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言者唏嘘无暇绕
“那么，人如其名的璇玑姑娘，不如先将那门钱给结了吧！”天下诚恳地提议。
包括璇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了，没料到这个翩翩美少年对着这个纤纤美少女眉了半天目，传了半天情，张口就是要钱，煞极了风景。
只有顶着两个丸子髻的麻花，心理活动是不同于他人的。一方面，她真心地为能吃到下午饭而感到开心；同时，又心怀愧疚地觉得门碎事件，两个人都有责任，不应该只归咎于璇玑身上，自己则完全置身事外。
第一次，简单纯朴的麻花体会到了一种类似复杂矛盾的心情。
好半天，璇玑都接不上话，淡淡的眉毛微蹙在一起，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晶莹闪动，咬着下唇，略带委屈地盯着天下。
可是，转念一想，就觉出不对劲了。
她深吸一口气，抚平了情绪，冷言道：“好啊！本姑娘也不想有所拖欠，那就请东家把租房契拿出来吧！签好后，房钱门钱，一付两清。”
说这话，璇玑是自有考量的。因为进屋前，天下曾讲明只外租两间屋子，眼下来访的算自己在内有三人，若是论个先来后到，自己是最没有优势的，所以只能拿住这个破碎的门，多出点银子，或收买或贿赂或引诱吧，随其他人怎么想，反正这屋子是租定了。
“这样啊……”天下接口喃喃，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看书生无忧。
无忧也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很明显，秦商远远先于他俩进屋，也早早就填了表，虽然还没有最终签字画押，但江湖人士嘛，也总是要讲点江湖规矩的。所以，秦商的那一间是撼不动了。
剩下他和璇玑二人，说他先到也有道理，说他俩一起填表也无可厚非。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一个难缠的女子拿着门钱当护身符，威胁一个贪财的小人……硬碰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妥协吧。
“咦，东家，我看你这宅子是新住进来的吧？”无忧很夸张地蹦起来，歪头斜脑地在屋子里转来绕去，东瞧瞧西望望，笑说：“我一会签完租房契后，得去上街给你这屋子置备点家什，小橱小柜啊，小桌小椅啊之类的。”
天下一听，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隐隐有些欢喜。又观详了下璇玑，朝她努努嘴，准确地传递了无能为力的中心思想。
璇玑有些急了，怒火一下子蹿上来，指着每人手中各握一张的招租启示，大声质问天下：“喂，你明明只租两间屋子，为什么要贴三张启示，不合理，这样很不合理！你既然贴了三张启示，引来了三个人，就应该租三间屋子才对！”
越说越气，越气越不能自持，最后淡雅如水墨画般的璇玑暴跳如雷，一掌拍下，很干脆地拍碎了立于厅堂正中的，全宅上下唯一的一张桌子。
碎后，众人反应不一。
璇玑很高傲地俯视大家，毫不在意地吐出两个字：“我赔！”
麻花先是下意识地护在天下身前，缓过劲来后，小心翼翼地回头瞧瞧。
无忧兴奋地盯着麻花，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百般关注，万分着迷。
秦商稳如泰山，丝毫未动。
天下心里叫苦，怎么遇上个比麻花还爱搞破坏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作风这么随性，搁这自己惯自己呢？门钱加上桌子钱，只怕这屋子是必须得租给她了。
“我这就去拟租房契，请三位稍等片刻。”天下对这三位房客躬身作揖，留下麻花照应着，自己退出中厅，转身进了西厢昨晚麻花睡的那间房，从里面找出笔墨纸砚。
一边研墨，一边合计。
原先打算出租东厢两间房的，而西厢两间早先就规划好要留给自己和麻花，每人各占一间。之所以在锦绣庄、醉香楼、青楼各贴一张启示，是因为这三个地儿都是不忘镇人流量最大的公共场所，尤其是外来人口多有出入。本来嘛，租房这种事就是针对来办事的、旅游的、以及过路的外乡人，本地百姓哪用得着呢。广撒网总归是好捕鱼，先到者先得，理论上应没什么大分歧。可是，现在这样一弄，三人谁都不能不租，也不好对着谁明摆着推脱了。
秦商是最先来的，为人谦逊友善，一早填好了表，没理由不租。
无忧也显得很亲和，最重要的是还承诺购置家什，没道理不租。
璇玑虽然最晚来，脾气又最古怪，但她身上背着两尸两命地债，绝不能放她走，没得选不租。
最后，天下和麻花只剩下一间房了。
带着拟好的租房契，天下信步走回了中厅。
“三位，在正式签约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询问清楚，请行个方便。”
“应该的，租房不是小事，以后要同一屋檐下住着，很多事情自然是说清讲明为好。”秦商的言谈举止每次都是收放得恰到好处，同时也有着成熟男人的宽容与睿智。
“秦兄说的正是，有些事情，我要交代，请三位也如实相告。”天下的目光一一扫过堂中的三人，一个是藏青长袍的玉笛男子，一个是暮灰衣衫的嬉笑书生，一个则是辰银星裙的纤瘦少女，时而静如处子，时而动如脱兔，有着略微分裂的人格。
只见秦商宽厚地点头示意，眉眼间是让人安心的气宇轩昂；无忧开心地摇摇扇子，用一贯的笑容来作出肯定的回应；璇玑则又恢复成清雅的神态，迅速地看一眼天下，以表默认。
“那么好，即然三位都没有什么异议，我先来自我介绍。”说着天下正身挺立，白衫很应时地飘了两飘，自然而然，如有仙骨。
“鄙姓全。原本是这不忘镇里做小买卖的，这位是我的伙计，名唤麻花，以后各位住在这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她解决。”
“麻花？”三人听了这名字都略微迟疑了下。
“哦？原来是麻花姑娘！”还是无忧最先调整好情绪，跳着来到麻花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目光炯炯地告白：“麻花，我觉得我俩缘分不浅！”
麻花听后稀里糊涂的，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傻乎乎地点头，附了声：“嗯！”
“嗯什么嗯？！”天下有些生气地照着丸子髻就来了一下：“还不去找人来修门！”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她从无忧的怀里扯了出来。
“老板，我现在去吗？”麻花当真地问道。
天下白了她一眼，没回答，继而冲着那三位继续道：“方便的话，三位不妨说说你们家中都是做什么的，为何到不忘镇来，准备住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