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将及黑皮大王等,并未被关照。
因为,并没有看见他们脚下,有什么法器或代步武器。
而其脸上的表情,也颇显肃穆,隐隐透着吃力坚持之状。
不过,也看得出,他们虽显疲态,却劲头十足。
因为其昂首挺胸,也一直在维持彼此间的队列之状!似显刻意!
难道,他们是被许下了什么好处?
倒是想起来,像黑皮大王这样的小角色也能同行,蒋城隍又是作何打算呢?
“大淫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才收回红白小手,二郎便催道。
自然,他能同步感受到数十里外的情形。
“既然睡过一觉,都能追上他们,可见,他们实在太慢……我们便先行一步,到了鸳鸯湖再相机行事,你没意见吧?”
本能地,便将追上同行的想法,抛弃掉。
“这样更好,我当然没意见啦。原本,我还想让你,劝姓陶的,找个理由先行呢。”
这主意,似乎也不错,但算了,有陶兄在,自己的速度优势,便不能发挥出来。
点点头,丁贵便施展起潜行术。
稍偏方向,急飞数息,估摸早已超过陶兄一行,这才找回原来方向,继续往北。
待感到稍有倦意时,连忙歇在林间。
歇不过片刻,又飞身上路。
这回再歇下时,便是密林尽头,荒漠已然在望。
按陶兄之说,至此该是出了松山。
满打满算,连同睡觉,也不过五个时辰。
但,松山山脉,自响石谷一路过来,确实广而无边,为目前所遇的最大密林。
而陶兄一行,考虑到拖油瓶太多,需要不断休息,只怕两天出不了密林,也有可能。
这可十分意外!
出发之前,根本没考虑过,却也未必不是蒋城隍的有意拖延之意。
当然,这只是自己设身处地地乱想——
自己去见不愿见的旧仇上司,当然得磨蹭一点吧。
“好啦,你怎么老是在乎他们的行程?”
胡思乱想中,忽听奶音责备道。
“呃,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我有点犹豫,既想避开他们,又想同行稍借助力……或许搭救月儿,便能轻松一点吧。”
独闯龙潭虚穴,不曾有过,却不得不试一次。
目标已近,心中也颇多杂念,自然会设想各种困境及应对之法。
“大淫人,先别管那些未生之事,其实,我一直想提醒一句——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的月儿,实际并不在那里呢?”
奶音忽正色道,似已有深思熟虑。
不在那里,是不在鸳鸯湖吗?
“是啦,若她不在鸳鸯湖呢?
“那她在哪?”
一时未能理解二郎用意,丁贵不解道。
之所以确定香为公在鸳鸯湖,可是凭其亲笔所留的任命私函而得悉。
香为公在哪,月儿自然便在哪。
只是,已两个多月过去……
“我哪知道啦,只是提醒你,你的月儿,实在过于……普通,既没有开启修炼,姿色也……好了,就算她长得马马虎虎啦……所以,她为何会被不嫌麻烦地,带出这么远?”
“当然是因为香大帅对她心思不正!这是我在平断山城传送堡,便打听清楚的,堡将们绝没说谎可能!”
香为公本就淫迹满身,又私授采女补魂术,岂能有好心思!
要说月儿没有开启修炼……应当算开启了,但,的确毫无长进,与未开启也无区别。
至于她姿色一般?
绝不是!
自己便喜欢得不得了!简直爱不释手!
“哼,那只是你喜欢而已!好,就算那个带走她的丑八怪,也喜欢得不得了,对她心思不正,可是,这么久过去,她还能完好吗?还有,她为何不能半路就被抛弃,或者,被随手赠给了别人……”
“住口!你在说什么!”
不待可怕恶语继续,丁贵便喝断!
太过分了!
虽然婉转,却足够刺耳!
这些是心中一直避忌之事,实在没敢多想,想不到二郎竟要直击伤痛。
“哼,你知道有这种可能,而且这么久,是极为可能的!”
二郎却不罢休,仍坚持拂逆。
“绝没有这种可能!我说过,你不准再说月儿的坏话,你还……”
刚想威胁,却无用。
只听奶音继续反驳道:
“大淫人,我没说她的坏话啦,只是提醒你!一路所见不少,无不表明,只要不往地府,普通小鬼的遭遇,绝对好不了!尤其是女鬼!”
月儿是普通小鬼吗?
她不是!
她神魂稍强,她速度稍快,她……
“她就是!否则,她岂会看上你!好好想想吧,那时的你,可有什么优点啦?我看你的记忆里,普通至极,压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单凭一点仙阳,才让她刮目相看。若没有仙阳呢?她还会看上你?不可能!你若普通,她就更普通!”
此话,当真火上浇油!
不敢想象,会出自二郎之口!
“幻郎儿,你什么意思!”
被揭伤疤如此,如何忍受!
哪怕自己已高声咆啸,二郎却依然浮于眼前,镇定自若道:
“我的意思,很明显啦。救人可以,但不要再抱幻想,也不要以卵击石,一切只须量力而行!若能救得下她,那便最好。若救不下,或找不着她,我们立马打道回府!当然,若她……我是说万一,若她忘了你,另有……新欢,你也不要生气,只要忘记她便好!若实在难忘,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看你的意思啦。”
什么!
另有新欢?
想不到二郎说了半天,居然是有此想法!
他怕自己接受不了现实,惨遭打击吗?!
可能吗?
月儿又岂会如此!
一个月的相处虽短,但足够自己了解她了。
她根本就是一个爱憎分明,嘴硬心软的小女人,岂会有负?
她绝不……可能……吧……
“找不到月儿,我绝不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终于明白二郎的一片苦心,犹如当头棒喝,虽有感动,但这种时候,自己岂能动摇半点!
必须更加坚定!
“你明白便好……多说无益啦,只希望一切顺利。”
是啊,希望一切顺利!
没有不欢而散,却也是言尽于此的意思,两人都没再开口。
而丁贵心中不可避免地,却更急了,实在歇不住,便再次动身。
“我没事,只是早一点接近目的地,心中才得安宁。“
飞不多时,感觉二郎在肩头欲言又止,便解释一句,以安其心。
果然,二郎心有领会,再无动静。
飞在高空,稍有留心——
此处的荒漠,颇多杂草矮树,生机不缺,并非扇梧郡那般,不仅热意明显,还少有寸草。
当然,这里也少见鬼迹。
须知在松山密林上空,还不时能感知到,小心地飞进飞出的小鬼们。
而荒漠中,一路过来,的确没见到任何鬼迹。
正要提速时,远远地,忽见前方荒漠现出一片巨大的洼地,当中似有一座孤耸的独峰。
当然,独峰也没多高,只是在洼地中,如鹤立鸡群,又如一座陡峭的“小山”。
而随着红白小手的查探,才知那不是独峰,只是一溜石崖的侧面。
在石崖两侧,也不是洼地,居然是死寂的的水面。
随着飞近,终见死寂水面进入眼帘,虽不真切,却似乎,也能偶见波光鳞鳞。
那必是鸳湖和鸯湖了。
而独峰便是分隔鸳鸯湖的石崖。
这便到了!比预想得要快!
心中陡然激动,正要一鼓作气飞过去时,却见一道身影已从侧面迅驰而来。
似无中生有,突然从地底钻出来一般。
不用细探,丁贵霎时明白怎么回事。
鸳鸯湖附近多有灰衣鬼差,且是来自地府。
只是想不到,他们居然警戒如此之远!
远至外围数十里,也太霸道了!
虽心中腹诽,身子却当即定在半空,静候来人。
二郎缩至弹丸大小,也在肩头不动分毫,似颇多自信,无人能觉。
那便无须再叮嘱什么。
灰衣鬼差很早便听说过,却一直不曾得见,不禁凝神细看。
来人,稍似一个狗头鬼,和一般鬼将及兽人鬼,并无区别。只是一个着黑甲,一个着灰色衣袍——就像居家常服一般的衣袍,宽松肥大……却一定很舒适吧。
瞬间,便见狗头鬼来到当面,面上似有无名怒火。
的确,对方明明只看过来一眼,便令自己觉得闯了大祸一般,不禁提心吊胆。
而狗头鬼并未如预料般出言威吓,却是身形不止,直扑过来。
其手中,一根软鞭,已经扬起。
如此行径,当真可恨!
丁贵着实生怒,记起上一次被抽中鞭子,还是在地牢被马面所为。
今非昔比,岂能再受鞭痕!
刚想施以红白刺直刺恶徒脑洞中枢,却又瞬间溃散掉。
然后只飞离原处少许,便完美避开。
就是速度太快,倒让二郎稍有踉跄,似有不解。
哼——
狗头鬼扭身稍定,似蒙大辱,冷哼一声,然后举鞭再来。
“住手!”
眼见对方不肯罢休,丁贵连忙喝止。
又很意外,喝声如石沉大海,狗头鬼压根没有理会,鞭子也未有一丝凝滞,已至头顶。
看其来势,将要抽中脸颊。
罢了……红白碎心手霎时驭出,虽后发,却先至。
啪——
丁贵立在原处,当然毫发无损。
而身下的沙地上,已多了一截断鞭,断口有如刀斩。
对面的狗头鬼终于站定身子,看一眼手中断鞭,似十分心疼,然后才惊怒望过来:
“放肆!断鞭者,何人?”
终于肯开口了,却是一口嘶哑浑音,犹如才学话的怪兽。
不过,对方可不就是狗头兽么……
此问很平常,却很不好接口!
“我……在下乃勃宁城城隍庙,掌刑判官——杜大郎!”
关于身份,途中想过多种说辞,但可被采用的,都离不开一个官身。
如此,才能更快地打探消息。
也想过冒充陶文奕,但诸多事情不明,迟早得漏,还是掌刑判官,稍易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