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琏儿回到万花楼后,竟瞧见赵先生在楼下。这实在难得,因为赵先生几乎从不下楼的。但他更想不到,赵先生居然是在等他。
大厅里已经摆好桌宴,非但有赵先生在座,还有三四位琏儿不认识的。此刻居然都在座。桌上摆着菜肴,杯中亦有美酒,身旁虽无佳人,但这却也让琏儿动容了。
万花楼装潢富丽,是天下一等一的酒楼。昔年英雄聚会,无一不是选在此处。万花楼全盛时候,武林人士莫不以收到万花楼的请柬一张为荣。这不不仅因为万花楼的请柬是薄金铸成,更是因为能收到万花楼请柬的,无一不是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虽说武林凋零,但万花楼仍不失为江湖巨擎。琏儿瞧见几位先生深夜作陪,实在惶恐无比。
赵先生瞧见琏儿推门而入,笑着迎了上来,道:“琏儿总算来了,你在不来的话,这两位老馋虫简直就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
席间两位长身汉子一同起身,听闻赵先生的话不禁相视一笑,道:“我二人不好美酒与美人,但偏偏在天下珍肴面前迈不动步子,岂非太没出息?”
另一位髭须大汉笑道:“光有佳肴,没有美酒,相聚岂能尽兴?身在江湖,不与美酒为伍,那岂不少了几分豪情?”
另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道:“既有佳肴,有美酒,倘若没有美人作陪,岂不也少了几分雅趣?早就听说万花楼酒色为一绝,今日我等几位远道而来,非得在此纵情个三天三夜!”
“你这潇洒公子,不在万花丛中纵情,那倒才算咄咄怪事哩!你那副迷倒三千少女的容貌,倘若将美人儿疏远,他们倒还不依你呢。”赵先生此刻已将琏儿扶入席间,听到那英俊中年人说笑,也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怕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一桌人听到赵先生的话,更是乐不可支。
他们这一桌,竟都是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此刻相见,都甚是欢喜。这几人中,年纪最轻的怕也逾不惑之年,可聚在一起,竟有如少年般欢乐。
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岂不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不论历经多少岁月,只要将彼此的那颗真心剖出,浸在浓浓的烈酒里,那真情便能发光。
他们明明已在琏儿进门时就已在席间坐定,可当琏儿入席的时候,这几位老朋友倒仍在寒暄。他们已有那么长时间未见,彼此之间,自有许多话要说。
但赵先生却又站起,向席间众人介绍琏儿,他道:
“这位便是西北第一刀客慕容海与湘君剑谢茹的儿子,慕容琏。”
席间诸人一同行礼,琏儿起身还礼,道:
“诸位叔伯不必客气,大家称我为琏儿就好。”
那髭须大汉端着酒杯,两只眼睛紧盯着琏儿,然后朗声笑道:
“好好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像这般年少的时候,可没有这等风姿。”他又伸手指了指那英俊的中年人,“就算这家伙当年,比之你可也略有不及。”
琏儿道:“各位叔伯抬爱了,小子不过仰仗家父威名而已。各位叔伯可都是江湖英雄,武林好汉,小子虽身在中原,却也听闻各叔伯的赫赫威名,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一言说罢,他又向在坐的诸位敬酒。
赵先生听着琏儿的话,又一拍脑们,笑道:“我实在该罚一杯,只因忘了向琏儿介绍在座的几位大侠。”
他刚想介绍,那髭须大汉就高笑起来,道:“这实在该罚三杯!”他又道:“说到侠字,我可担当不起,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匪而已,但我身边的这几位,可却能担当起这个侠字。”
他此话一出,席间那几人却都笑了,一同道:“大胡子又说笑了,快用酒把他的嘴堵住。”
那大胡子道:“我可没说笑,你们几位先把酒放下,待会我说完了你们一人罚我三杯我也依。”
那俊朗的中年人哈哈大笑:“在座的谁不知道你石骆驼石坤山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倘若罚你喝酒,岂不是让你得逞了?”
大胡子道:“你这你这你这采花贼还说我,你难道不是个酒鬼?我小侄看清,你以后千万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因为这小白脸即是个贼又是个偷。”
这倒使琏儿吃了一惊,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那个英俊的中年人此刻却偏偏又简直笑出了眼泪,他道:“好朋友们快快用酒将这家伙的嘴给堵住,否则的话我那小侄儿可不就知道了我是个贼偷儿。”
一众人却都笑道:“此刻就算一坛陈年佳酿放在他面前他怕也要将你的老底儿抖露出来了。”
大胡子又道:“这个偷儿倒又十分可爱,只因他偷的不是别物而是女人的心。偷香窃玉,他总有法子使女人为他着迷。”
那英俊的中年人道:“你说话再这样大喘气儿,那我的一世英名岂不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他站起来说道:“在下青天剑客孟天浪,那嘻嘻哈哈的大汉便是我的把兄弟石骆驼石坤山,你瞧他虽生着大胡子可年龄却并不大哩。他要是刮掉这胡子绝对会有女子对他芳心暗许的。”
这时候那大胡子又嚷嚷:“采花贼你又胡咧咧,我把这胡子刮了也没人看得上我呀,你在的地方他们的心就给你偷走了。”
孟天浪不理他胡言,道:“你喝你的酒,莫要说胡话。”他又向琏儿介绍:“我左手边的是鬼吏王合,别瞧他绰号慑人,但心地倒相当善良”
那王合起身,朝琏儿微微颔首。
大胡子道:“慕容公子不必在意,我这位兄弟生就这副冷冰冰的性格,他平日里说话就少。”
琏儿笑道:“无妨,我只是羡慕自己,竟然有幸瞧见诸位大侠的风姿。”
在座的人无不大笑。
孟天浪坐下,道:“好了,这次我们西北来的三位,慕容公子可都认识了。”
琏儿动容,道:“几位叔伯是从西北而来?”
赵先生笑道:“他们不仅是从西北而来,倘若你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怕是要惊的跳起来呢。”
“哦?”
孟天浪笑道:“慕容夫人差使我等,送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