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书名:祂们的骗局 作者:发花奶 本章字数:3792字 发布时间:2023-05-13

第十七章


根据世保局后来的官方记载,贝兰托尼和奇勒的相识与交往是这样一段故事。

在一众谢尔顿们看来,诸如考古学、地质学等,重信息收集轻实验推理的学科根本算不上是科学,当然在谢尔顿本人看来,但凡体力付出在整个活动进程中,相较脑力付出占比超过三成的都可排除在科学门外。而在考古学本学看来,所考之年代还能在当代找到其社会活动体验之三成者,则算不上考古学。当然,所谓三成并非准确数据,而更像是“九死一生”那样的中文式修辞手法,意指大概的悬殊程度。

因而,尼克贝兰托尼的名字,在无论哪个学科的学术界,都可谓掷地无声,而在公众层面,更是无人知晓。皆因他作为考古学家,竟选择了以冷战时期为主的研究对象,出于界线延申的需要,偶尔会触及些许二战时期的考证。唯一一次有机会被世人认识,就是早前亚伦所说的那一集2009年的电视节目,却因为其名气之小与背景事实之荒诞所产生的强烈化学反应,换来了那个光天化日之下的现实世界的高度无视,以致于无人意识到他可能是当代其中一位对二战过后一些相关的历史疑点的脉络最为熟悉的学者,他几乎整个职业生涯都在致力于理清冷战和后冷战时期的世界政治格局的缘由。

是什么诱使贝兰托尼在最初选择职业道路方向时误入歧途已不是重点。对此连贝兰托尼本人也无法说清,他偏向于认为纯属偶然,奇勒则曾经以半开玩笑的语气给了一个答案——认知吻合,但由于觉得该词语义不明,而且奇勒在完全不了解详细信息的情况下给出简单明确答案的行为让贝兰托尼觉得有违科学论证精神,再加上奇勒说话时颇有几分当时的概念股炒家神韵,贝兰托尼决定对他不屑一顾。关键是贝兰托尼的职业成就虽未受外界认可,却并非毫无成果。他理清了一个隐蔽的事实,那就是二战对后世发展的影响比世人想象中要久远得多,这里的问题出于二战结束的方式。

如果问二战是怎么结束的,得到绝大多数的答案是希特勒的自杀,这当然并非正确答案,实际上,德国是以符合国际战争法的方式,正式向盟军宣布投降的。然而,从论证的角度,这并非人们心中推导出二战结束这个结论的论据,在世人心中深处,与相信人人平等和明天会更好的同一个地方,保存了关于二战结束的真正论据——希特勒死了。然而,同样从论证角度,借以得出希特勒已死的事实论据却是严重不足的,但在凡人心中,事实和意愿具有高度转换性,事实的空缺可以用意愿来填补。就这样,在世人狠狠的相信下,希特勒死了,二战结束了。相比之下,苏联的解体作为一个在世人难以置信的面前张牙舞爪的确凿事实,却显得如此突兀,但这是后话。正是上述矛盾,使得贝兰托尼成为战后极少数以非娱乐眼光紧盯希特勒的人之一。

在2009年以前,世界上唯一能为那个存在于官方说辞、历史教材和世人信念中的希特勒之死的版本提供如苏联的解体般确凿的事实论据的,只有那个保存在莫斯科国家档案馆、被俄罗斯当局宣称属于希特勒的头骨。1970年,前苏联当局公布了号称是当年被他们攻占柏林时第一手找到的希特勒自杀尸体的埋藏地,是在当时东德的一个军事基地。这里离当年据说是希特勒自杀在内的地堡不远,当年苏联红军出于后来说的保密理由把尸体就近埋在那里。为了避免埋葬希特勒的地方成为追随者的朝圣地,他们在埋下尸体25年后把它挖出来销毁了。90年代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内一直有传言说当年有一部分尸体残骸被克格勃运回了莫斯科。结果1993年俄罗斯当局宣称终于在前苏联政府的遗留物中找到了这些残骸,是一部分有燃烧痕迹的头骨。随即它们被保存在莫斯科国家档案馆,于2000年前后正式对外展出。

几乎在俄罗斯当局宣布找到残骸的第一时间,贝兰托尼就已把目光投射到那里。只是1993年还是一个资讯、通信未如当今发达的年代,贝兰托尼的目光除了望眼欲穿以外还没有太多的实际效用。虽然他试过致信俄罗斯“相关”部门咨询情况和试图申请任何层面的接触,但出于刚刚经历苏联解体的政府过渡期混乱状态,得到的回信是相关流程暂不存在。贝兰托尼暗里觉得这只是俄罗斯方面的托辞,真正原因是这件事在当时所引起的社会关注微乎其微,官僚主义的办事原则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之所以此事未受社会关注,是因为1993年也是一个阴谋论未如当今横行的年代。那时,只有历久常新的外星人议题会偶尔占据人们还未进化完善的阴谋论脑细胞,之所以说历久常新,是因为外星人其实和上帝之流一样,可列入天外来客一类,其诱因都是出于人类对未知领域的好奇和敬畏。除此,人们还不习惯于以阴谋论的眼光对待现实层面的世界,直到2000年前后由一个网站引领起的阴谋论思维革命为止。这个网站的诞生时间和俄罗斯对外展出希特勒残骸的时间的吻合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所关联?“这个特定议题因相关线索过于千丝万缕而无从理清。”根据记录,这是贝兰托尼对亚伦说的原话,但这是后话。

当终于迎来公开展出后,贝兰托尼第一时间踏上了平生第一趟俄罗斯之旅,过后,那个安放在触手可及却被玻璃隔绝的地方、号称属于人类历史最邪恶的男人并被弹孔射穿的头骨,和那个在飞机上与自己相邻而坐、受被媒体误导的奶奶误导而担心飞机因千年虫病毒引致失事的烦人小孩,都给贝兰托尼留下了关于这趟旅程的深刻印象。他甚至当场向展馆人员表明研究者的身份并提出对头骨作学术研究的申请,得到的答复是请他先走相关流程。

结果,这个相关流程一走就是近8年,前后共计耗费了贝兰托尼近10万字的书信才华。其过程仿如一场旷日持久的网球拉锯战,参战双方是俄罗斯两个(或多个)不知名的相关部门,他们把这个叫贝兰托尼的网球你来我往地倒腾,每当一方出现一线曙光能一招制胜,另一方总能在危急关头以超技术动作把贝兰托尼击回对方阵地。

就这样,贝兰托尼在与这些谜一般的莫斯科相关部门打交道的过程中,练就了一身的耐心与包容,还为他接触中医提供了契机,继而接触中药,继而接触药材汤。至于让消磨意志、摧残身心的漫长等待与修心养性的中医之道联系上的具体契机是什么,则被贝兰托尼以“并不重要”搪塞过去。总之总结一句,这8年可谓有益身心、收获颇丰、不堪回首。“这些都是大实话。”贝兰托尼强调,因为经历8年换来的结果实在太过惊喜。

在那场网球拉锯战毫无结束征兆之际,2008年下半年的一天,贝兰托尼收到一封发自莫斯科的电子邮件,内容为诚意邀请贝兰托尼博士前往莫斯科对希特勒的残骸进行学术检验。由于过于兴奋,导致那个来自这封邮件、被他通过完成检验过后的那趟旅程才得以理清的疑点在当下被他完全无视,直到收到邮件几天后它才逐渐浮现,引致他冷静细想后不禁后怕。

那封电邮的署名并非保存希特勒残骸的莫斯科国家档案馆,亦非其他可以想象到与相关文物领域关联的部门,而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它的前身就是前苏联的克格勃。在和亚伦说话时,贝兰托尼已经完全凭已知线索推断出个中缘由,但当年他可谓一头雾水。简单概述的话,是负责邀请贝兰托尼的部门,即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认为向原本处理贝兰托尼相关申请的部门解释为何邀请他,所冒的风险比以自己名义发邀请而引起贝兰托尼疑惑的风险还要大,于是就如此为之了。当然他这趟旅程的性质是接受邀请而非获得批准也是值得疑惑之处,但它实质与署名议题共享同一缘由,故不再作单独论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电邮还说到所谓的希特勒残骸和曾经的完整尸体此前都从未接受过现代法医技术的检验,对此,贝兰托尼原本认为这体验了前苏联制度的荒谬,那里一切以高层意志为最高准则,最高领导层说哪位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应得到认可哪位就得到认可,最高领导层说哪具尸体属于希特勒哪具就属于希特勒。当然,贝兰托尼后来知道,这并非实情,无论是残骸从未接受正式检验的原因还是前苏联的制度性质,其实都另有真相。

回到贝兰托尼当年的疑惑,最后还是通过他向原本的那些相关部门致电咨询才得以消除。这个过程也是一波三折,首先贝兰托尼并不知道原本与之打交道的是哪个具体部门,因而他只能通过莫斯科国家档案馆的官网联络电话入手,试图了解自己所收到的邮件是否属实。奈何对方的英语水平相当有限,害得贝兰托尼耗费了巨大力气才总算把自己要表述的内容从头至尾表述完毕,至于对方是否完全理解则全凭天意。幸好天公有眼,对方理解了贝兰托尼的意思,只是他的回答是莫斯科国家档案馆方面并未获得任何与贝兰托尼所描述的状况相符的预先沟通。原本,贝兰托尼是当场顿感晴天霹雳,但对方最后表示能为他与相关部门进行咨询,过后再给他回电答复,把贝兰托尼从崩溃边缘挽救回来。

紧接而来的又是一场度日如年的等待,幸好这次只等了“3年”就结束了,在第三个漫长如年的等待日子即将结束之际,贝兰托尼接到了莫斯科国家档案馆方面的回电,对方并无证实贝兰托尼的状况,只是证实了贝兰托尼收到的电邮地址确实属于他所说的那个部门,而通过这个部门发出的电邮即为属实。

于是,贝兰托尼按照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邮件内容指示给他们发了确认回复,随后又经过几次电邮通信,终于定下具体事项,贝兰托尼将于次年第三季度的一天受邀前往莫斯科对保存在莫斯科国家档案馆的希特勒头骨残骸进行史上第一次正式检验,具体日期将于次年第三季度临近前向贝兰托尼再作通知。后来在通知确定日期时还有一支独立摄制队获准随行作全程记录。

就在贝兰托尼认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8年来第一次终于能抛弃自欺欺人的包容心态纵情入睡,以一夜时间构筑一个只保留所有美好因素让时间重来的美梦,然后一觉醒来以实际上久经岁月打磨、无法还原的平和心境,为大半年后的重要日子不露锋芒地作周全准备之际,他收到了一个叫奇勒的陌生男子寄来的信件。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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