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笑了,“不知帝舜如何应对……”
西伯板着脸,“推给笠汾了事。诸侯中还是有看不下去的,不断上书祭司笠汾要求廷议此事。防风氏头缠冤字的白麻布每日坐在大殿宫门前,其妻送饭挥扇在阳城也是笑谈。如此违礼却无人出声,连祭司笠汾都假装没有看见。笠汾也是无奈,将所有和老防风有关的上书、条陈都置留不发封入秘档,延续至今……”
夏禹叹道:“原来如此……
“百日丧期刚过,防风氏的叔叔带着两百多名家族武士来到阳城,百官和民众大为恐慌,流言之下竟有贵胄逃离阳城。防风氏的叔叔上书祭司笠汾,说其兄生死不明,但不能背负谋逆之名……。帝舜无奈只好从大庙返回大殿,召集百官。哪知防风氏的叔叔拒绝面君,此时荆山候也来凑热闹,要求诛杀自个。帝舜情急之下连颁两道赦令,一道赦令是命司寇皋陶寻访老防风的下落,在一道赦令就骇人了,竟称帝尧年迈误信谗言……”
夏禹心惊,帝舜竟然在守孝期间移祸帝尧,他听西伯提到皋陶便道:“如此大案,如何不见皋陶……”
西伯道:“诸君一旦确立便无人可以撼动,帝尧虽年迈但并不糊涂。祭司笠汾已经让百官、诸侯生疑,在将此事委与皋陶,岂不是自招祸事。防风氏的叔叔也是老谋深算,赦令一发布,叔侄二人竟连夜离开阳城返回封地。后来得知,防风氏的母亲闻知丈夫谋逆被诛,竟绝食而亡,也有说是悬梁自尽。防风氏的叔叔秘不发丧,率家族武士星夜兼程赶往阳城,他是怕防风氏激愤之下在惹出事端。防风氏回到家中以给母亲守丧为名,不见任何人,也不处理封地事物。这也不能怪他,照礼仪,他也无法承袭公侯之位,毕竟老防风不知生死……。”
夏禹点点头,“那有苗如何……”
西伯道:“水寨寨主卯让放火烧了风雨山下的街市,杀死了会稽候派驻风雨山的百名士卒。寨主夫差则率人捣毁了龙虎关的石牌和房舍,但他没有杀人,只将守关士卒捆绑就退回了黄土坝。有苗推夫差为新君,要求将老苗君和遇害者的遗体送到风雨山,沿途诸侯要悬挂丧幡。祭司笠汾以苗君是被诛杀为由,拒绝为苗王悬挂丧幡。又以路途遥远,只同意送还老苗君夫妇的遗骸,余者择地安葬。有苗占据了风雨山,无人愿意出使,最后还是皋陶接了这份苦差事。”
典正道:“在有苗寨主中,夫差是最守礼仪和重信誉的人。他知道老防风也是受苗君之累,才没有伤人……”
西伯点头道:“夫差没有和中土开战,只是禁绝了互市。帝舜守孝三年期满,加冕大礼刚过,就面临着两件难决之事。一是夫差率有苗各寨人马几万人进入苍梧,将当地土族杀的血流成河,土族被迫放弃苍梧,退入深山老林之中。这事先放下,还有一件事就是防风老儿。他呆在防风堡百事不理……,应该还是叫十里堡。龙虎关无人防守、百官行文均无回音。贡赋、劳役无人交接。帝舜在大殿询问解决之法,百官却无人吱声。后来是祭司笠汾率大殿赤衣护卫上门,当面降下神谕,大意是老防风失踪已过三年,封地不可无主。由大殿祭司陪同防风氏前往家庙焚香祭告,防风氏则需立即承袭公侯爵位。如在抗拒,夺封削爵就在眼前。在封臣、领主的劝说下,防风氏这才应允。他写了一道给帝舜的上书,要求笠汾在百官面前当殿宣读。笠汾终于把这件拖了三年的麻烦事解决了,自然爽快答应。防风氏在上书中说:老父蒙冤,无处尽孝。臣愧对先祖,无颜在使赐名。此后自号防风氏,望大君恩准。笠汾向来稳重都当殿笑出声来。帝舜急于摆脱这事,恼怒之下大声道: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准了!”
夏禹笑了,“原来还是老话……”
典正道:“帝舜可能不知道阳山候的氏族称谓,防风氏看似荒诞,实则是表明心迹……,嗯,这话实在不好说,总之就是都别忘了这事。”
西伯看了一眼典正,“别忘了明早去陵前上香。”
夏禹出门就看见西伯已经坐在榕树下,面前摆着几个竹筒,看见他就喊了声快去快回。夏禹在路上遇见了典正,才知道西伯天还没亮透就在陵前把香烧了。夏禹从陵前敬香回来,典正和西伯正说的高兴。夏禹在西伯对面坐下,西伯道:“今个想听点啥?”
夏禹想起昨天有苗夫差攻击苍梧土族的话题,心想这应该无甚忌讳,便道:“民间有歌谣,帝舜九征有苗,征而不败。”西伯哈哈大笑,“尽是鬼扯。”马上又是一副懊恼的神情,“这明天又得去上香……”
夏禹心里一怔,西伯若不是对帝舜极端蔑视,断不会是这般语气。他若无其事地道:“何以见得?”
“史官有记,舜征苍梧,不战而返。”
“夫差毁约后,自然就是为老苗君复仇,不然如何统领有苗各寨。他的选择也不多,一是渡过洞庭大泽,抢掠会稽一带,在就是兵出龙虎关。谁知他什么都没做,二年后却突然把气撒在了苍梧土族身上……”西伯端起竹筒喝了两口,“这里面就有故事了,当年中土与有苗和解,丹朱也是风光了一阵。帝舜就动起了心思,也想立件奇功。苍梧土族尚未开化,女子至今还有不少是袒胸露乳,多以兽皮草帘遮羞。于是就悄悄遣人去联络,当然的送些铜器、布匹等礼物。这样忙了几年,苍梧土族终于答应愿意尊中土大君为兄长。帝尧知道后虽然兴趣不大,但也没有反对。因为这事有与土族连手针对有苗的意味,帝尧就没有在大殿上提起过这事……。”西伯哎了一声,“夫差身后有高人啊!”
夏禹有些不明白,看了典正一眼,典正却摇摇头没啃声。
西伯笑了,“这就不能说的太细……。帝舜闻报后那里还坐的住,这事从源头上说还是他惹出来的。就在他召集诸侯之时,阳城已是流言四起,最骇人的就是防风氏的话:君上要过龙虎关,我就把防风堡烧了。”
夏禹皱皱眉头,“这事听说过,真假难辨。”
“帝舜闻听大怒,他招来皋陶。哪知皋陶回道,“这是流言,君上可有实证。”帝舜气的脸色铁青,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夏禹道:“难怪防风氏能毫发无伤。”
“皋陶向来憎恨流言,为此流人无数。他拒绝缉拿防风氏,才是令人匪夷所思。帝舜只好带着诸侯们远征苍梧,到了会稽他停下不走了,在会稽呆了二十多日。诸侯们那受的了,他们带出来的都是耕农里的精壮,时日久了农田就荒废了。帝舜这次没有去苍梧,他带着上万人马到了风雨山,在水边感慨了一阵,在山上的轩辕祠烧了根香就返回了会稽。诸侯们各回封地,他就在会稽行在住了下来。一年后,帝舜在次召集诸侯,这次来的诸侯不多,人数也少,大该只有四五千人。浩浩荡荡到了苍梧,有苗早在一年前就弃了苍梧,土族也已返回苍梧有大半年了。帝舜在苍梧呆了近三十日,和土族大首领立了盟约。土族大首领尊帝舜为兄长。应该就是这次,帝舜应允给土族谷物种子、布匹和铜料。”
有偌必应,这是贵胄、士子的信条。夏禹心道,难怪季玄子一句应在失德的话会让帝舜当殿落泪,匆忙南巡。他见西伯叙事多有禁忌,许多地方说的含混不清,他觉着还是换个话题好,“皋陶大人为何会在殿上袒护阳山候?”
“这事有蹊跷……,”西伯忽然醒悟,“皋陶大人还是大活人,扯扯他无妨……”典正道:“防风大人和皋陶大人也是一对冤家,当年没少去司寇府喊冤。”
西伯道:“皋陶任大殿司寇不久,羊首山就发生了一件案子。当地的公侯看上了一位武士的妇人,便打发这名武士押解给大殿的贡物,在一天夜里强暴了这位妇人,武士返家时妇人早已悬梁自尽,公侯的家臣便慌称妇人是落水而亡。但这位公侯平日骄横惯了,仗着是轩辕大帝的后裔,竟然把实情说与人听,这位武士没有办法,只好自杀了。武士的领主是公侯的远亲,一怒之下把公侯告到了大殿。帝尧便命皋陶前往公侯封地,据说帝尧有意开脱公侯,不许皋陶带司寇府邢官,而是让几名大殿赤衣护卫同行。皋陶动身时还差人传话,律法难违,情有可谅。这位公侯犯得并非死罪,帝尧之意是让皋陶谨慎行事。