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勃宁城隍庙?胡说八道!勃宁城隍庙何时有了掌刑判官!我怎不知!”
狗头鬼当即质疑。
他居然对这些也清楚!
“哼,何须胡说,这便是在下的收魂袋,你看不见么!”
丁贵哪料到头一句谎话便被质疑,赶忙地,边说边将怀中收魂袋取出,捏在指尖轻抖。
狗头鬼只瞥一眼,并无意接过,又喝道:
“那你出行未何不穿职服,令牌为何也不佩戴腰间?”
信虽信了,却疑心不减。
怎么这么严苛?
陶文奕不是说,只要出示收魂袋便足够了吗?
而其腰间,也没见有什么令牌啊。
该死!
“在下乃新官初任,身负紧急……公务,事急从权,哪顾得了那么多!”
自己本就不知公门规矩,哪经得住盘问!
所以,当强硬到底。
若这样还不能过关,只好“杀人灭口”了……
“桀桀,好大胆的人鬼,竟敢冒称官身!还敢来此机密重地,你是活腻了吧。“
狗头鬼毫不隐讳地道破真相!
可是,自己的对答之语,有何毛病!
实在不服!
“放肆!你才好大胆!什么身份,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无礼!就刚才你执鞭偷袭之举,便不容轻饶!现在又多加刁难,语出威胁……哼,若误了公务大事,当心……剁了你的狗头!”
丁贵佯作怒不可遏,还着意加重狗头二字。
心中恶气,经此喝斥,倒发泄不少。
“你……”
狗头鬼当即裂眦嚼齿,似被骂到了痛处。
只见其欲举鞭再抽,才至一半,却发现鞭断事实。
只好义正言辞道:
“你少狡辩!勃宁城城隍庙的召见令,昨天下午才传过去,我岂能不知!而两地相隔颇巨,哪怕城隍爷亲临,也得下午才能到达。现在不过晌午,你又如何赶得过来?”
啥?
城隍庙过来,居然,最快也得一天之久!
甚至,连城隍大人也概莫能外!
莫不是正因为松山太大,难以飞出?
要不出松山,岂会独占五个时辰的净飞行?
“笑话!蒋大人的本事,你岂能知晓……休得胡言乱语!”
个人飞速不一,他一个兽人鬼如何能知!
无论对方是诓语,还是另有原因,自己现为蒋城隍的下属,稍发维护之语,可不惧对质!
“我虽不知,但能知的人却不少。你想不到吧,特使大人一早就嘱咐过了,说姓蒋……说蒋大人要过来,必会阵势浩大,明日方可能抵达!对了,他还特意叮嘱,让我等严加盘查,随时回禀至此的可疑之辈及可疑之事!”
真要命,特使大人怎么连这个也搞预测?
数十人的阵势,还真被其说中了一半!
明日到达之语,只怕也不会有错。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哎呀,你就不能镇定点,对方不过一个小小兽人鬼,蠢笨如猪,有什么好怕的啦。你干脆自称为香为公而来,不就好啦。”
奶音霎时不满道。
他的拳头之身只在自己眼中凝实,但全程不发一语,这时似看不下去了,不免发声。
为香为公而来?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反正迟早都得找他算账,还不如一次到位啦。”
可以吗?
若巡冥特使及蒋城隍从旁援手呢?这里面的关系,不可不弄清楚吧……
“谁会援手啦,这点事又不关别人的事,只要找到香为公便足够。记住,你要的只是一个消息!消息都没有,你顾忌其他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想留下来,搞什么助阵不成?”
自然不是想要助阵。
的确!
自己的敌人只有香为公,而当先一件要事,只须弄清月儿的下落!
“怎么,无话可说了?也对,事实清晰,真相已出,你冒称官身,乃罪一,断我执法鞭,乃罪二,强闯安乐营,乃……”
心中稍定时,狗头鬼又叫嚣起来。
只是,他既觉自己可疑,为何,不直接逃遁,或者,去搬救兵,哪怕大嚷一句也行啊,反而要细数自己的罪状呢?
“哎呀,他当然是不确定啦,不过想多诈你一诈……你哪有那么多‘为何’啦……”
奶音又急道。
呃,二郎说得在理!
“在下不愿与你多做口舌之争,你只须告知,香为公……香少帅可在?”
不待对方继续,丁贵终于高声道。
此语一出,霎时让狗头鬼愣住,连脸上高高在上的表情,也瞬间消失。
“你要找……香帅?怎么不早说。”
语气也温和许多,似怕误了大事。
自己当先一个想法便是,兽人鬼果然更加维护兽人鬼!
虽早有此感受,却不料如此严重,特使大人的事,居然比不上香为公的事。
难道香为公官职更高?不太可能。
所以,极可能是源自兽人同族的抱团敌意。
“在下本来想说的,可是你一上来便猜忌频频……”
刚想责备一句,狗头鬼便打断道:
“废话无须多说,杜大郎,虽说你有要事回禀香帅,我不该多问。但你先前自称勃宁城的城隍判官,应当素与香帅毫无干系吧?那你找他能有何事?”
这管得可真宽!
不过,有了此语,几乎能直接表明,香为公还在此地。
这便算一个不错的消息。
“怎么,在下找香帅还需向你通禀吗?”
“哼,虽说无须对我通禀,但你来得如此之快,明显可疑,我岂能放你进去。若香帅有什么闪失,岂不罪责在我?”
这是什么理由,还不能来快了?
咦,不对!
是对方脑子太呆板,一时没转过弯,他当自己是从城隍庙出发的呢。
“笑话,在下一直在外公干,尚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召见令。现公务办妥,就不能快点找过来不成?‘越早越好’,可是香帅对在下的亲口交代。”
扯虎皮,拉大旗,倒不难。
“呃……这样的话,你可以告知公务为何,我倒乐意替你通禀一声。”
这讨好嘴脸,实在过分。
“此……乃机密,你也要打听吗?”
“机密嘛……当然,你若不愿意,也可自去!哼”
狗头鬼冷哼一声,便不再挡于面前,只飞身朝地面飞去。
原来,是不忘他的鞭梢。
“大淫人,不妨问清他的名姓,或有用处。”
刚想直飞石崖时,奶音又提醒道。
问名?
一个在外警戒的灰衣鬼差,有必要吗?
罢了,问一下也无妨,就当示好了。
正巧心头有了个理由,当即便降到沙地上,坦诚道:
“这位兄弟,你若心疼此鞭,我下回过来时,赔你一根便是。还请留个姓名,我或许会托人送来也不一定!”
“当真?”
狗头鬼手抚断鞭,犹不相信。
见丁贵点头,他又立马喜道:
“早听闻城隍判官既富足又大方,果然不假。我叫木三,若杜……兄弟真有宝鞭相赠,那届时,我定得请你吃酒,桀桀……”
“好,就这么说定了。在下有要务在身,便先告辞了。”
“杜兄弟,请留步!”
不及飞离,狗头鬼木三却唤住。
只见其从怀中摸出一只灰色物品,似一个木牌,掌心大小,又径直递过来道:
“此乃鸳鸯湖地面行走木令,能保你在安乐营地面以上畅行无阻。我看杜兄弟你初来乍到,不谙诸事,又是替香帅奔走,便借你使用一阵吧。”
这……太意外了。
二郎的一个小小提议,竟收如此奇效!
丁贵稍敛内心激动,才缓缓接过。
木牌与其灰衣颜色一致,外围有一圈繁复纹饰,好似草藤又似蛇蟒。正面铭刻“行走令”三个歪扭大字,“令”字尤其巨大,几乎占据令牌一半。而背面,只有木三两字。此牌不难仿制,但涂色却难……这是第一感觉。
不过,既有地面行走木令,岂不意味着,还有地下行走木令?
“木兄弟,这木令上,你的姓名,清清楚楚,在下岂好拿走?”
丁贵佯作推辞道,同时将木牌递还。
不是不想拿走,只怕是拿走了,也无用啊。
“无妨,我在此职守数年,谁人不识?你尽管拿去,先办正事便好。下次过来时,再来归还,也不会晚!”
看得出木三确实不舍,但似牛皮已吹出,只能硬挺的模样。
“如此,在下多谢了。若能得香帅赏识,我必不会忘记木兄弟的深厚情谊……没得说,下次除了一根铁鞭,百个元宝,也会一并奉上!”
好久不曾尬拍及空口许诺,那便统统再来一次好了。
“桀桀……好,好!”
木三当即喜笑颜开,似已在憧憬收获之日。
随手一揖,丁贵这才飞身,往石崖而去。
本来只需一两息便能飞至,但这里,只怕暗岗不少,哪敢再大意,当下只以兽通兽人鬼的飞速行进。
果然,二十多息后,才飞进七八里,石崖上的岩石也能略见一二,便又有一个身影从身侧射来。
这回感知得清楚,来人似从一道无形门户中,凌空踏出!
此种情形,岂不正和殷一统当初在留光顶的现身方式,颇为相似!
沙地上,有幻阵?!
“的确啦,我也感受到了一点幻之气息。不过,也就那样啦,不值一提,更多的还是隐匿阵法在起效。”
二郎不以为意道。
好吧,对能造幻境的他,一个简易幻阵融于隐匿阵法,确实不算什么。
“来者何人?”
一个粗糙嗓音道,发自一个鼠头鬼。
当然,也是一个灰衣鬼差!
其实,自己这回已老实降到地面,不急不躁地,可对方明明就在眼前,却还要大喝。
当真装腔作势!
“在下……”
“不用啰嗦,直接出示木令好啦。”
刚想简单介绍一下,二郎便不耐烦道。
好吧,有过一次经验,也不怕对方刁难。
遂迅速应道:
“在下被赠行走令牌,这便是。”
“哼!”
才将木令掏出胸口,鼠头鬼便怒哼一声,然后折身返回。
居然这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