫我怎样都行。”
上山的路时好时坏,有一段还是陡坡,只能下马步行。这些人里面只有少郡是女子,又不敢显露女子的弱点,骑马还行,走路就有些跟不上了。萧小索性牵了她的马,让师父拉着大人上去,幸好这些人把她当做羸弱的文人并没在意。
少郡、子玉更是惦记皇上也没心思想些别的,只有子玉每次拉起恩师的手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过了陡坡,就是一段一边悬崖、一边深涧的小路。崖壁上树木纵横,深涧如同刀削般笔直,看的少郡头晕,加上一直未休息,双腿有些打颤。她抓着崖壁上的树枝,脱口道:“这样的路还有多少?”
子玉回头道:“就这儿,过去就能骑马了。” 说完又走回来想扶少郡,可这路又容不下两人。看恩师脸色也不好,定是体力跟不上了,他背对着少郡一蹲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少郡来时没想这么多,更没想自己会成了累赘,她心里别扭,听到后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也要争着背她,自己便给自己上了犟,说道:“不用,我怎么就不行了。”
她闭上眼,心想,我什么都不看,摸着崖壁过去总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